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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页

 

  电脑硬起心肠不去看她,「没事,你下车吧!我也要回去休息了。」

  「我们是男女朋友,明知你有事,我可以这样拋下你不管吗?」她伸出手握住他的手,诚挚地说:「告诉我是怎么回事,或许我可以帮你分担一些。」

  他一震,千头万绪齐涌心头,但他却也异常清楚,这怎么分担?

  这种沉淀已久的伤痛和血泪,她如何分担?

  再说,他从没对别人吐露过一句话,就连亲密的好伙伴都不曾。

  这是他生命中一个最深最黑暗处的伤口,他不要任何人碰它!

  没有人可以解开这种仇恨,除非母亲活过来,亲口要他放掉这段痛苦的回忆和仇恨;除非母亲不是抱憾离开……

  电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花夏,我真的没事,你进去吧!」

  「可是……」

  电脑打开驾驶座的车门,然后绕到另外一边替她打开门,而无表情又坚决地道:

  「回去休息了。」

  花夏凝视他良久,最后还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看来今天诸事不宜,还是等他冷静一点的时候再说吧!

  「好,我回家休息,你也要答应我,早点回去休息,什么事都不要想,好吗?」她柔声道。

  他僵硬地点了点头。

  花夏下了车,陡然扑向他,环紧了他的颈项。「千万千万别想不开,请你。」说完,她踮高脚尖飞快地吻了他冰凉的唇,然后又快速地离开,跑向店门口。

  电脑只能傻傻地望着她走进屋,楞楞地抚着自己的嘴唇。

  他该如何是好?他失去主张了。

  第九章

  一大清早,郁老先生和夫人就来到了春风铺子。

  「郁伯伯,令天怎么有空来?」花夏讶异地看着他,老人脸上有着一夜没睡的疲惫态,威严的气势已不复见。

  郁老先生凝视着她低语,「我有一件事想拜托你帮忙,请你千万要帮帮我。」

  「您别说得这么严重,有事您吩咐一声就好了,说什么拜托呢?」花夏连忙请他们俩坐下。

  在一张英国骨董长沙发上坐了下来,夫妻俩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眼神哀伤。

  「究竟是什么事?跟义强有关吗?」她试探地问。

  郁老先生一震,抬起头道:「他告诉你了吗?」

  「他什么也没说。」

  郁老先生低喃着,「连你他都不肯说,那么我该怎么办……」

  「老爷子,还有机会的,快别这么难过了。」郁老夫人安慰他。

  「郁伯伯,您说说看,如果我帮得上忙,我一定会帮到底的。」花夏不忍心看到他如此难受。

  郁老夫人温柔的脸庞上满是乞求,「花夏,这件事真的只有你能够帮我们。」

  「那么说呀!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呀!」她急急地问。

  郁老先生艰难地开了口,「义强是我的儿子。」

  花夏点着头,鼓励他说下去。

  他叹了口气,眼底一片阴郁,仿佛回到了记忆久远的当年。

  「我和蕙兰认识的时候,我已是有妻有子的人,那个孩子就是义强。」

  这样的开场白让花夏一惊,她本能觉得事情棘手了。

  「我的前妻涟眉个性温婉,夫妻之间的相处向来就是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她永远没有第二句话。」

  那么又怎么会有眼前这第二位夫人呢?

  花夏奇怪之余,不免朝郁老夫人看了几眼。

  当着妻子的面谈起曾经爱过的女人,这样似乎有些……不过花夏也没办法再思索那么多,她还是专心地听了下去。「我那时每天不是忙着公司的事,要不就是政界的事,当时的我是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的,然而在见过了外面更宽广的世界之后,我的眼界就越高,要求也就越多。」

  他检视着自己皱纹满布的手掌,摇头道:「温柔可人的涟眉再也不能够满足我的喜爱,她虽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她不能跟我谈时事,不能跟我谈国际情势,更不能跟我谈经济金融……」

  花夏本能的替那位素未谋面的悲情女子难过起来,她芳容微怒,但还是控制着自己,继续听下去。

  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她心里有谱了。

  果不其然,郁老先生暗哑地道:「久而久之,她再也不能满足我了,我觉得和她之间一点交集都没有;我需要一位得体大方的女伴和我一同出席国内外的宴会,因此我开始带精通七国语言、聪慧独立的蕙兰出席各种聚会,我和蕙兰之间也慢慢地互相有了好感。」

