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卿卿一笑,「三天的时间,要出乱子也没什么机会,想办法把裴爷调离建安不就行了。」
「办法想好了?」
她点点头。「就等干娘同意。」
「妳倒是深知我心,二十多年前,他们兄弟俩出世时就让相士看过命,两人同胎出生却不同命,一人克另一人,留下来的克生母。」她说出了埋在心中二十多年的秘密,然后深深叹息。
「留下来的克生母?」孟卿卿不寒而栗。
「所以我和原儿一向不亲,也亲不起来,他的脾气太像他爹了。」
裴家夫妇感情不睦是出了名的。
「饶是这样,老爷在世时也未纳妾啊!」
「那是因为他眼光太高,没看得上的女人,妳以为他是忠心啊?」裴老夫人冷讽。
「卿卿确实以为老爷是待干娘忠心。」
「他会忠心才有鬼咧,要不是死得太早,迟早会纳妾的。」
「干娘如此悲观?」
「有些事我本来不愿再谈的,现在想起来还是令人心头一阵痛。」
「原少爷知道这些事吗?」
「他聪明得很,岂会不知情,他也知道我待他不如恒儿好。」
「恒……少爷是怎么死的?」她大瞻一问。
「说是溺死的,我一直有所怀疑,孩子的爹都没追究了,我这个妇道人家在当时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干娘怀疑原少爷?」孟卿卿捂住嘴。
「不提了。」
裴老夫人又是一阵叹息,眼眸泛红。
「原少爷看来不像那么狠毒的人,干娘会不会误会他了?」她可不希望将来她嫁给裴原,却得不到老人家的祝福,天天找她麻烦。
「他迟早克死我。」
孟卿卿不再说什么。
人本来就会死的不是吗?
不能说七老八十了还怪是自己的儿子克死娘亲吧?
但她现下不方便说什么,怕得罪了人。
「快放我出去!来人啊!快放我出去……你们为什么把我关起来?」
窄小黑暗的山洞里,传出顾紫茉哽咽的声音,她哭求着,希望有人听见。
为什么关她?
怕她跑了?
她不会跑的,她会一直待在裴家,一直待着啊!
「快放我出去。」
山洞既黑暗又潮湿,还有老鼠吱吱的叫声,这是牠们的窝吧,想必是在抗议她这个不速之客才会吱吱出声。
她会被关到什么时候?三天后的婚礼当天?
如此看来,除了关她的人,不会有人知道这个隐密之处,所以没有人会来救她。
喊哑了嗓子也无用,她放弃喊叫,告诉自己要随遇而安,也许还能心平气和的笑一笑,和老鼠们做做朋友,看看那些小东西怎么讨生活。
裴原知道她不见了吗?会不会来找她?
听说他去求老夫人将婚礼取消,是不是真的?这么说来他是在乎她的啰?
这样的深情,她一生也还不了啊!
她想起老夫人对她的斥责--这是不名誉的事,是天大的耻辱,妳怎么能妄想同时嫁给两个男人?妳是原儿的弟媳妇,他是妳大伯,妳羞不羞啊?勾引大伯可是有悖伦常之事,我活在世上一天就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难道因为如此,老夫人才决定把她关起来?
想到自己确实爱上了不能爱的人,确实做了有悖伦常之事,被关在这里也是解脱。
该嫁给谁就嫁给谁,丑闻不能外传,否则丢了裴原的面子,教他要如何做人?
顾紫茉,妳怎么可以如此不知羞耻?裴原是妳丈夫的哥哥啊,妳怎么可以心甘情愿的把自己给了他?
妳的骨气呢?
她没了骨气,连一点点都没留下来,为了爱一个人,她竟如此不顾名节。
她的心遗落了,遗落在他身上,等待他救赎。
可她不能拖他下水啊!人们会怎 无情的批判他?
裴氏天下茶的大当家怎么可以抢了自己弟弟的冥婚新娘?
斗茶赛就要开始了,这个丑闻会坏事,万一传出去,京城里的茶官会怎么想?
一个人格有瑕疵的人,有能力焙出皇上暍的贡茶吗?
顾紫茉,妳真是个害人精!
那日在月下,她可以避开的,他暍他的酒,她走她的路,她为什么没有躲开?
为什么要让他吻了她?
那是一个错误的吻,却牵扯出一辈子的纠缠……缠出那一夜的肌肤之亲!
她好自责啊!孟卿卿说得没错,她是九尾狐狸下凡,勾引了裴原。
遍寻不着顾紫茉,裴原急如星火的向裴老夫人质问。
「娘,紫茉不见了,是不是娘把她藏起来了?」
裴老夫人镇定的看着他,「没错!是我把她送到别处去了,不过不是藏起来。」
「娘,紫茉在哪里?」
他快急疯了。
「婚礼当天你会见到她。」
「娘,您为什么要这样做?」
裴老夫人冷笑了声。「这么明显的事,你又何必问我。」
「我不懂娘为何非要紫茉嫁给恒弟。」
他完全乱了、慌了,事情怎会往如此糟糕的方向发展?他是不是做错了?
