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我再送你回去。”许久后,祈忌才淡然地开口。
“可是我……”
“怎么,你就那么想逃离我,连一天都不能忍受?”
“我不是这个意思。”对上他阴沉的脸庞,心弦急急否认。
“二公子、心弦郡主,请下车。”奔驰的马车渐渐缓下、停止,车夫旋即恭谨地推开车门说道。
不过当心弦跟着祈忌下车后,却让忽然顿步的祈忌给撞了一下。
“怎么不走了,害我撞到你——”抱怨的声音戛然顿住,心弦旋即知道祈忌为何停步。
“弦儿,表哥代诚王爷来接你回家去。”
朱沧冥柔和的目光掠过神色冷沉的祈忌,迎视一脸错愕的心弦,温柔地笑着。
第七章
沧王府
“表哥,你不是说要带我回家吗?”被扶下车的心弦,怯怯地抬眼凝视那块高耸又气派的巨大匾额后,惶惶不安的心刹那间凉了泰半。
怎么办?表哥是不是已经得知她向皇上告密之事?
“表哥有事要与你谈谈,待会儿我再送你回去。”朱沧冥一笑,牵起她沁凉的小手,举步往内走去。
一听,心弦瞬间垮下脸,脚步凌乱地被沧王强行带入府内。当她怀着极大的不安,跨进那优美的偏厅时,她立即垂下头,主动招认自己的错:“对不起,表哥,这一切都是我害你的,请你原谅我。”
“哦?你觉得你自己犯下什么错?”
“我……我不应该向皇上说,说那张……那张血灵图就在你身上。”她绝没料到事情会传得这么快。
“是祈侍郎要你这么说的?”贵气的俊美面庞上,似乎有着一股神秘色彩,但又非关喜怒。
“呃,这、这……”心弦的下颚已然抵住胸前。
“对我,你还需要隐瞒吗?”朱沧冥似笑非笑地说。
“是。”迟疑好久,她最后还是认了。
“那你呢,你又为何照他的意思去做?”这才是重点。
“因为他说……他说我要是说了,就可以回家去。”连她都觉得这种条件很可笑,想必表哥也是这么认为。
“就只为了这个原因?”
“嗯……”果不其然,表哥的语调明显地上扬。
“弦儿。”
“是、是还有别的原因啦。”其实,还有另外一个更重要的因素,可是她不敢说,更不敢想。
“弦儿,若我没记错,当初可是你极力向我争取这项任务的。”朱沧冥别具深意地瞅着眼前无所适从的可人儿。
“没……没错。”心弦这样承认,不就摆明她已经恢复记忆,而沧王之所以这么问,不也同样代表他早已看穿一切。
“那现在,你应该有话对我说才是。”
“表哥我——”心弦突然哽咽。老实说,她真的很后悔向表哥挣来这项任务,不但是自找苦吃,还把自己的心也给赔了进去。看来,一向过惯安逸生活的她,根本不能涉足这种尔虞我诈的世界之中。
而现下的她,可以说两面不是人,不管是得罪谁,或者是依了谁,她注定都得要伤心一辈子、懊悔一辈子、内疚一辈子。天哪!可不可以让时间倒退!她发誓、她保证,绝对不会再插手伏神跟神膺会之间的恩恩怨怨了。
“我不知道……”半晌后,她仍旧选择逃避。
“弦儿,你不能老拿这几个字来敷衍了事,你得说实话来说服我。”朱沧冥似有意要逼出她的真心话。
“我、我……”支吾许久,心弦突然猛吸口气,握紧双拳,一副壮士断腕的模样低声喊着:“我喜欢上他了。”既然表哥非要知道不可,她索性一鼓作气地将藏在心里头的秘密给说出。
反正伸头缩头都是一刀,她干脆就让表哥惩罚她好了。
“谁?”朱沧冥居然还不满意,硬要她说出个人名。
“祈——忌。”
“就为了他,所以你宁愿牺牲我这个表哥?”
沧王的话就像一把利刃般,当下把心弦的心刺成一个大洞。
“不是的,表哥,我知道我错了,若是皇叔真的怪罪下来,弦儿愿意一肩担下所有的责任,绝不会让皇叔伤害你一根寒毛的。”慌乱不已的心弦,也许是忘了沧王是皇上疼爱的九子,再怎么说,也不会对自己的儿子下重手。比较可疑的,反倒是沧王为何说此重话来刺激她。
“嗯,有你这句话,就证明我没有白疼你。”
他严厉的表情已不复见,顿时让心弦安心不少,但脚底不知何故依然冷得她发抖。“表哥,那关于我跟他的婚事……”祈忌曾说,他们的婚事是表哥所促成的,那真相到底是——
“没错,是我代你答应的。”朱沧冥不讳言地说。
“为什么?”经过沧王证实后,她仍旧不敢相信。毕竟她要嫁的人,可是四君子之一,也是他的死对头。
“成全你不好吗?”朱沧冥笑笑地瞅着她。
“我、我……”心虚又窘迫的她小脸净是一片羞红,“那表哥要我偷的东西……”那张血灵图到底在谁的身上?
