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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她方才真该听裘姨的话带把伞。

  「冻吗?」

  耳边传来君逢一向来低润饱含磁性的嗓音,突地觉得飘上身的雨丝似乎都不见了,淳于后忙抬头,才发现他不知道何时褪下了外袍罩在她头上。

  「你做什么?」她又羞又恼地道。

  虽说雨势冲散了人潮,可不代表街上没人,他做出这般轻浮的动作,岂不是要二人成了里众人的闲聊话题?

  「给你遮雨。」君逢一淡道,黑眸直瞅着有几分娇羞的她。

  「我不用。」

  她动手拉掉,他随即又覆上。

  「我同你一道出门,除了保护你的安危,还要照顾你的,若是你不罩着,因此染上风寒,岂不是要让我愧疚?」他向来松敛的眉头微拧。

  这丫头非要在这当头拗性子不成?

  入冬了,这雨若是沾上身子,就算不染上风寒,也会受冻的,他是个男人,又是个练家子,自然不怕这阵小雨;她可不同了,就算她曾习武,也不过是个女人,禁不住冻的。

  「你……」她偏说不出口若是他受冻了,到时候岂不是要换她愧疚?

  她死也不告诉他,她会因此而愧疚……像他这种来路不明的人,留他在御绣庄实在是古怪得紧。虽说这一年来不曾发生过什么大小事,可留着他就是不对劲,不管他到底是不是要当垫背的,她都不愿意他继续待在御绣庄里。

  「听话。」君逢一硬是将袍子搁上她的头顶,省得她一旦拨开,他得再盖一回。

  「你要怎么保护我的安危?你又懂武了?」她没好气地道。

  「就算不懂武,好歹我也是个男人。」他淡勾起笑,心里开始盘算着他安排的人也差不多该出场了吧。

  倘若可以,他真的不愿用这计谋,但是,除了此法,似乎没有更快的方式可以教她卸下防备;若再不赶紧卸除她的防备,他可真不知道还要耗到什么时候。快要一年了,再这样下去,天晓得到底还要再耗多少个一年?

  义父不急,他倒急了,他可不想再这样一事无成地耗下去,更不想再顶着这张文雅的脸皮。

  只是希冀,待会儿这个献计之人下手时,能够轻些。

  「男人不也是人?」淳于后仍是没好气地道,虽然觉得他搁在她头上的手压根儿不重,但他不断靠近的放肆,却教她浑身不自在。

  「一样是人,可好歹比一般姑娘耐得住拳头……」他语重心长地道,双眼直盯着那抹极为熟悉的身影。

  唉!得准备接拳头了……

  「若是不懂武,又何必要替人接拳头?」淳于后不禁摇了摇头,偷偷地往旁边小挪一脚步,孰知他随即便靠了过来,她微恼地瞪着他,而他那双有如黑曜石般的眸子亦直睇着她。

  「倘若不是为了心上人,你说,又有谁愿意这么做?」他柔情似水地道。

  她眨了眨眼,一张粉颜霎时绯红了,不知该如何以对。「谁……谁是你的心上人了?再说,天晓得一旦发生事情,你会不会逃走?」

  真是、真是轻浮又不知耻,居然说得像是真的一般。

  她才不信他真拿她当心上人看待,她就不信她的防人之心,他会看不出来;在这种情况下,他还会心怡她,真是教人匪夷所思。

  「我是那种人吗?」他不禁苦笑。

  他真是教人给瞧得这般扁吗?虽说他不是行侠仗义的好汉,但至少他不会眼见危难却不出手搭救。

  「天晓得!」她侧过脸去,正打算要同他晓以大意,却突地感觉到身子震了一下,随即回头,见眼前有个人,她不由得微蹙起眉。

  「喂、喂、喂!走路都不带眼的!」来者大声嚷嚷着。

  「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我……」还不都是身旁这个人害的,要不然她怎么会去撞着人?

  「道歉就能了事,要官府作啥?」来者放声斥喝,还对她身旁的君逢一眨了眨眼。

  「要不,这位大哥,你打算要如何?」君逢一立即插话。

  「我打算要如何?」来者狰狞的吼着。「给个一百两和事。」

  「一百两?」她不禁发噱,随即拉着君逢一往后走。「不要理他,他分明是找碴,犯不着睬他。」

  笑话,不过碰撞了一下,竟敢狮子大开口!若不是身旁有个不懂武的斯文伪公子,她肯定会给他一顿拳饱,教教他人生道理,要他往后收敛些,甭仗着有点气力便想要随便找碴。

  她话才说完,随即感觉到背后有一阵拳风袭上,她下意识地想要回过身接掌,孰知身旁的君逢一居然以身替她接掌,掌劲不偏不倚地打在他身上;而动手打人的人,随即一跃而逝,教她傻楞地站在原地。

