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意来得快也去得急,她头已经不晕了,只是有点倦而已。
刚才饭店大厅人多,她不得已才继续装睡,对於他堂而皇之的把她带进饭店,她也颇为意外。
「身体还不舒服吗?」他凝视著她。
她睡醒的模样有些慵懒,黑瀑般的长发优美的垂放著,雪白的面孔就埋在他胸坎间,他忽然克制不住心底那股骚动,低首将脸埋进她颈窝处,感受她特有的馨香。
好久好久,他才心荡神驰的抬起头,再度低首的时候,目标是她的菱唇,她却闪开了。
在他微僵的表情中,她反倒露齿一笑,试著对他的存在坦然。
「放我下来吧,『老朋友』,我们这样不太好,你应该了解,我不喜欢复杂的人际关系。」
她的轻描淡写似乎没有让气氛多轻松一点。
他把她放在床上,半蹲在她面前,黑眸恳切。「我们好好谈谈,我有话要告诉你。」
一只纤纤玉指点上他的唇,她惘然而叹,随即微笑摇头。「不要说。」
她想通了,她不要知道太多,她想保留那些美好的年少回忆,既然他当初选择离开她,或许答案对她而言是残忍的,因为她不是最重要的,所以他只带走了小秀,只带走了小秀……
他永远不会知道,被单独留下来的那个人,感觉有多难受。
他握住了她的手,胸口涨满一种想弥补她的情绪。「为什么不要说?我要让你了解。」
年少的他不懂,以为离开她是对她最好的、最保护她的方法。
但是,后来的日子证明他是错的,因为想她的心,没有间断过。
特别是在雨夜……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想到她执意将纯洁之身交给他的那份无悔,他就会血液沸腾,恨不得自己没有与她相遇、没有离开她、没有对她造成可能的伤害。
「我都了解。」她深深的凝视著他,一任右手被他的大掌包覆,默默感受著那种肌肤相触的悸动。
年少轻狂的岁月,每个人都会有那么一、两段夏日恋曲或冬季恋歌,青涩的、不成熟的爱恋会随著时间而淡忘,就像他跟她一样。
过了就过了,不管曾经多么要好,过了,就是过了……他要说的,大致就是这些了吧,虽然不一定正确,应该也相去不远。
她真的都了解吗?
如果真了解的话,为什么她的杏眼含悲,没像往日般明澈澄亮?
他一直不是个好男朋友,他自觉从前甚少对她付出,都在接受她付出的一切,他强烈的依赖著她的存在,最后还……差劲的一走了之。
刚刚,他在路边找到她时,她那么脆弱,那是从没有在他面前出现过的殷香茴,他的心在刹那之间抽紧了,他心疼她,而他,他真该死!
她为他做了那么多,他又为她做过些什么?
他甚至连朵花也没送过她,以前的他没有能力,现在他有能力了,他唯一想做的是--回报她的爱……如果她还肯接受他的话……
「我要走了。」她深吸了口气起身,两个人再这么痴痴缠缠的对望下去,难保她不会把他拖上床,然后……强要了他。
不,不要,千万不要发生这种事,久别重逢的旧情人,她可不想在他往后的印象里,只留下恶虎扑羊这四个可怕的字。
「不要走!」他的手死命握紧她的手不放,挽留的声音里夹杂著紊乱的气息,那是来自他心底深处的恐慌,没有她在的空间,多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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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了,蜜月套房里,寂静无声。
玫瑰大床上,有个失眠了一夜的男人,正睁著疲累的眼睛瞪视著天花板,除此之外,还有……一颗急於想做些什么的躁郁心。
昨夜,她还是走了,很有她的风格,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的洒脱。
只是,留下来的他就痛苦了,被想要她的欲望折磨还是其次,重要的是,他竟然摸不透她的心,就像忽然掉进一个黑洞里。
她不再像从前天塌下来也站在他这边,现在的她,站她自己那边,而他毫无置喙的余地。
於是他放她走,只好让她走,眼睁睁看她走了,她连送都不让他送,还微笑的告诉他,她可以自己开车。
除了暂时先尊重她的决定,他总不能像个娘儿们的抱住她的腿不放吧?
他想跟她单独相处,从她眼里,他读到同样的讯息。
可是她还是走了……
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是什么?
