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像一颗炸弹,炸碎了他的眼,他眼中的她瞬间破碎成片,他的心也裂了开来。
该死的!她竟敢如此轻易将分手两个字说出口?!惊心的痛漫上胸口,他锐利的眸瞇起,狠烈的瞪着她。
他错看她对他的心了吗?这一刻,聂骏平强烈的怀疑了。
易心妙将话说出口的瞬间,也傻掉了。她怎么会这样冲动?!
「聂……」她想开口解释,但是他的脸却偏开。在他撇开脸的剎那,她看见了他眼中布满了不敢置信的沉痛。
易心妙想上前抓住他,但易德发却站了起来,不由分说的将她往房内推。「心妙,妳进房里去。」
「爸,你让我们单独谈一谈,我们、我和他……」
「进去。」易德发将房门关上,挡在房前,不让易心妙有机会解释,更无视她拍动门扇的吵闹声。「小老板,心妙该说的话都说了,接下来你有什么决定?」
老人家很冷静,他从头到尾都认为自己的坚持是对的,他的女儿高攀不起像聂家这样身分高贵的人。
什么决定?!哼,他想亲手掐断她纤细的脖子,算不算一个好决定?
聂骏平在心中冷冷一哼,强忍着心口剧烈的痛楚。
「小老板……」老人家坚持要得到一个响应。
聂骏平缓缓回头,看向一派冷静的老人,在一段冗长而诡异的沉默之后,他凝着冷沉的声音开口了。
「易叔,你离开『荷屋』吧,我们聂家不需要你了。」走到玄关口,他打开门离去。
对于聂骏平的决定,易德发无言接受。
「聂骏平,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爸?!我爸对『荷屋』尽心尽力,从来没有──」易心妙从房内跑出来,气愤不平的为老爸叫屈。
「砰!」
聂骏平用沉重的关门声,响应了她。
第六章
「荷屋」经过一年的歇业之后,重新又开始营业了。
这座日式风格的温泉旅馆,只是换了几名新面孔的侍者,至于所有服务项目,甚至这边的一草一木都没有多大改变。
「荷屋」如今老店新开,一开门营业就有许多老客户上门捧场,而住在附近的老邻居,也对这座日式温泉情有独钟,在重新营业后,他们的光临让「荷屋」有了新的开始。
易心妙如今是「荷屋」的客房部经理。她在日本完成「旅馆经营」的课程后就回到台北来,先到市区的某国际旅馆连锁集团从事业务工作,这份工作她做得很开心,但上个月却不得不将原工作辞掉了,辞职的理由是她得回来老爸身边帮忙经营「荷屋」。
「荷屋」如今的经营权落在易德发身上了,旅馆被转手的原因得从一年前说起。
当时聂家在日本的三家温泉旅馆,因为受到同业联合指控泉水不纯,并非引自山区的自然涌泉,在给客人泡汤的泉水中掺了大量的自来水甚至是泡过的污水,完全失去了应有的疗效,而且还造成一些客人皮肤病变。
这些指控起初只是某些有心人士在暗中操控,造成流言,对生意只是片面影响,原本是可以采取私下谈判压制下来的,但由于聂骏平不肯屈服于同业如此卑劣的打压手段,他硬是要与指控的一方寻求法律途径解决。
不料对方后台强硬,一场毁谤诉讼官司打下来,对方仗着权势以及比聂家更广的人脉关系,让聂家打输了这场官司。
官司彻底输了,聂家所有的温泉旅馆事业被迫中止,在日本的三家旅馆,有两家转手卖了,换了店名继续由新老板经营下去,另一家则在易手后改成私人俱乐部。
聂家名望富贵不再,就连台北北投山上这间「荷屋」也受到波及,在无力经营下去的最后结果,就是转手卖掉,就连位于「荷屋」不远处的那间日式宅院也一并贱价出卖。
聂家脱手的价格极低,几乎只有市价的四成左右而已,可见聂家确实面临了财务相当吃紧的状况。
当时已经离开「荷屋」的易德发,已经花了好长一段时间寻找合适的工作,却一直苦无机会,因此他在获知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后,立刻联络上了负责旅馆和宅院转卖的中介商,很积极的与对方谈妥价格后,他领出手头所有的老本一千八百万元,再加上向大女儿及身边老朋友借来的一千多万,很吃紧的顶下了「荷屋」。
至于后面还有一千四百余万尚未付给聂家的尾款,则透过中介商与聂家协调,以每个月的营业额来分期偿付。
