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快点!快点!」
骑在机车上的男人粗声催促,他原地噗噗噗的催着油门,一副有鬼在追他的样子,他身后的女人双手紧紧抱着他魁梧的腰,面孔深埋,没人看得见,只看到一头长发。
「又来了。」柜台里的三个人交换一个眼神,同情地看着范恬心在男人连声催命符下,手忙脚乱。
「这是您的--」
什么都还没说完,范恬心手上的钥匙已经被男人夺走了。
下一秒,机车已经飙进去。
再一秒,已经正确飙进所属房号的那一列。
「他们到底在急什么?」娜娜第N度问出了大家心底的疑问。
这对快闪鸳鸯是他们凡赛斯的常客,每次都猛催柜台小姐快一点,休息时间到了,当他们打电话到房里告知时,他接起电话,总是不等她们开口就直接用粗声的台湾国语说:「猪到了!」喀喳一声便挂掉电话。
退房的时候就更神奇了,那男人会直接把钥匙丢进柜台里,猛催油门,完全不等闸门开启就加速从闸门旁的小缝飞冲出去,下一秒,消失在夜色里。
至今,他们仍不知这对鸳鸯每次在急些什么。
「您好,请问要住宿还是休息呢?」一部老式白色奔驰驶进,范恬心马上收起刚刚被夺走钥匙的错愕,换上一脸的甜蜜。
这种开奔驰的客人通常不会跟她们柜台小姐计较,找给客人的钱,多半会变成她们的小费,
「休--啊!小红,不要冲动,妳不要冲动!千万不要冲动,冷静一点!妳冷静一点!」
驾驶座里的银发族老先生还来不及对柜吩咐完,因为副驾驶座里的银发族老太太就打开车门作势要跳,吓得他连忙拉住她阻止。
柜台里的四个人面面相觑。
搞什么?明明就算跳下去也只不过是水泥地而已,老先生那紧张的语气,好象一跳出车门就是断崖似的。
「小红,妳千万不要跳啊,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妳就原谅我吧!」老先生还在苦苦哀求。
老太太一径地要往外跳,一只脚已经跨出去了。「不要拉我,让我跳,让我死了算了!」
尽管场面非常可笑,基于服务的精神,他们也不能笑客人,一个个憋着笑意。
「真佩服他们,如果我这么老了也能和老公有上宾馆的情趣就好了。」聂安莉有感而发。
娜娜扬起眉梢。「如果到时候妳老公还有上宾馆的兴趣,对象也绝不会是妳,早点觉悟吧。」
在这里工作久了,她对男人实在没信心。
劈腿男多过蚂蚁,很多看起来应该不会乱搞的白领出差族,一个人来到外地出差的夜里,几乎全部都会乱搞,不乱搞的才有鬼。
「您好,请问要休息还是住宿?」范恬心才刚替总算达成协议的银发二人组办好休息手续,一部正点的蓝色雅哥房车驶进。
车窗降下来了,驾驶座里是一位气质型的俊男。
「哇--帅哥……」烫得笔挺的白衬衫配上极有层次感的半长发,长得好象金城武,气质超优的,她眼里出现一堆心仪的心型。
「我要住宿,麻烦妳开一张三联式的发票。」
帅哥把证件交给她,还附赠一个看得到洁白牙齿的朗朗笑容,车子的挡风玻璃左下角贴着一张工作证,是南科的电子精英耶,简直是太完美了。
娜娜冷冷的看了酷肖金城武的帅哥一眼。
此男看起来虽然是人模人样的青年才俊,而且还指定要开三联式的发票,表示他是出差的商务人士,但说穿了,转眼还不是会被猪哥给附身。
她想的果然没错,五分钟后,柜台的电话响起。
「帮我叫一个小姐。」青年才俊如此要求。
「抱歉,先生,我们没有这种服务。」范恬心跟帅哥卢了半天,他这才总算相信他们这间汽车旅馆真的、真的没有做黑的。
「唉,又一个人面禽兽。」她对帅哥的表现相当失望。
「还有让妳更失望的。」娜娜睨了芳心黯然的范恬心一眼。
十分钟后,柜台里的四个人眼睁睁看着帅哥走出来,他神采飞扬地把钥匙交给柜台,说了句外出后,过了马路,进入对面的红粉知己茶艺馆。
「哦……」范恬心一脸的梦碎。
白痴都知道,那一类型的茶艺馆,坐台的都是起码年过四十的女人,而且就算是浓妆艳抹也不太能看,他居然不挑到这等地步?