“你已经偷到手了。”朱沧冥诡异地弯起邪唇,意有所指地斜睨惊愕的心弦。
“偷到手?哪有?在什么时候?”
“呵,就在你——”
“王爷,皇上有旨,宣您即刻入宫。”
这时,外面的侍卫突然传来急报,蓦地截断沧王的后话。
“完了,皇叔一定是要问表哥有关血灵图的事。”心弦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心跳个不停。
“心弦。”见心弦慌成这样,朱沧冥竟还优闲地坐在椅上轻笑。
“表哥,我要跟你一块儿入宫去向皇上解释。”心弦突然冲到他跟前,很有勇气地拍胸说道。
“解释什么?难不成你要同皇上说,是祈忌威胁你诬告本王?”
“这、这……”顿时,心弦的俏脸一僵,一种不知所措的混乱情绪,立刻表现在她那张泫然欲泣的焦急脸蛋上。
“唉!弦儿,你安心回家去,这事表哥自会处理,嗯?”朱沧冥无奈一笑,悠然地起身步出偏厅,留下愣在当场、傻傻地看他离去的心弦。
???
深夜的诚王府,一片的静谧。此刻,一抹如鬼魅的黑影,身轻如燕地翻墙而落,在几个利落的腾跃后,已然掠至心弦闺房的院落。
毫无声息地打断门闩,黑影迅速地闪身进入屋内,在几个转弯后,准确地来到她的卧房。黑影悄悄地逼近垂着纱帘的床榻,缓缓地将帘子掀起。
一张沉睡中的娇美容颜,瞬间映入来人的眼底。
但接下来的时间,黑影却迟迟没有进一步的行动,他静静地坐在床边,深深地、仔细地凝视他那未过门的妻子。
一种异样的灼热感,让沉睡中的心弦突然惊醒。
乍然睁眼的她,在一时之间还难以辨识床畔那抹黑色阴影是什么,直到她又眨眼数下,才浑身一僵,瞪大双眼地愕视那已卸下面罩的黑衣人。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心弦不自觉地扯紧被子。
祈忌一径盯着她瞧,神情莫测。
“干嘛不出声,想吓死我不成?”心弦拍抚胸口,低声斥骂。
祈忌依旧沉默,只是她拍抚胸前的动作,让他的黑眸闪过一道莫名的异样光彩。
“哼,别以为不出声,我就不知道你在打什么鬼主意。若是你能把本郡主活活的吓死,不就可以乘机摆脱我了?”“你不是没死。”
“你很遗憾?”心弦眯起眼,咬牙切齿地说。
搞什么嘛!说讨厌她的人是他,说要娶她的人也是他,把她当成猴儿来耍的人又是他。难道说,他只是一味地要求她付出,却不曾为她的立场设想过?
她从不奢望他会为了她而改变他原有的一切,不过他至少也要对她好一点、疼爱一点,而不是一见面就拼个你死我活的。和平相处,真的这么困难吗?
“怎么不再吼了?”对于心弦突如其来的落寞与茫然,祈忌顿觉难以接受,不自觉的,他语带奚落地说,企图唤起她骄蛮的一面。
不过,心弦却没有被他挑衅的言语所激,她只淡淡地斜瞟他一眼,便又缓缓地垂下头不语。
“想知道沧王去见皇上的结果吗?”哼,我看你还能撑多久。祈忌暗暗冷哼。
登时抬起眼的心弦,在见到他那张像是看好戏的邪冷脸庞后,又瞬间低下头,也不追问。
“我该为你对沧王的漠不关心而感到愉快吧!”祈忌哼笑。
“如果你是刻意来找我吵架,那恕本郡主不奉陪。”许久后,就在祈忌几乎要有动作时,心弦突然说道。
“本郡主?哈,懂得端起郡主架子的你,大概也摆脱了失忆的困扰。”说到最后,他的冷语就益发狠戾。
而心弦也在两道几乎穿透她脑门的寒光中,缓缓抬头迎向他森冷的视线。
“我……我……”心弦猝然语塞。一时之间,她仿佛觉得自己好像罪大恶极了般,根本忘掉她之所以失忆,全都要拜祈忌所赐。
“说!为何继续装下去?是想图个好玩,还是你依然不死心,想趁我没有防你之心时,盗取那张该死的血灵图?”就如同兰君所说,那一撞果真撞出她的记忆,他也在那时就看出她已复元,然而他之所以没有当场戳破,完全是想搞清楚她在玩什么把戏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