  接着,君逢一颀长的身子狼狈一倒,唇角不断地溢出鲜血,散在湿泞的地上,仿若染在她心坎上,隐隐作痛……

  第四章

  御绣庄

  「好端端的,怎会伤成这样?」

  唤来了大夫,熬好了药,却一直等不到昏睡的君逢一清醒,原丝裘不由得蹙紧眉头,直坐在炕床边的软榻上。

  「裘姨,我说了,就连我也不清楚,不就是撞了个人,也没真撞倒他,而他就动怒,一开口便说要一百两和事;我不想睬他,拉着君逢一便走,谁知道他那么小人居然动起手来……」淳于后攒紧眉,纤指指着依旧昏迷不醒的君逢一。「而他就多事地挡在我身前,结果就变成这个样子。」

  「后儿,你怎能说他多事?他为你而受了重伤,你居然说他多事?」原丝裘不禁怒道。

  「本来就是他多事嘛,对方是冲着我来的,我自个儿处理不就得了?」谁要他多事替她接下这掌劲的?她不会感激他的,她只会气他害她内疚。

  「后儿!」

  「本来就是了。」她扁起嘴来。

  虽说她平常防他防得紧,但是,这并不代表她讨厌他,更不代表她希冀他受伤,她只是不惯于跟个来路不明的男人太过亲近罢了,这是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不是吗?

  「后儿,你这么说,未免太伤人了?」原丝裘忍不住要为君逢一叫屈。

  「我……」可是,真的要论,还真是他的错呢!如果不是他,她也不会撞到人但话又再说回来,也是因为他好心地脱下袍子替她遮雨……就不知道他现下昏睡不醒,是不是和淋雨有关?

  「后儿,裘姨是这般教导你的吗?你居然连丁点的恻隐之心都没有,连道德心也没有。」原丝裘不禁哀痛地摇了摇头。「真是白教了。」

  「裘姨……」淳于后无奈地扁了扁唇。

  「逢一他,是个孤儿,后来教人给捡了回去,但他现下又遭人给赶了出来,根本就无家可归,咱们御绣庄难道连收留一个人都不成吗?」

  「嗄?」她不禁傻眼。「他既然无家可归,为何打一开始又说他是上长安御绣庄来的?况且,他身旁还带着随侍呢。」

  不对呀,她总觉得有诈。

  横着看、竖着看,她都不觉得是这么一回事,反倒觉得裘姨益加古怪,仿佛心都偏到他身上去了。

  再者,她为何这么清楚这些事?

  「太苇是对他忠心,不想要离开主子,所以你没见着太苇卖力地在咱们坊里当起染工哩!再说他会上御绣庄,是他到了长安,听街坊说的,他有了兴致便想要上御绣庄探探。你刚好为他解了围,教他对你一见倾心,想要待在你身边,他便厚着脸皮给赖进来了。」原丝裘说得头头是道,让人完全抓不出破绽。

  「说穿了,他根本只是想要找个安身之处。」她不禁冷哂道。

  亏他还说什么心上人,幸好她没真信了他。

  「倘若真是无心,他又何苦要替你挡这一掌?」

  「这……」一句话又堵得淳于后无言以对。

  天晓得,这是不是他的诡计?

  裘姨说过要他当垫背的,可今日这个状况,他不是成功地当了她的垫背吗?」如裘姨所愿,裘姨该是要开心的,为什么却反过头为他说起好话了?

  再说……裘姨是什么时候和他这般熟稔,非但知道他的过去,甚至还直唤他的名讳?

  不管怎样,她就是信不了他,就连裘姨都教她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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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

  「逢一,你醒了?」一听见声响,原丝裘随即凑了过去。

  「我……我是怎么了?」君逢一低哑的问道,挣扎着要坐起身,却被原裘丝再推回炕床上。

  该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是说好了一掌吗?怎么这一掌却打得他起不了身?不二那家伙该不会是失了准头,抑或是蓄意报复?

  「你伤得极重,大夫要你多歇着几天。」

  「是吗?」君逢一重咳了几声,感觉嘴里吐出几抹咸腥的血水。

  「哎呀!」原丝裘见状,忙起身往外跑。「后儿,你先喂药,我再去找大夫问问。」

  「裘姨?」见她一走,淳于后不禁有点扭捏地走到他身旁,拿起手绢轻拭去他唇角的血水。「身子很难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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