  花夏瞇起眼睛,怒气慢慢凝聚。

  虽然说「红粉知己」听起来是相当的浪漫,这种关系产生出的爱情也很动人,但是它一点都不美丽,而是丑陋的。

  尤其他们会严重地伤了别人……

  郁老夫人的脸上有着甜蜜与羞愧的神色,显然也是回想到了当时的情景。

  「我是个很平凡、很普通的男人,我无法拒绝心底真正的渴望,但是这也让我变成了一个可恶的男人,我开始挑剔涟眉。」

  花夏一惊。

  「是的,我真的很过分、很可怕,但是那时候的我年轻气盛,根本没有考虑那么多,因此我不时挑剔着涟眉的一切,包括她怯弱、没有主见的个性。情势就这么恶化下去,但是涟眉却一直逆来顺受,她的委曲求全更让我生气,我要这么一个软弱的妻子做什么?最严重的一次冲突是一个大型宴会,我邀请的人都是政界、商界的上流人士,还有几名外国使节。」

  「老爷子,你挑重要的说就好,其它的就不用再提了。」郁老夫人拍拍他的手道。

  郁老先生叹了口气。

  花夏看着郁老夫人,情不自禁脱口而出,「郁伯母,您就让郁伯伯一次说完吧!现在他人已经是你的了,难道就连提提以前的那位妻子都不行吗?」

  郁老夫人的脸蓦地涨红,她微怒地道:「沈小姐,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呢?」

  花夏只是实话实说,「郁伯母,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您何必再吃醋计较?毕竟您已经是最后的胜利者了。」

  「当年我并没有做错什么,我唯一做错的是我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郁老夫人说道。

  「而郁伯母觉得这是一个很小的错误?你以为这么说就可以减少你的罪恶感吗?」花夏冷冷地道。

  郁老夫人倏地站了起来,身子气得微微发抖,「老爷子,我看我们也不用再和沈小姐说那么多了,照这个情形看来,沈小姐是不可能帮忙的。」

  「蕙兰……」

  花夏直视着他们,口气淡漠,「我的确不可能帮助一个死不认错的人。」

  「你--」

  「我真是不明白郁伯母和郁伯伯来找我做什么呢?你们不是希望我替你们牵线、替你们打开义强的心结吗?」她口气冷静。「如果你们今天是抱持着自己永远对,自己当年没有对不起任何人的心态,那么我是不可能会帮忙的,因为你们压根儿就没有立场要挽回义强!难道你要告诉他,孩子,当年我们并没错,你为什么要恨我吗?」

  「你这个……」郁老夫人杏眼圆睁,愤怒中有着心虚和惭愧,但是她老羞成怒的意味更重。

  「蕙兰,你坐下。」就在这时,郁老先生低喝了一声。

  「老爷子!」她不敢置倍地道。

  郁老先生神色凄楚,「花夏说得一点都没错,如果不能承认我们的错误,那么我们有什么资格求义强回来呢?」

  「老爷子,你就义强这么一个儿子,他最后还是要回来的。」郁老夫人急道。

  「你的个性实在太倔强了,其实你自己心底明明也是对这个孩子感到抱歉的,不是吗?」郁老先生言道中她的心事。

  郁老夫人所有的伪装瞬间垮台了,积压了十几年的情绪在一剎那间爆发出来。

  她痛哭失声地道:「是的……我对他感到抱歉,我对不起他……虽然我一直告诉我自己,爱情没错,我想和我所爱的人在一起并没错……但是……我实在对这个孩子愧疚啊!」

  望着哭得不能自己的郁老夫人,花夏一时心头五味杂陈。

  郁老先生拍拍妻子的肩,继续道:「我刚刚说到哪儿?啊,那个宴会;当时义强刚满十二岁,他平日看多了母亲的柔弱,所以个性早熟,却也不失天真,每天见了人都是笑咪咪的。」

  「然后呢?」

  「那个宴会很重要,如果出了一点儿差错,我会非常的没有面子,因此我极力避免有任何小失误发生。我让蕙兰跟在我们身边,让她照应着涟眉,不要让她闹什么笑话。」

  「郁伯伯,你怎么可以这样?」花夏不满地道:「怎么可以让你的情人去盯着你的妻子?就只是因为不想让她闹笑话,你太残忍了。」

  「是的,我太残忍了,事后回想起来,真觉得我不是人。」他苦笑了一下,「但在当时,我真的只是不希望涟眉丢脸。」

  「是丢你的脸吧!」花夏冷冷地补充一句。

  「是的。」他忧伤地继续道:「可是没想到,涟眉还是出问题了,德国外交官礼貌地弯腰抬起她的手背亲吻了一下,但是保守害羞的涟眉却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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