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对那位笨到不行的孟穗二姊说不想结婚,更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孟穗只会笑盈盈地鼓吹孟姜--结婚很好啊!妳看妳二姊夫好好哦!他脾气温柔,性格完美……
骗人!若成天板着钟馗脸的二姊夫叫作温柔体贴,那么世界上肯定没有躁郁症。
对着斑驳镜面,孟姜哭得凄惨。
「我不要嫁,我不要嫁,我真的不要嫁……哪有人说不讨厌我就要娶人家,阿水不讨厌我、李大雄不讨厌我、张亚明不讨厌我,我都没去嫁人家呀,根本不公平啦……」
嗯,现在是下午五点五十三分,大姊留在办公室加班,小小公寓里塞了一个小小孟姜,满满卫生纸充斥在跛了一只脚的垃圾桶里,至于,孟姜为什么站在镜子前面?
很简单,今日配给的卫生纸用完,只好使用替代物品--自来水。
叮咚!电铃声响,孟姜走到门前,打开。
门外站着一颗太阳,垂下眉,她认命走进房内,乖乖侧身躺进大喊救命的老床铺,等待他的三秒钟感情速培法。
「妳没睡饱?」
倚在门口,英铧瞄着她窈窕玲珑的身段,燥热感传过。
奇怪,自抢夺项链的那晚起,他爱上在她身旁睡觉的快感。
快感?多诡异的形容词,他没对她做踰炬动作,却总在清晨醒来,神清气爽,每一根神经皆感满足。
于是借口「培养感情」,钟英铧日日上门,抱着她、搂着她睡,常常一夜无梦,清醒,精神百倍,就像童稚时期抱住小猫咪睡觉的情形。
撇开和丁进泰的打赌不谈,如果在某个特定人物身边醒来,会感到满足愉快,那么对于这个婚姻,他不认为还有哪里值得怀疑。
「有啊!」
「那妳躺到床上做什么?」
「等你来培养感情。」
话顺口溜出,孟姜才发现气氛暧昧,慌张起身,小型炸弹轰上她的脸,炸出一片酡红。
「那么,我们今天有很多时间培养。」
摇摇手上的钻表,他的笑容中带着一丝邪魅。
「不是,我的意思是……」
孟姜越想说明白,就越难说明白,慌乱间,她急出两颗泪水。
眼泪方落,乌云密布,挡住他脸上春阳,勾起孟姜的下巴,英铧严肃说:「我说过,不喜欢妳哭。」
虽然她哭泣模样相当诱人,可是一次一次,英铧发现在诱人之后,他的心为之抽痛。
孟姜应该鼓起勇气回答他--「没办法,我爱哭,我喜欢哭,除非你不娶我,否则我就要一直哭到死。」紧接着,掀起争闹,引爆火山,说不定她运气够好,一拍两散,他决定不娶她。
可是……他浓浓的眉、皱皱的额消灭她的勇气。
孟姜失去抗争欲望,只想拨开浓云,重新翻出他的笑颜。
「对不起。」翻翻手背,拭去泪水,狠吸两下鼻水,孟姜再度妥协。
「这样好多了。」英铧说。
孟姜点头,不说话,她发觉在他面前,任性率性不可以。
「今天有很多事情要做,我们先去看婚戒、试礼服,然后我要带妳回家见我父母亲和爷爷。」
「今天?」
「对,去洗个澡、换套衣服,我们马上出发。」
说着,他径自走到衣柜边,打开柜门,翻翻挑挑,翻不出一套衣服上得了台面。
「算了,我们先绕到精品店,妳的衣服太简陋。」
「可是……不行啊……」她踌躇。
「不行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你要来,我答应丁爷爷,陪他吃饭。」孟姜实说。
「妳和丁老头还有联络?」浓眉一挑,规则被违反,不爽在他心底扩大。
「你这样称呼丁爷爷不礼貌。」
英铧没理会她的训话,往前一大步,凑到她眼前,口气添上火药味,「你和丁老头约了去吃饭?」
「不行吗?」孟姜怀疑,不过吃顿饭,怎么不行?