不过很快,她的注意力被另一对男女给吸引了,一部残障三轮车开进了凡赛斯大门口。
「小哈比人到哪里去了呢?」
她在残障三轮车上左右张望着,就是没见到平时那熟悉的小小身影,娜娜、聂安莉、宋昌振也跟着探出头去关心。
三轮车上的小儿麻痹男客也是他们的常客之一,他通常都载着一名小侏儒女客来休息,他们替矮小的女客取了个绰号,叫她「小哈比人」。
可是今天小哈比人不见踪影,反倒是残障三轮车上史无前例的出现了腿。
「天哪,小哈比人的男人劈腿!」范恬心摀着嘴惊呼一声。
「真是令人不敢相信。」娜娜蹙着眉心瞪着男客。
这对常客是他们票选最登对的一对,小儿麻痹和小侏儒人,谁也不吃亏。
可是谁想得到,这个残障的男人居然也不安分,瞧瞧他的三轮车上今夜载了谁?居然是名火辣辣的美女耶。
「我第一次在他的车上看到腿。」聂安莉瞪视着三轮车上的那双美腿,久久回不了神。
平常三轮车上的男人没有腿,小哈比人则腿短得让大伙都看不见,所以,这是他们第一次在三轮车上看到腿。
「我们要休息。」三轮车上的美女下车了。
哇!是个身高超过一百七十公分的健美女郎。
「显然他平常压抑很久了。」自从娜娜来之后就几乎没有说话余地的宋昌振,以他男人的角度发表看法。
「哼,你们这些男人!」聂安莉嗤之以鼻地一哼,头转回另一边的柜台口去接待要退房的客人。
「我真是同情小哈比人,如果她知道男朋友和长腿美眉来开房间,一定很伤心……噢,肚子突然好痛,娜姊,我这边麻烦妳一下!」
范恬心咻地跑去上厕所,娜娜才刚走到柜台,一部黑色双门跑车急速驶进,随后紧急在窗口踩死煞车。
她扬起眉峰,微撇唇角。
这种耍帅的男人她看多了,平常还有很多带美眉来休息的音乐发烧友,把音响开得震天价响,播放谢霆锋或是郑伊健的广东加长电音摇滚版,搞得像妈祖出巡却自认是天涯浪子,每次退房时,闸门都还没开,那些耍帅的浪子就猛催油门,活像要飞越护栏似的,想必这部黑色跑车的主人也一样。
黑色跑车的车窗降下了。
驾驶座上是一名紧蹙着眉心的男子。
微乱的黑发,削薄的唇,挺直的鼻梁,还有那双跟浓眉很靠近的忧郁双瞳--如果要用一句话形容他,她会说,不管长相或气质,他都像东方的强尼戴普。
当然了,说他像东方的强尼戴普,只是针对他的外表。
骨子里,他大概和大部分自己一个人来汽车旅馆的男人差不多,进房后就会打电话请他们帮忙叫小姐了。
「您好,请问您要休息还是住宿?」她以公式化的语气询问驾驶座上的酷男。
「住宿。」
此男的声音跟他的人一样,都透着冷冷的气息。
「好的。」他的嗓音让她微微一怔,但她很快回神。「为您安排白金香榭房可以吗?住宿价格是两千五百八十元,房里备有十尺超大床组和远红外线温泉泡澡,以及七彩按摩浴缸……」
还没介绍完,男子便很酷的递了一叠千元大钞给她。
「呃?」
她刚刚是没有说清楚吗?住宿一晚的价格是两千五百八十,不是两万五千八百,他给她这么多钱做什么?
「十天。」他的表情和声音一样酷得像冰。
「您的意思是,」她愣视着他。「您要住宿十天?」
去他的,多说几句会死吗?干么这么惜话如金?
娜娜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圈。
他当然是不会听见她心里的OS,而且这次他更酷了,下巴只微微上下动了一下便代表他的回答。
「十天白金香榭房的住宿费用是两万五千八百元,给您VIP的九折折扣,总共是两万三千两百二十元。」她把一叠千元大钞收下。「麻烦您的证件给我登记一下好吗?」
「没有证件。」
她笑了笑。「身分证、驾照、行照或健保卡都可以。」
不愿意把证件给柜台登记的人还满多的,这没什么奇怪。
「没有。」他蹙了蹙眉心,痛苦的表情一闪而过。「可以进去了吗?我需要休息。」
孟群娜端详着驾驶座里的他,他的表情不是困累,而是痛,好象在强忍着痛意。
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会不会是心脏病、高血压什么的,要是进房后病发怎么办?
他好象很需要休息,他自己也说了,他需要休息,还是先通融,让他进去休息好了,搞不好他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这是您的钥匙,三一二房,房间在前面左转第一排,如果您进房后有什么问题,您可以拨九到柜台给我,我姓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