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捏自己的小拳头,她鼓吹自己勇往直前,不要被金碧辉煌的建筑物吓到软腿,房子漂亮了不起代表他有钱,并不代表他没犯罪。
「妳好,我找钟英铧先生。」孟姜很客气,没表现出恶意。
对方从头到脚将孟姜上上下下打量几番,眼睛红红、满面委屈、小嘴微嘟,脸上写满毅力。
要找总经理?又是那群女人甲乙丙丁,自从杂志大幅报导,最近老有女人上门找总经理,上面已有命令下达,再不准陌生女人闯进总经理办公室。
「妳有事先预约吗?」
「事先预约」四字代表总经理的态度,若总经理根本不愿意和对方见面,不会有预约这档子事情出现。
「没有。」她没想过和抢匪见面需要预约时间。
「那么很抱歉,请妳先和总经理约好后再来。」她高傲地昂起下巴。
「我没有他的电话。」
孟姜实说,这个凶巴巴的门面公关很坏,坏得她眼角偷渡一颗晶莹剔透。
连电话都没有?看来,钟总经理对她没意思。
「对不起,我帮不了妳的忙。」摆明拒绝,公关低头做自己的事,不理会孟姜在前面晃来晃去。
「妳一定要帮我,我要跟他讨债。」
讨债?讨情债吧!总经理女人缘太好,不管国内国外、公司内公司外,不论汉满蒙回藏、台湾人、大陆妹,不介意肤色是黑白红黄,总经理不存种族歧视,一律平等对待。
见对方不理,孟姜急得跳脚,拍拍柜台,提高音调。
「我们都是女人,帮我等于帮妳自己啊!」
帮她等于帮自己?她在说哪国鬼话?帮她等于替自己找死才对吧!事情弄大了,上面责怪下来,她就得回家吃自己。当今失业人口多,想取代她的人,马路边随便吆喝两声,会列队三千名。
「妳理理我,先别管那些文件,我的事情比较重要,你们总经理欠我东西,我一定要把它拿回来。」
孟姜的斩钉截铁只换得对方一个不以为然的眼神。
欠?欠她爱情吧!要是所有女人都到公司来索讨爱情,虥皇集团可能要改名字叫作……嗯,叫「我爱红娘」。
「小姐,假如妳要继续在这边大声嚷嚷,很抱歉,我只好叫警卫请妳出去。」
「我一定要见钟英铧。」她郑重声明。
「警卫。」小姐一喊,两名警卫应声而至。
他们不甩孟姜的声明,勾住双臂,将她往大楼外架去。
「放开我、放开我、放开……」
警卫果真放开她--在把她抛到大楼外之后。
碰钉子,孟姜不气馁,虽然哭了一小摊,她决定擦干眼泪,再接再厉。
离开虥皇,她买了五斤鸡蛋,手举写满标语的瓦楞纸板,额头绑着用红笔写上「控诉钟英铧」的布条,再次走进虥皇。
「小姐,请妳帮我叫钟英铧出来,否则我要蛋洗虥皇。」
孟姜话说得慷慨激昂,却没想过手上稀少的五斤鸡蛋想「洗」虥皇,根本是高难度挑战,顶多只能拿来洗洗澡、敷敷脸,做做全身SPA。
「小姐,妳闹够了!」
话说完,刚刚的警卫走来,重复相同动作,一个拋物线,他们利落地执行了勤务。
她的蛋没派上用场,直接在塑料袋里变成散蛋,写着「要公道」、「要正义」的瓦楞纸板横在脚边。
孟姜很无奈,坐在大楼前阶梯边,感叹世态炎凉,想着想着,悲从中来,泪如雨下。
为什么没有人将歹徒绳之以法?因为他长得帅、家世好、身分崇高吗?难道只有小老百姓犯罪才需要论罪?
换句话说,那些社会新闻上的坏人只是可怜人,不是真正的坏蛋,真正的坏蛋是西装笔挺,坐在高位上,做坏事,司法只能睁一眼、闭一眼的有钱人?
当这些论调在悲观的孟姜胸中酦酵、膨胀同时,世界瞬地变得黑暗无助……
你知道的,当一个人坐在马路边哭泣,路过的人多少会看上几眼,要是哭的人是个美丽精致的漂亮娃娃,恐怕你不会单单看几眼,而会留在她身边,伺机安慰。
就这样,她身边的人群越聚越多,加上她额上的标题太耸动,于是除开安慰声,又加上若干讨伐声,最后,要真相的民众越来越多。
终于,两个小时后,来了第一个记者,然后两个、三个……几部SNG联机车跟着出现,记者拿麦克风拨开人群,挤到孟姜身边。
「这位小姐,请问妳控诉的对象是虥皇集团的接班人--钟英铧吗?」
闪闪的镁光灯灼了她的眼睛,暂停哭泣,凝眸望去,团团围住的人头叫她心惊。
她上电视了?怎么办?
