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会这样,他彻底打坏她对坏人的想象,不对啊!他怎能将她的世界天翻地覆,他怎能把她的认知当巴士底监狱一举推翻……
呜,呜……在小小试哭两声后,她开始放开郁闷、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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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铧冷眼看着孟姜,他不认为她能哭太久,女人的眼泪通常是为取得男人同情的手段之一,只要他不为所动,他倒要看看她有多少泪水可流。
拿起一本杂志,他靠在枕头上,好整以暇地阅读起来,背着他的孟姜没理会他的轻松,自哭自的。
「呜……你是个堂堂总经理,为什么要做掳人勒赎的坏事情?想要钻石项链,自己赚钱买不好吗?呜……何必用不正当的手段?
我不相信你的薪水买不起这种昂贵物品,光用你身上的那套呜……那套西装就能换到了吧?」孟姜一路哭一路说。
她没说错,好眼力,他身上这套名牌手工西装造价不菲,拿来换她脖子上的东西绰绰有余,要不是爷爷看重项链,他才懒得出马搞这场飞机。
「呜……除非你连西装都是绑票得来,否则呜……你没道理做这种傻事,对不对?」
绑票换西装?她的想象力真好,依她的说法来估算,他的鞋子、轿车、房子……一样一样计,他可能得绑架半数台湾人,才能换得眼前的生活享受。
英铧的想法没写在表情上,冷冷的平板表情摆明没听取她的教训,虽然她说的每个字都落进他心底,而且觉得……有趣。
孟姜的肩背哭得一抖一抖,她很卖力,不是随便敷衍两下的那种哭法。
「链子呜……我绝对不给你,这是为你好呜……也是为我好,项链戴在我身上,我有义务好好保护它,而你,呜……身为一个有正义感的人士,我没办法坐视呜……坐视一个有大好前途的男人,呜……因一时贪念毁去终生,如果你用孔武有力的身量欺侮我,硬要呜……把我身上的链子抢走,我当然没办法反抗,可是一旦被人家知道这种事,呜……人家会说你以大欺小。」
孟姜的呜咽没阻止她的唠叨,顶多往后拖延几拍。
人家?哪个人家?小小二十坪空间里,唯二的人类是他和她,他不会批判自己以大欺小,至于她?无所谓,反正她是受害者,情绪不稳属正常反应。
看看腕表,他不晓得丁进泰的手下有没有危机处理能力,如果能力不错,楼下的义卖将照常进行,若能力不及,明天的报纸将有斗大标题--进泰企业的珠宝义卖,因一场为时五分钟的停电被迫取消。
哈!事情进行到这里,爷爷还不乐得扔掉手杖又跳又笑?
几十年前的爱情争夺战,让好友成为势不两立的死对头,几十年后再开战,不晓得匪死谁手?
不过,以Sammi女士为爷爷紧张焦虑的神情做研判,他对爷爷的赢面看好。
「你知不知道,呜……丁爷爷找不到我,会很紧张,这条项链是他为初恋情人准备的礼物,呜……今夜的盛会,他筹备许久,你看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家,积极为了呜……为了完成年轻时的梦想而努力,你舍得破坏吗?」
她也听到一个四○年代的旧式爱情故事?