「妳忘记我们要结婚?」
他的聘金已非常「有诚意」地汇进她大姊的户头,想反悔?门都没有。
「我没忘记。」虽然她并不想嫁给一位「不讨厌」自己的男人。
「既然没忘记,为什么还约丁老头出去?」
「吃饭和结婚没关系啊。」孟姜还是不懂。
「丁老头要介绍孙子给妳认识?」
「那不过是玩笑话。」
孟姜从他身边绕到衣柜旁,找出一套干净的衣裤,至少和丁爷爷吃饭,不用考虑衣服简陋问题。
门铃好死不死在这时响起,英铧往客厅方向走,孟姜迅速跟在他身后。
门打开,一位年轻男子站在门外,西装笔挺,斯文儒雅的气质像个学者。
「你好,请问程孟姜小姐在吗?」对方客气说话,一听就晓得家教良好,风范一流。
英铧的大手撑在门框两侧,不让身后的孟姜见客。
「有事?」浓眉挑高,英铧气势迫人。
「我是丁进泰先生的孙子丁彦麟,我爷爷替我和程小姐订了晚餐约会。」
「很抱歉,我未婚妻记错时间,我们约了今天试婚纱,晚餐约会能不能改期?下一次,换我作东。」仰高下巴,他用鼻孔看人。
「试婚纱?」
「是的,我们的婚礼将在三周后举行,届时丁先生有空的话,欢迎来喝我们的喜酒。」
「哦,我想,约莫是爷爷弄错,很不好意思打扰你们。」自始至终,他都是客客气气。
「没关系。」
挥挥手,英铧打发来人,他转身,面对孟姜,笑脸隐藏,冷冷的声音传人孟姜耳膜:「现在妳还要辩称,那只是个玩笑?」
「我……」好吧,是她估错情势,低头,孟姜双肩垮台。
「妳需要几分钟打理自己?」
「很快。」
带着几分郁闷,她走进房间,取出一套最新的市场牌服饰,绕进浴室。
孟姜的合作听话扫尽乌云,阳光悄悄自他脸庞探出头,很好,情况又在他的规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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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指?他挑的。
礼服?他选的。
上精品店买象样服饰,选购见面礼,一概是英铧的意见。
他习惯发号施令,习惯女人在他身边当个无声筒,如果妳够乖,他就会奉送一张帅到无瑕疵的灿烂笑颜。
「现在,是不是比较有心理准备了?」英铧笑问。
她不语,别扭地看着身上的粉色洋装,店员全说她美丽,可是她仍然比较习惯牛仔裤T恤。
「不高兴?为什么?」
低下头,他将就她的脸,灿烂的桃花眼对住她,他的笑总是能淡去她所有不愉悦。
「说不上来。」
是真的,说不上来,她喜欢待在他身边、喜欢看他的脸、喜欢有他抱着睡,可是……不知道……她不想结婚、不想随便、不想……嫁给不爱自己的男人。
哦哦,答案出笼,她不想嫁,因为他不爱她,单单「不讨厌」,满足不来她对婚姻的想象。
「如果,我给妳这个呢?」
说着,英铧从口袋里掏出条装金莎巧克力,放到孟姜手中。
果然,她笑了,笑得很开心,为他的细心。剥开金色包装,含进一口甜蜜,幸福满溢。
孟姜与众不同,英铧给她金卡,没见她高兴,他送钻石,还惹来她的皱眉频频,只有给她金莎巧克力,才能换得她的真心笑意。
「好吃吗?」
「好吃。」她剥一颗,送到他嘴边。
英铧摇头拒绝,对甜食他不感兴趣。
「小时候,我当小偷,为了偷金莎。」
含住金莎,她有一箩筐关于贫穷的故事,这些故事是她的甜蜜回忆,却是他心疼的原发动机。
「金莎有那么好吃?」
「我们家生活不宽裕,逛杂货店是我们最大的休闲乐趣,每次看见金莎巧克力金光闪闪的摆在架子上面,我都好想试试它的滋味,可是它很贵,真的贵死人,所以每次到杂货店买泡面,我都会把它拿下来,摸一摸、碰一碰,再摆回去。直到爸爸去世的那天晚上……」
想起爸爸妈妈,孟姜哽咽。
「算了,不爱讲就别说!」
无所谓,他不准自己的好奇引发她的伤心,拥孟姜入怀,亲亲她的额、亲亲她的发,她是他珍藏的宝贝,往后,他保证,有他参与她的生命,她的回忆只存快乐,拒绝悲情。
贴在他胸前,听他稳稳的心跳声,笃笃笃笃,每个带着笃定的声音,笃定了她的安全。
对着他的胸口,她娓娓道出故事--
「我们守在爸爸床边两天,他才去世,大姊打电话给姑姑,姑姑的日子也不好过,她只能匆匆来一下下,塞一百块钱给大姊,就急急离开。
那夜我们哭得全身无力,哭声断断续续,二姊饿昏了,大姊叫我到杂货店买泡面,每跨出一步路,我都感觉自己两条腿抖得厉害。
好不容易到杂货店,我拿了面,躺在架子上的金莎却频频向我招手,然后……我趁老板没看见,迅速把金莎塞进口袋。」
掏出手帕,英铧要在第一时间给予安慰,他不晓得的是,在他胸前,孟姜已然获得安慰。
「没当过小偷,我的技术拙劣到不象话,我竟然在掏钱时,把金莎一并掏出口袋,当场被活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