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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糟了!该糟了!

  月下手脚慌乱!一趟梅庄赏花之行还没尽兴,却闯入不速之客,在她认真和梅庄大少爷商谈着上梅庄躺牡丹撒花瓣的索价时,在桥上的天香却发生事情。

  「什么?!天香被一男一女掳走?!」曲无漪拍桌而起,吼得震天。

  月下被吼得缩缩肩,她知道曲爷会生气,只是没料到他会气成这样。但是该说的话还是要说全。

  「我和梅庄少爷根本做不了反应,就见那对男女一人一边架住天香,将她自拱桥拖下池里,可他们也没摔得一身水湿,那两人竟然还在水面上走路……我和梅庄少爷看傻了,要追过去又没他们那身本领,只能眼睁睁……看天香被带走。」还在旁边拍手。呜……反省。

  她越说越小声,勉强将所有事情交代清楚。

  「曲爷,他们说要用鹿玉堂来换天香……鹿玉堂是谁呀?」很陌生的名字。可那一男一女指名要拿鹿玉堂到清风亭换回天香。

  「就是让天香失魂落魄的家伙!早知道姓鹿的这么麻烦,说什么也不聘他进曲府——曲练!全是你的错!」曲无漪指着曲练的鼻头吠叫。

  「是,是属下不对,没料到鹿玉堂仇家满天下,连累天香。」曲练脸上虽有委屈,但还是扛下主子的责备。

  「要拿十个鹿玉堂去换天香我都不会皱眉,可是现在鹿玉堂人在哪里?!」曲无漪拿屋里的桌椅出气,该踢的踢,该翻的翻。

  「就怕他离开了四城,往异地去了。」曲练说出他最担心的事实。曲府在银鸢等四大城还吃得开,要是鹿玉堂往最远的荒漠或海外岛国,要找到,几乎难如登天。

  「啧!」心焦的曲无漪皱紧眉,然而瞥见一旁的月下,一个老是和月下挂在一块的名字浮现,他当下有了主意。「曲练,去找斐知画过来!」

  斐知画?天香被架走的事情,与斐知画有何干系?月下竖直耳听。

  「对了,我们怎么都忘了这号人物?!有他在,还有什么找不到的人?!」

  曲练的表情看起来也相当振奋,使得月下更显不解。

  斐知画不过是名画师,找人本领有多强……说到这她才想到,以前不管她躲在哪,斐知画都能寻到她,也许他真的相当擅长这事儿。

  「快去!」

  曲无漪喝令曲练办事的声音让月下从傻思中醒来。

  她现在不想看到斐知画——不,应该说,她想见到他没错,可是她不想在这种「呀?你怎么正巧也在曲府?」的时间地点与他见面。他要是想见她,必须是特意来见她,不许是凑巧!哼!

  她知道自己很任性,可是会把她宠成这么任性,斐知画绝对要负最大责任,这叫自食恶果,要怪得怪他自己。

  「呃……那个……曲爷,我可不可以先躲一下?你也知道……我和姓斐的八字犯冲。」她找了个藉口胡诌,想要避开与斐知画碰面的可能性。

  「你先到天香的竹舍去好了。」曲无漪允了,挥手容她离开。

  「谢曲爷!」

  月下跑得很快,就怕走慢一步会不小心撞见斐知画。

  直至拐出侧厅,越过一大片桃花林,明白不会遇着斐知画,她才放慢脚步,踩着遍地桃花缓行。

  担心着天香的安危,烦恼那掳走她的一男一女是正是邪,她实在是有些想偷觑曲无漪他们会用什么方式找到鹿玉堂,再拿鹿玉堂去换天香回来,可是在这节骨眼上,她偏又放不下个人恩怨。

