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为这事生气了?她没那么小气!她难过是因为……但教她如何启齿?毕竟昨晚遭人非礼的是她呀!
「昨晚的事是我不对,但我也是为了救你……」
「呜呜呜……」她就是要哭怎么样,发生了这种天怒人怨的事,他肩膀借她靠一下都不肯吗?亏她还认为这副胸膛值得信赖、依靠--
信赖?倚靠?
她忽然发现不对劲。这世上让她觉得值得信赖、倚靠的对象,除了亡父、师兄、姚静外,梦中的谢锋鎏是头一个。怎么现实中的他,这胸膛抱起来的感觉会与梦中这么相象?
这个领悟带起了一波波的思绪震荡,吕锻金紧接着感觉到紧贴着谢锋鎏的胸口格外的感,胸房的顶端火焚似的疼痛,隔着身上的衣料挺立的顶向他肌肉结实的胸膛,而一阵凉意却从前襟灌入。
她猛然一惊,低下眼睫一瞧,竟让她瞧见套在身上的是一件男性外袍,袍子的前襟还是敞开的。
「啊……」她大叫一声,用力推开谢锋鎏,眼中充满指控。「我……你……」
「我怎么了?你怎么了?」被人推得莫名其妙的谢锋鎏,不解的问。
「你还问?」她气得想跺脚,但因为人在床上,只能困窘的将掉到腰部的毛皮毯子拉回胸口包紧。
谢锋鎏目光落向她紧捉住毯子的手,纳闷的问:「你刚才不就知道了吗?不然哭得那么伤心什么?」
「我刚才不是为了这……你、你……」
她羞恼交加的神情及断断续绩的指控,终于让谢锋鎏有所领悟,俊脸微微涨红。
「妳别误会……」他结结巴巴的解释着,心里暗暗叫苦。希望吕锻金不要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肯给他,就判定他有罪。
幸好那张红云满布的娇脸上神情是混合着迷惘的惊惧情绪,而不是暴怒,更庆幸的是,她此时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捉紧衣服的襟口,加上她手里没有剑,不然他这时候就得先忙着逃命了。
「我是为了救你才这么做的。当时你昏迷不醒,因为落水的关系浑身湿透,我只好帮你把湿衣服换掉,以免你得了风寒。可我很规矩,为你更衣时都不敢乱瞧……」
他的不打自招让她把所有的事都想通,浑沌的脑子渐渐澄清。
昨晚在接待他们的彝族村民热情邀请下,她参加了村子里的婚宴,不自觉的多饮了几杯。然而,从胸腹处直涌上来的热意与晕沉,让她察觉到不对劲。
她的酒量一向不错,虽然不常喝却善饮,怎么才喝了几杯头就那么晕?她离开热闹的人群,跑到突出于湖面的平台想借着清凉的夜风吹散酒意,奇怪的是,一股深沉的倦意非但没有消失,反而侵蚀了她的神智,接着丁烜毅就来了。
他一直伸手想搀扶她,不知为何,她直觉的躲避,但最后还是被他抱得正着。当他收紧手臂,将嘴唇靠向她,呢喃着令她不安的言语,残余的神智使她倾尽全身力气挣开他。
这么一挣,让她重心不稳的跌下湖里,后来如同梦里的情境,她在灭顶前被人救起,然后她……
这么说来,那个梦是真的,谢锋鎏真的对她……
火焰登时袭上她脸颊,惊慌来得又快又急,突然,她不晓得该怎么面对谢锋鎏。这个男人曾脱光她的衣物,还……
心跳疾如星火的猛敲,敲得她耳鼓生疼,梦境里的一幕幕在脑中轮番上演。她猛的闭上眼睛,试着想稳住急切的心跳和不由自主加快的呼吸,想要确认梦境里的知觉究竟有几分是事实。
老天爷,可千万别全部呀!