大姊会骂她吃饱没事做,要说鸡蛋碰石头是不知死活的举动,然后拿起纸笔,问她花多少钱买鸡蛋、花多少钱做抗议牌。
「小姐,把妳想控诉的事情对我们说明白。」
「小姐,妳放心,我们会帮妳揭发丑闻……」
丑闻?哪里有丑闻啊?孟姜的头壳被麦克风敲到,本就混沌的脑袋更加浑噩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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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居然想她,很怪!可他就是想她。
想她红扑扑的脸颊,想她泪流满面的可怜,也想自己这种乐意乘人之危的坏男人,为什么不乘她之危,下手尝一顿新鲜?
这几天,三不五时浮上脑海的倩影,让钟英铧自我怀疑,从未牵挂过哪个女人、从未让哪个女人在心中停驻,为什么那个爱哭的女生就是不能自他胸中干净剔除?
听饭店人员回报,隔天中午有个女人到饭店将她接走,大概是她的亲人。他曾后悔,没留下她的资料,留待后寻,他想过向丁进泰询问她的地址,可是对方的高姿态让英铧放不下身段。
关上计算机,手在后脑勺交叉,往后仰躺,略略下沉的皮椅带出短暂舒适感。
很少女人敢像她这般当面唠叨,而她不但念了,还一次次反复,非要他将就她的想法不可。特殊吧,她是他认识的女人中的少数特殊。
他从不认为一个爱哭到这等程度的女人可爱,可是没办法,他就是直觉她可爱,对她,他拒绝用美丽这类词汇,他见过、相处过的女人里,比她美艳的大有人在。
她缺乏女人的娇妍风情,没有足够的野媚艳丽,却让他有不舍释手的怜惜。还有机会碰到她吗?应该没有机会了,台湾说大不大,说小也没小到可以时时在街头碰上同样一个女性。
电话铃响,他接起,没有表情的眉毛先是向上扬了扬,然后,往下弯出完美弧度。
他联想到「她」,嘴角往上飘,飘出一枚七月太阳。
「把她带进我的办公室!」
命令下达,他起身,倒来一杯五百西西开水,准备在泪人儿上门时替她补充水分。
刚刚的电话是秘书拨进来的,May说--一个很漂亮的小姐坐在办公大楼外头流眼泪,她头上绑着控诉,手里提着「要公道、要正义」,连续哭了整整两小时,没有休息。
过路人劝不了她,记者先生小姐也没本事阻止,麦克风围住她绕好几圈,绕不出他们想挖掘的「真相」。
光从「连哭了两小时」几个字上,英铧就猜到应该是她,这种嗜哭的特异能力若非平日努力练习,是无法在需要的时候派上用场,而「她」--英铧相信她绝对有足够功力。
是她吧!是他连想过几天的女人,那个泪腺忘记安装关闭装置的女人,她红红的粉颊、嫩嫩的香腮,在泪水浸渍后,更显得丰润动人。
见到他,她是否仍将唠叨不停?是否仍将告诉他做人要如何、如何,然后举头三尺有神明,天将降大任于斯人……结论是--你不可以拿走项链!
眼睛盯住门扇,他满心期待。
门开,英铧抬眉。宾果!是她!
泪洒过的脸庞船初雨夏荷,粉粉的柔嫩中衬着清新,让他看傻了。虽然她头上的白布条多少突兀,虽然她手上的鸡蛋和纸牌让她看来狼狈,但,他看她,仍旧看得发呆。
再度强调,她不美,真的,至少不比那些床上功夫强的女人美。
孟姜望他,历经千辛万苦,终于见着他,见着了、见着了,阿波罗在睽违一星期之后,重返人间,照耀人类心田,瞬间,心田中的桃李梅杏纷纷开花、吐露芬芳,爱情随着春天的阳光到来。
方一眼,她被他的帅气迷惑,他的笑脸蒸散了她的泪水……
不对、这是不对的,他是抢劫的坏蛋,虽然他有阿波罗的魅力,却也有地狱之王的邪恶。
在孟姜心中,对英铧的感觉形成矛盾,喜欢与讨厌相互缠斗。崇拜他、看轻他?她解不来心中想法。
她竟然不说话?英铧讶异。
「不说话?是不是口渴?」
趋近,英铧牵起她的手,彷佛他们早认识几百年,这种亲昵是自然而然,是天经地义,全然忘记,之前他们是敌军,壁垒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