  月下没进去竹舍,反倒是席地而坐,随手拢拢裙摆,几片粉色花瓣飘下,落在她裙间,她也没拂开,自个儿不知呆呆坐了多久。

  「天香,你放心,明天还找不到那个鹿玉堂,我去救你。」她仰头看着满天的花雨,喃喃道。

  「这种危险事,还是交给鹿玉堂就好。」

  月下仰着的视线里步入了斐知画的身影,他微微弯着腰,两鬓长发垂落胸前,两人四目相对。

  「你不是应该在前厅帮曲爷找人吗?」她两手撑在腰后的地上,方便自己更不吃力地望着他,一头散地长发像涟漪在她身后成形。

  「正事办完了。」

  「办完就赶快回去呀。」她赶人。

  「回去之前自然要来看你。」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曲爷说的?」

  「我讨来的赏。」

  「什么赏?」不懂。

  「我替曲爷办事,曲爷打赏。」

  月下不笨,明白了。「赏的是我窝藏在这里的事实,对吗?」

  「对。」诚实是美德。

  「你干嘛不向曲爷讨些银两就算了?讨我这种赏没什么甜头。」只有白眼两颗。「曲爷找你办什么正事?你有什么用处?还有,我怎么不知道你和曲爷相识?」

  「找画师来,自然是绘人像。曲爷是银鸢城的名人,无人不识。」斐知画在她身边坐下来,一并回了她所有问题,只是最后他与曲无漪相识的那个问题,他回得轻描淡写。

  他一手执起她的长发,发丝没有触觉,她不知道一络青丝已经沦入他手,他享受她细腻发质在指间滑动。

  「绘人像去大街小巷张贴吗?那笃定明儿个是找不到鹿玉堂的!那么我明天去定了清风亭救人——」贴画像悬赏多费功夫和时间呀!曲无漪竟然会想出这么笨的方法?!换成是她,干脆直接找个人扮鹿玉堂,再将人装入麻袋,扛去骗那对男女还比较有机会救回天香!

  慷慨激昂的话还没来得及说,斐知画好遗憾地打断她,「我想,曲爷现在差不多已经找到鹿玉堂了……很抱歉打破你明天逞英雄的好事。」用他的秘术找人,易如反掌。

  「你怎么说得这么肯定?难道你手上也跟鹿玉堂缠了条线,所以他的下落全在你的掌握之中?」她哼他。

  「原来你还记得我那时说的话。」他一直以为她将他掏心说的话全当成马耳东风,左耳进,右耳出,压根不放在心上。

  「什么话?」

  她老爱问「什么什么」的毛病还是没变。斐知画不自觉想笑。

  「我说你我手上缠着线,所以无论你躲哪,我一定都能找着你。」

  「你说的是那句骗小孩的话呀——当然记得,你害我想跟你切八段时,还特别找来剪子要剪断你说的什么线……结果哪有线?!」欺骗一个刚满八岁的娃儿,算什么好家伙?

  「瞧,这不是线?」他举起他的手,指节上绕着她的长发,每个指缝都被又细又柔的发丝缭围。

  「当然不是!」她一把捉回长发,扬着下巴。「瞧,全部没有了。」

  「真的没有了吗?」他深深凝望她,他的手还扬在她面前,教她瞧清楚他的指节,要她张大眼看见两人手上那条无形的丝绳——别忘了,这条线,是由她那方先牵上的。

  「当然没有了!」她就只瞧见他那极适合戴戒环的长手长指,没有线。她抿嘴瞪他,「就算你手上有线,牵的也是另一个姑娘!何况我也不再需要你来找我,我不是以前那个小姑娘了,不会再玩那种将自己藏着让人寻不着的赌气游戏,管你有什么线的,全剪掉最好!」她作势将食指中指当成铁剪子,咔喳咔喳地在他手掌四周勤劳来回,管他手上有多少条线,一条条全都剪得干干净净——最好连他和另外那个姑娘的那条也剪断!

  「你在跟谁发脾气?」他像看穿她在使性子,直言点出。

  「我哪有?」她瞠目反问。

  「你在气谁?谁惹你不开心了?」她的否定在他眼中像是慌乱而蹩脚的遮掩,他知道那个答案只会是一个人,那就是「斐知画」。

  「我才没有在生气!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反正什么都不关我的事呀!」她才不管他要娶谁;不管他这整月不来找她是忙什么去了;不管他怎么看待她,什么都不管!

  小脸倔倔撇开,故意甩向他不在的另一边。

  「月下,看着我。你在气我吗?」

  「不是!」死都不看!

  「我惹你不开心?」

  「不是不是!你真烦!你以为你是谁?!我的喜怒哀乐绝对绝对不会和你有干系!少朝自己脸上贴金了!」忘却自己先一句才说死也不肯再赏他任何眼神,月下又忍不住转回头,一字一句朝他的脸上吼。

  耳里听着月下的言不由衷,斐知画不怒反笑。他了解月下,对她的熟悉可能比她对她自己的认识更深,说她的喜怒哀乐和他无关?当真如此吗?

  月下,你可以试图骗自己,但是想骗我,似乎仍是太嫩了些。

  这段日子,你苦恼了吧?

  这段日子,你挣扎了吧?

  这段日子,你思念了吧?

  「好,也许不是我惹你不开心,但你对我迁怒是事实,我现在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开心起来?你说,我照做。」他笑问,心情不是因为她情绪差而变好,只是觉得小女孩似乎长大,开始识情愁,而且还是为了他而生的改变。

  听他这么说,月下本想再反驳几句,但心里有股强烈的任性想要说话,而她也真的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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