谢锋鎏见她一张脸烧得如同黄昏时那轮西下的红日,呼吸一紧,只觉得她美得难以言喻。渴望靠近她倾诉爱慕之情,又担心唐突了佳人,只能借着眼波传递心意。
当吕锻金终于冷静下来,鼓起勇气抬起眼,遇上他真诚而温柔的眼波,心里的不安与气恼如冰遇到阳光般的融化了。
她可以确定的是,情形就如谢锋鎏说的,他是为了救她才……并没有……
她红着脸低垂下螓首,语音微弱的道:「我……的衣服呢?」
「在那里。」他手指向石床上的角落,吕锻金视线一溜,果然在那里找到自己的衣服。
「我都帮你烤干了,你放心穿。」
「你帮我烤……」她喘息道,想象着他拿着她的贴身衣服站在炉火前的影像,脸上的红潮更不肯褪了,一颗心跳得更厉害。
「嗯。万福本来要拿去烤,但我说什么都不肯,没让我以外的人经手。」他低声道,俊朗的脸庞同她一般红光满面,深黑的双眸默默传递着柔情。
暖郁的甜蜜在心里扩散,在他深情的注视下,吕锻金发现自己难以抵抗他的魅力,情不自禁想回应他。
她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当这个意念窜进她脑海,她没有任何排拒的欣然接受,因为从谢锋鎏眼中她看到相同的情愫。尽管两人对彼此有意这个想法很教她意外,可她明白尽管之前她没有好好想过,但她对他其实存在着好感。
「你先出去,等我……更衣后再谈……」她羞涩万分的低声道。
谢锋鎏虽然有许多话想对她说,但考虑到她的脸皮嫩,只得等她着好衣物。他离开石室,背对着门口守在外头,内心的情绪震动如海浪般汹涌,阵阵强烈的欢喜几乎要涨破他胸口。
从吕锻金的态度看来,她非但不生气,甚至有些欢喜。她的眼神也改变了,迥异于以前两人见面时的讳莫如深,转为明朗、大胆。
或许是因为他也改变了吧。不再逃避被她吸引、喜欢上她的事实,将隐藏于心的热切渴望,转为明白的表示。昨晚看到她险些葬身湖底时,那种魂飞魄散的强烈心痛使他领悟到没有任何事比她更重要,同时明白这些年来的发愤图强,全是为了向她证明他谢锋鎏有足够的资格匹配她。
他当时便暗暗立誓,只要她没事,愿意倾尽所有求得她的眷顾,而老天爷似乎听到了他的心声,愿意成全他。
吕锻金也喜欢他吧?
这意念令他傻兮兮的笑了起来。
第七章
换好衣服的吕锻金将柔黑的秀发梳理成一条斜落向右肩、轻盈好看的长辫子,尽管这样的打扮她并不满意,但石室里连个镜子都没有,只能暂时这么弄。
一声低咳自门外传来,听出是谢锋鎏的声音,她羞涩的回应:「我好了。」
「那我们进来了。」
听到「我们」两个字,吕锻金有些讶异,看见谢锋鎏身后端着水盆、布巾的万福时,立刻认出他的身分。
「吕堡主早。」他笑开一口白牙,神色自然的向她打招呼。
「万……福。」她惴惴不安的喊了声,低垂下眼睫遮掩住眼中的羞涩。不晓得万福对昨晚的事知道多少。这意念方一生起,粉嫩的桃腮就灼烧了起来。
万福将水盆放在石桌上,谢锋鎏也将手里拿着的大包裹跟着放下,示意他可以滚了,万福只好摸了摸鼻子,朝吕锻金拱手告退。
他走后,谢锋鎏微笑道:「我让人到你昨晚落脚的彝族村落取妳的行李。」
她欣喜的抬起头,迫不及待的走到石桌前一看,果然是她的行囊没错。
「怎么不早给我?」她娇媚的横他一眼,嗔道。
「他们刚才回来。」他回答,不明白早给晚给有什么不同。
「喔。」她应了声,手捉在行囊上,犹豫了许久,方转向他低声道:「你先出去,人家要梳理。」
「你刚才已经梳理过了不是吗?」他愕然道。
「可我觉得这样不好嘛,想换上干净的衣物,还有重新梳理嘛!」
谢锋鎏被她微撅着红唇的娇媚,及撒娇的语气迷得神魂颠倒,目光痴痴的凝注向她,「可我觉得你现在就够美了。」
对上他眼中的倾慕,吕锻金心里被一股甜蜜的欢喜给填满,娇羞地啐道:「你出去嘛,人家要打扮得更美……给你看……」
最后三个字含在喉咙里听不分明,耳尖的谢锋鎏还是听见了,狂喜使得他唇角的甄度向上高扬,深情的说:「你一定肚子饿了,我出去帮你弄些吃的。」
他离开后,吕锻金发现自己好像还真饿了,一声不雅的咕噜声传自小腹,饥饿的感觉令她心生纳闷,自己究竟睡了多久,怎么好像饿得前胸贴后背。
她摇摇头,绞干了布巾擦手洗脸,接着边脱衣服边擦拭全身,拣了套白色的衣裳换好,对着从行囊里取出的小镜子重新打散辫子,以发梳将头发中分,结成两条直垂后背、轻盈好看的长辫子,分扎上绿色的丝带,还在两边别上以金银打造的双色蝴蝶发饰,端的是明艳动人。
她对镜里的自己十分满意,走出石室,便看到万福背对着她蹲在一角。
「万福,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惊喜的跳起身,转向她躬身行礼。「少庄主要小的守在这里,听候吕堡主差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