只不过,他们听到的爱情故事当中,男主角显然不是相同人物。
钟英铧耸耸肩,开始打起呵欠,这个女人的耐力比他想象中长,她已经哭了,呃……三十分钟,不过她的唠叨倒也没想象中那般无奈。
电话响起,他接过,安静倾听对方声音,淡淡一笑。
丁进泰的事业成功绝非偶然,电话那头的眼线说,丁进泰面不改色地走向舞台中间,撕下他留的纸条,无视众人对纸条上方「物归原主」的猜疑,宣布义卖会开始。
聪明,将危害减到最低,明天,报章杂志上的标题,仍然是义卖会圆满落幕,募得现金多少资助失学儿童。
只不过,丁进泰的沉稳让他得多留在饭店一个晚上。
「呜……你想清楚了没?你拿走的呜……不单单是一条项链,还是一位孤独老人的梦想,呜……易地而处,假设他是你的亲爷爷,呜……你会这么残酷吗?」
问题是,是他的亲生爷爷逼他这么做的呀!当丁进泰的梦想和钟承意的梦想发生冲突时,同样是一只脚踩进棺木的老公公,他该帮谁?废话,自然是钟意承,谁教他们是血浓于水的直系亲属。
转过身,孟姜不再用「龙骨」对他。
红红的眼、红红的颊、红红的楚楚可怜,很少男人能对于她的可怜视而不见。从小学时期开始,巷口卖葱油饼的阿桑,只要看见她红眼眶,就会心疼,就会煎一块加大型葱油饼哄她别哭。
「呜……爸爸常说,一个人一生中,呜……难免会走到岔路,没关系,只要有心向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呜……相信我,我不告诉警察你做过什么事情,我会将改过自新的机会送到你手中,呜……我说真的,不谌骗你。」
很好,连屠刀都出笼,要是他手中真有屠刀,第一件要做的事,是往她的脖子抹几下,他很少因女人感到情绪波动,这女人让他破了新例,她哭哭哭,竟哭出他的舍不得,哭得他想举臂将她眼泪拭去。
放下杂志,懒得假装,他紧盯她瞧,要不是她哭得好用力,要不是她的衣襟湿掉一大片,他会觉得她的哭泣根本是骗人。
哪有女人哭起来那么美?红红的粉颊一路粉到脖子底,让人忍不住想往下窥探;没有黏黏的丑鼻涕,有的是美美的双瞳水盈盈,恐怕只有琼瑶笔下的紫薇,才有本领把哭的艺术发挥得这般淋漓尽致。
是得天独厚吗?他不晓得,不过,隐隐地,他有冲动想将她放走,连同项链一起。
他的帅再度影响孟姜,这么好看的男人,竟然为一条项链毁去大好前程?可惜、可惜,可惜他的未来,也可惜自己欣赏他的心情。
串串眼泪滑下,忙碌的小嘴张张合合,不肯放弃劝他改过自新。
「你愿意吗?」孟姜问。
跳过她的啰嗦,他直接听那句结尾,愿意?愿意什么?娶她吗?愿意啊……
什、什么!愿意什么?愿意娶她?!
他起肖了吗?!多少女人备妥麻绳,等他一个不注意套住他的前程,多少年来,他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对于爱情如履薄冰,但求片叶不沾身,全身而退,怎么一个爱哭的女人,随便哭几下,就把他的警戒心给哭掉?
「不愿意。」终于,他回答她的问题,他的答案,否定掉她所有努力。
「那……」
冷面,英铧瞪掉她的「那」和接下来的字句。
「闭嘴,妳口渴不渴?」
英铧的讽刺听进孟姜耳里,成为关心。是啊,好渴呢!
乎常这时候,她的笨笨二姊会递上一杯水,告诉她,休息是为了走更长远的路,这种劝人不哭的说法很可笑,但对于孟姜,每次都有效。
「这里有水吗?」她问他。
「有!」
英铧起身,倒水,终于走回原定计划。
原定计划是这样的--带走模特儿,用药迷昏她,拿下项链,每个步骤都计划得相当完美,他只差没料到,绑到一个爱哭女人,没关系,只不过浪费了……两个钟头,还在可接受的范围内。
避开孟姜的眼光,他将药丸放入水杯里,摇晃两下,送到她面前。
孟姜没想过对于陌生男人需要多存一份怀疑,喝下水,三分钟,天旋地转。
「糟糕,我的低血压犯了……」摇摇晃晃,她扶住自己的头,自顾自地倒向床侧。
她睡着了,美美的睡美人躺在床边,安详柔美,英铧伸手拿下孟姜脖子的项链,然指尖一触上她光滑纤细的脖子,竟舍不得离开。
该一走了之的,却不晓得为什么,他有良心地把她在床上摆好后,又很没有道理地留在旁边欣赏起她的睡姿,最后更没有理由了,他居然留在她身旁,搂住她的腰,把她塞到自己怀里……
两人双双睡着,哦哦,别问我为什么,我不晓得。
我只晓得,这个晚上天高气爽,没有秋蝉唧唧,但两人梦里净是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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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眼、揉眼,孟姜没弄清自己身在何处,她伸伸懒腰,又窝回床里。
是房里的高级沙发提醒她,她不在家里面,是桌上那杯没喝干的开水提醒她,昨天自己哭得很累。
两条线索,一点一滴把她的记忆拉到昨天,拉到阿波罗身上。
联想起什么似的,她将棉被迅速扯开,还好、还好,衣服整整齐齐,没被侵犯的痕迹。
快速下床,房里、房外绕两圈,帅总经理兼歹徒不见了?打开门,关上门,门没被反锁。
走到桌边,拿起纸条,上面简短写着--房费我已付清,妳打算什么时候离开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