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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

  不可能,她才不相信!天底下有哪个主子会在被下人用水泼湿、又用水盆猛敲一顿之后,还会不生气的?

  「您有。」她坚持。

  「我没有。」他也坚持。

  「您现在额冒青筋,整个额头都发红了。」明明气得冒火,还不承认。

  「我的额头又青又红,是妳敲出来的,记得吗?」他皮笑肉不笑道,指向她死命抱着的「凶器」。

  砰!

  手一丢,水盆瞬间飞出窗外,来个证据湮灭、死无对证。

  千眠内心当然有愧疚,谁教肖净官在被泼水之后,突然拉她进房,把她吓坏了,情急之下,只好用手上的水盆敲他。她也很后悔自己的鲁莽,否则她现在也不会这样理亏心虚了。

  「下次如果妳想谋杀我,拜托换个高贵一点的东西,像是古董花瓶之类的,我还想死得有点『价值』。」他耸肩道。

  「要……要不是少爷您突然说出莫名其妙的话……我……我也不会这样。」

  「什么莫名其妙的话?」

  真是贵人多忘事!「就是要我嫁给顺……呃,嫁人……的事。」

  「我是为大家好。」他咧嘴而笑。「妳总要嫁人的,有我这个主子亲自为妳作主,以后顺生绝不敢欺负妳。」

  「才不需要,就算我要嫁人,也不会是现在。」

  他扬起眉。「哦?那是什么时候?等到人老珠黄?」

  「要……要你管。」她恼道,完全把主子和奴婢的分际抛诸脑后。

  「我是妳主子,当然可以管。」

  他的笑有些挑衅、有些故意,千眠越看越觉得碍眼,实在很想伸手抹平他那张老是笑得很欠揍的脸皮,但她还是忍了下来。

  一想到他巴不得她赶快嫁人,就让她心里不是滋味。这十年来,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找到他,而今,她如愿找到他了,却万万没想到他比她记忆中还要恶劣千倍万倍。

  隐隐的恼,连带使她的心闷闷的疼。

  她讨厌这种感觉,很不舒服。

  算了,要不要嫁人是她的事,她干么跟他认真啊?!她只要快快取回属于她的东西,做满任期,她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然后回老家自己过日子,谁都不倚靠。

  若她可以趁此机会直接和他摊明来意,早点把事情解决也好。

  深呼吸,清喉咙,她郑重说道:「我进府来,并不是来嫁人的,事实上,我是特地来找你……你……你你你……」她忽然严重结巴起来,圆瞪大眼,见鬼似的惊骇表情。「你……你你……」

  她不只倒抽气,还倒退连连,直到屁股抵到一旁的木柜,再无路可退。

  他、他、他,竟然在她面前脱衣服?!

  瞧瞧,不是她眼花,他真的拉开腰带,解开衣衫,露出结实的胸膛……

  怎么办、怎么办?她的眼珠子现在该怎么摆?是不是应该斜着往下走,假装自己在数地上的蚂蚁才对?

  可……她的眼珠子就是动不了!

  事实上,不但动不了,还发直、发怔、发痴地盯着那副与自己截然不同、充满阳刚的男性裸身。

  她以前不是没见过男人打赤膊,只是他那挺直的身形线条煞是好看,而且有股莫名的吸引力,紧紧吸住她的眼珠子不放,且勾引着她的手蠢蠢欲动。

  如果可以轻轻摸它一把,就算把她拖出去打三十大板,哦不,五十大板她都愿意……

  「妳说……」

  肖净官在听见她说的话之后,解衣的手停在半空中,深眸直直望进她「热烈」的眼中。

  「妳……是特地进府来找我的?」

  千眠怔怔点头,脑袋早已糊成一团。天啊,怎么现在连他的嗓音听来都像是会勾人似的,扰得她无法思考?

  肖净官凝视着她,唇在笑,眸光却极冷。

  自她有胆子赏他一盆水外加一顿打之后,他原以为她是有点与众不同的。

  至少,从来没有一个人敢这样对他!

  她不想嫁给顺生,也不刻意讨好他,她的脾气其实又直又硬,不像外表刻意表现的那般乖顺;而他,却意外对她这种「造反」的行为十分欣赏,甚至开始期待能从她身上挖掘出新的乐趣。

  可现下,他似乎有修正想法的必要。

  原来,她进府是有目的的。

  原来,她进府是特地为他。

  原来,她和那些满脑子老想嫁给他的女子是一样的。

  他早已厌烦这些纠缠,若不是母亲每次都坚持要派奴婢来伺候他生活起居,他压根儿不想自找麻烦。如今,既然她主动表明心迹,也省得他耗时跟她周旋,她出了招,他便有办法让她提早阵亡,主动求去。

  「妳过来。」他朝她勾勾手指,继续解衣的动作。

  「啊?」

  「快点,我耐心有限。」

  「你……你要做什么?」

  与浆糊为伍的脑袋瞬间又清明起来,迷惑退场,理智回笼。千眠如梦初醒,想起自己刚才见到他裸身时的反应竟是如此「不争气」,不禁感到羞耻起来。

  外表皮相好看有什么用,他很无赖、他很无赖、他很无赖!