思绪尚未厘清之际,他的手机乍然响起。
「大哥吗?」莫行正严肃的声音传来。「昨晚你有和香姊在一起吗?」
思思睡著之后,他在莫家的客房里,翻来覆去的睡不习惯,一方面又担心香姊,於是跑到她独居的地方想陪陪她。
没想到,却扑了个空,他有房子的钥匙,却整夜等不到房子的主人回来,他越想越不安,生怕深爱他大哥的香姊看到他大哥一家和乐融融的景象,一时想不开去做傻事。
担心失眠了一夜,刚刚他疲倦的泡咖啡提神时,灵光乍现,忽然想到昨夜他大哥行色匆忙离开屋子的模样,嗯,很可疑……
「我是跟她在一起。」莫行忌攒著眉心,还在思索著殷香茴与他之间,缠缠绕绕的难解情衷。
「那我就放心了。」莫行正安慰的喝起咖啡来。
虽然这么说有点对不起思思她妈妈,但他真的还是希望香姊能够得到早该属於她的幸福。
莫行忌随后闷闷地道:「可是我们只谈了一下,她就走了。」
「什么?」他陡然拔高声音,整晚没睡的他肝火很旺。「香姊直到现在还没回来!你们谈了什么?究竟谈了什么?!」
「没有什么。」
不是隐匿不报,是真的没有什么,他想说的话,她说她都了解,他没有机会对她说,她就飘然离去了。
「不可能!」莫行正一口咬定。「你一定伤了她的心,一定是这样的!」
不然香姊才不会夜不归营,他上大学之前跟她同住的那些年里,她的生活再规律不过了。
「我没有!」他也气了,口气有点暴躁。「她是我这辈子最不想伤害的女人。」
连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是!
「还说没有?」募行正暴跳如雷。「你娶了思思的妈妈,这对香姊还不是最大的伤害吗?」真是够了!
莫行忌烦躁的黑眸倏然一瞠。
思思的妈妈……琼香?
是因为这个原因吗?所以香茴才会总在表面的笑容背后,让他感觉到有股说不出的淡淡凄怆。
他的心头一紧,忽然觉得这个问题非常严重。
他从来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没有想过他的已婚身分会带给她伤害,他只想到她若对他的已婚有反应,表示她还爱著他,他还因此欣喜若狂,急於想确定她的爱还是在他身上的,
而香茴她并不知道一切哪,她可能会受到伤害呢。
哦!老天,他太糊涂了。
被再见的悸动冲昏了头,也被彼此对对方掩藏不住的火花冲昏了头,他的脑袋居然直接跳过这么要紧的部分,幸好还来得及,幸好!
「小正,我知道了,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
他的声音微带高亢和兴奋,没时间和弟弟多说,他挂掉电话,拨了自己家里主卧室的电话。
这个时间……他看了下表,才六点,琼香应该还在睡,虽然对她有点抱歉,打扰了她的睡眠……
「喂……」沈琼香接起扰人清梦的电话,然后,听到丈夫熟悉的声音。「行忌?怎么这么早打电话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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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办公桌前,殷香茴振笔疾书的签著桌上的文件。
天才刚破晓呢,这是她第一次这么早出现在公司里,因为,昨夜她是在这里过的。
她不想回家,因为她知道小正会去她住处安慰她「可能受到伤害」的心灵,所以她避开了。
她也不想去找她的姊妹淘,琉璃、水晶或婉臣都一样,她不想去找她们,因为找她们也没有用。
她清楚她的问题很小,小得没必要劳师动众,因为问题很简单,只要她把心中那抹根植多年的身影丢掉就行,顺便扔掉那份执著等待多年的感情,她就会焕然一新了。
既然有本事爱,有本事等待,就要有本事收拾感情的烂摊子,她正在做收拾的最后动作,给她一点时间,她会做得很好、很完美,很殷香茴。
她的笔继续在文件上飞掠,得空时,打开电脑上网查资料,杏眸盯著萤幕,移动手边的滑鼠。
那边的气温如何呢?
现在台湾是二月,那边……咦,她还以为那边四季如夏哩,原来温差也很大,现在去,最冷可能达摄氏零度以下,还要带厚外套,连手套和围巾也要带,真是不查不知道,查了才知道,又多了项常识……
没错!她、要、去、度、假!
情生意动……就是这四个宇吧,再跟他见面,她会一直无法释怀,通常这个时候,最好的方法是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