他不该去招惹她的。
「她来裴家就是为了要嫁给恒儿的,不是吗?你现在这样质问我,我觉得很可笑。」
「紫茉有权选择她的人生。」
「她已经选择了呀,不是我勉强她离开的喔!是她自己也认为应该避着你,以示清白。」裴老夫人不得不撒谎。
她不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对,结果部是一样的。
「紫茉不可能那样做。」他黯然神伤。
「你和她是什么关系?她的心思你怎会了解?」
裴老夫人完全不在意她的作法伤了儿子的心,她的态度十分强硬,没有商量的余地。
「我和紫茉的感情是真的。」他豁出去了,不在乎别人的想法。
「我不管你们的感情是真是假,这事理当怎么办就怎么办。」裴老夫人不近情理地道。
「娘,您忍心看孩儿如此痛苦?」裴原从没求过人,为了爱,他破了例。
「那么我的痛苦呢?」裴老夫人吼道:「十年前,你不也让我痛苦难耐?」
「恒弟不是我害死的,娘为什么就是不相信?」
他没想到都过了十年,母亲仍心存芥蒂。
「我如何相信?有人看见你推恒儿落水。」
「谁?谁看见了?我要和那个人当面对质!」
他受够了这一切,现下正是把话说清楚、把真相厘清的最佳时刻。
「人家怕你,根本不愿出面对质,你看你这个人有多可怕。」裴老夫人一想到这个儿于可能会克死自己,心里就直发毛。
「不肯出面就是心里有鬼。」
「这我不管,如果你不肯放手,我只有继续关着顾紫茉,直到大喜之日。」
「娘,何喜之有?」他严厉的诘问。
「怎么?恒儿不能娶妻吗?:只有你这个大少爷可以娶妻生子?」
裴原没想到伤他最深的竟是自己的娘亲,他悲愤不已。「娘为什么对我有着这强烈的敌意?」
「我对你没有敌意,是你瞧不起我这个娘,我决定的事还不断同我唱反调。」
「紫茉可以先嫁恒弟再嫁孩儿。」他再度提议。
裴老夫人立即翻脸。
荒唐!这种事怎么可以发生在我裴家。」
「先娶阴问妻子,再娶阳世妻子的男子不是没有,女子同样可以先嫁阴间丈夫 ,再嫁阳世丈夫,孩儿不觉得有何不妥。」
「裴家女人必须守节,不能再嫁。」裴老夫人一副没得商量的模样。
「紫茉的情况特殊,娘不能不顾她的想法。」
「你是在跟我说教吗?」裴老夫人大发雷霆。「是她自愿成为恒儿的冥婚新娘,如今箭在弦上,你却指责起我来了。」
「干娘别生气。」孟卿卿选在此时插话。
「这件事就这 决定了,我不想听任何借口,你和顾紫茉今生是没有可能的了,除非我死!」裴老夫人的话说得极重。
「原少爷,您就别再惹干娘生气了。」
裴原狠狠的瞪了孟卿卿一眼。
「不用说,一定是妳在一旁煽风点火。」
孟卿卿嘟起了嘴。「我什么也没做。」
裴原愤而离去。
第八章
大红的喜字刺眼的贴在喜房四周,提醒着众人今天是什么日子。
合该是预料中的景象啊,她为何感到失落?
像是被下了诅咒般,她的一生就这么被定下来了,冥婚新娘,没有新郎的洞房花烛夜。
「紫茉,紧张吗?」
公孙梨怕她会紧张,自告奋勇的陪在她身旁。
顾紫茉摇摇头,「没有新郎的婚礼,一点也不紧张。」
「就在妳捧着恒少爷牌位拜堂时,茶山上突然失火,起火点有好几个。」
「要不要紧?」她惊慌的掀开喜帕。
「家丁们全去救火了。」
「难怪这么安静。」
「裴爷也去了,茶山是裴家的命脉,我也担心着。」
「但愿只是虚惊一场。」顾紫茉咬了咬下唇,恨不得此刻也能飞奔至茶山,与裴原站在一块儿救火。
「好像很严重。」
她站起身来,在房里急得直踱步。
「这喜帕不是该由新郎掀起?我看妳还是盖上,免得老夫人怪罪。」
「冥婚新娘没有新郎,谁来掀这喜帕没有差别。」她故作轻松样。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外头的人全去救火了,百桌酒席空空荡荡的,奸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