  她在心中再三强调他的恶劣。嗯,没错,他胆敢在她面前故意赤身露体,一定就没安什么好心眼。

  「我脱衣服,只有一个目的,难道妳看不出来吗?」他瞇起眼,咬着牙,隐怒的嗓音令人发颤。

  千眠两眼发直,猛然领悟他「可能的」意图,又惊又惧。

  原来,他都是这样染指婢女。

  原来,他比她想的还要更坏!

  什么待人谦恭?温文有礼?骗人、骗人、骗人!

  难怪,他历任奴婢一换再换。

  难怪,云冬姊姊会哭着求去。

  难怪……

  「妳到底过不过来?」

  肖净官再问,开始倒数耐性。

  死命摇头,抵死不从。千眠背部紧贴着木柜,顺带机伶地抄起一旁的古董花瓶,充当新的防卫武器。哼,她可不是会乖乖就范的人!想侵犯她?门儿都没有!

  「妳以为妳现在在做什么?」挂在唇角的笑意终于敛去。「又想谋杀我?」

  肖净官难掩黑眸中隐隐跳动的火焰。对人对事,他习惯掌控一切,也习惯预料每个人会有的行为和反应。

  但,这女人是怎么回事?!

  就在他以为她和别的奴婢似乎有所不同时,她却大言不惭地表明她进府来全是为了他,而且毫不掩饰垂涎三尺的视线,一副迷恋他的模样……好,他修正想法,认定她与其他老想着勾引他的女人其实无异时,她却又摆出惊恐戒慎的模样,好像他才是那个有非分之想的人。

  对上他专注打量的视线,千眠心慌起来。「你……你先把衣服穿上……」她晃动手中的古董花瓶,虚张声势。

  肖净官蹙起眉。很好,她真有本事把人惹毛!幸好他向来够冷静自持,否则难保他不会冲上前,直接把她的头给扭下来消气。

  沉着脸,他缓步走向她。

  「别……别过来!」千眠急着大叫,想吓阻他的脚步。「再过来我就要大喊了……」

  「没有我的允许,不会有人敢进来的。」

  他的脚步依旧坚定。千眠急了,为捍卫自己岌岌可危的贞操,慌乱之下,她硬着头皮将手上的古董花瓶朝他用力丢去。

  肖净官没有闪开,反而稳稳接住飞来的花瓶。

  千眠更慌更乱,她转身拉开背后的衣柜,拉出柜里的衣服,不管三七二十一,还是七七四十九,全部朝他扔去,做困兽之斗。

  肖净官没有闪开,仍然稳稳接住飞来的衣服。

  衣柜空了!同时他也走到了她面前,将她困在他与木柜之间。

  「我是要更衣没有错,但我可穿不了这么多。」他将手中衣服全数塞回她怀中。

  「咦?」更衣?「你……你要更衣?」

  她怔住,一时转不过来。

  「怎么?觉得可惜?」他讥讽道:「或者,妳比较想要我一直不穿?」他欺近她,灼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脸庞,她迷惑的表情同样令他感到迷惑。

  这女人到底在搞什么鬼?明明前一刻还张牙舞爪、顽强抵抗,下一刻却又乖巧柔顺、无辜无害。

  「你……真的只要更衣而已?」她问得傻气。

  「不然妳以为我要做啥?」

  闻言,千眠耳根火红。天啊,她为自己歪曲的想法感到羞愧,她泼湿他一身,他当然是要换衣服没错,她想到哪儿去了!

  低下头,千眠心虚地不敢直视他,可才一垂下视线,冷不防望见他那坚实裸露的胸膛,灼热的火红从耳根子一路延烧到嫩白的双颊,她连忙又仰起头,强迫自己将眼珠子对上他的。

  心思不纯正的人其实是她!

  「如何,瞧够了吗?我可以穿衣了吗?容我提醒妳一件事,如果我着凉生病死了,妳是十条命都赔不起的。」他还未曾遇过这么迟钝的奴婢,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职责所在。

  「哪……哪会这么严重?」她嗫嚅。

  「妳想试?」

  千眠忙摇头,她虽然对他有怨有气,可还没坏心眼到希望他生病死掉。转身理着凌乱的衣物,手忙脚乱地想找出一套衣裳让他尽快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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