而据他大女儿易心蓝帮忙精打细算所估计的情况是,只要「荷屋」能保持以往营业额的百分之七十,那么每个月三十万元的尾款和利息分五年偿清的约定,应该不至于付不出来。
一切就此定案,「荷屋」从重新开张营业到现在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易德发站在迎宾大厅里,检视着桌椅、摆饰,甚至连地毯都仔仔细细看过。
他对所有细节要求都极为严格,以往他任「荷屋」总管时就是如此一板一眼,更何况现在他成了「荷屋」的老板。
「老易啊,等一下心妙来你可别又骂她啊,她昨天一直待到三点才回去休息,今天会睡过头爬不起来也是很正常的事……」易德发的伙伴老连,边搬着杂物边向他叨念着,并没有因为老易是他的老板而有所畏惧。
「你哪一只眼看过我骂她了?」弯身盯着玻璃窗,嗯~~擦得还真干净。
老连抓抓他的三分头。「好象……还没看到过。」
「没看过就不要乱讲,快把东西搬进去,客房的浴巾毛巾都还没补齐,如果慢了让客人抱怨,我就把你开除。」
哼,现在他当老板他最大,他想拿谁开刀都可以。
老连被吼得有点灰了脸,抱着杂物边走边嘀咕,也不晓得念了些什么。
易德发没空理他,他等在迎宾大厅是为了迎接某大外商企业的老板。这位魏先生在上个星期打电话来订了一间贵宾汤屋,这位贵宾将在「荷屋」住宿一晚,午后还安排了一套舒压疗程,另外午、晚餐点也都由「荷屋」来安排。
根据这位魏子浚先生表示,这些是要用来招待公司一位最大股东的,如果「荷屋」能让这宾客满意的话,他有意跟「荷屋」签约,往后只要有需要招待贵宾或客户,就由「荷屋」来全权打理。
魏子浚先生如此细心交代,易德发当然不会让他失望,今天特地自己出来迎接这位大股东。
离这位贵宾前来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易德发看看表,回头走到柜台去打电话;他得亲自催催女儿,身为客房部经理的她,怎么可以怠忽职守?!
才拿起电话,玻璃大门便传来滑开的自动音乐声。
「经理早。」
「易经理早安。」正在门口整理花圃的服务生,很有朝气的喊道。
「早、早安。」呵呵,太阳都晒屁股了,还早?!
易心妙应得有点心虚,她向大家点头笑笑,七手八脚的拉整一下莱姆绿的丝质上衣和白色窄裙,确定自己仪容十分端庄后,才踏入迎宾大厅内。
「爸……早、早呀!」糟!一进门老爸就冷着一张脸站在柜台前,这是她接任客房部经理一职以来,头一遭迟到,根据以往的经验,她一定会被老爸拖进仓库去骂,而这一骂至少得持续半个小时……
易心妙俏丽的身影僵在门前,她很认分的静候着老爸发飙。
但等了一下,老爸居然没有开口骂人耶!
欸,奇怪哩……
「还站在那边干什么?客房部不用发落事情了吗?」搁下电话,易德发走上前,和女儿大眼瞪小眼。
「喔,我这就去。」爸不生气耶,真有点吓到她了。
易心妙急急回神,慌忙往后面回廊走去,她所管理的客房部在后侧另一栋屋。
不过她走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俏丽身影转回来问道:「对了,爸,今天贵宾汤屋已经被订了是不是?」
「嗯,有位魏子浚先生订的。怎么?有问题吗?」
「问题是没啦,只是我好象有听过魏子浚的名字耶,可是想了好久却又想不起来在哪听过的……」嗯,真的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就别浪费时间!快去看看贵宾汤屋整理好了没?床单和所有浴巾毛巾用品都要换上全新的,这位客人有洁癖……」
「爸,这些事我都有交代下去了,应该都已经整理妥当了啦!」
「再去看一遍,不要遗漏了。」
「好吧。」易心妙快快跑掉。
现在老爸是「荷屋」的老板,肩上扛着的不只是管理工作,还有所有员工的生计及沉重的贷款,所以只要有生意上门,老爸都会很认真的极力争取。
易心妙知道他老人家一心想让「荷屋」延续下去,不愿再让「荷屋」面临被变卖的命运。思及此,易心妙的脚步沉了起来,她站在豪华的贵宾汤屋前的小院落,凝神看着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