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还敢狡辩!』裴原的怒气如火焰般,他将案上的镇纸泄忿似地朝她丢去。
顾紫茉没有闪躲,玉狮镇纸正巧砸在她的额上,在她雪白的肌肤上划出一道血口子。
霎时,血涌了出来,缓缓淌下……
「滚!」
顾紫茉转头,木然的离去。
公孙梨一脸自责。
「真是糟糕,我房里没有外伤药耶,妳房里可有?』顾紫茉摇摇头。「不知道。」
「妳等等,我去找我爹,他那里一定有。」
公孙梨回来时手里多了一只玉瓶子。
「我也不知道事情怎会变成这样。」
顾紫茉接过玉瓶子。「我自己来就可以。」伤口已清洗干净,有些红肿。
「信是我交给苏总管请他替我拿给驿站的……怎会跑到裴爷手上?一定是苏总管害的!」
「算了。」她又不能怎样,难不成去官府告裴原?
「裴爷好狠!」
「他以为我红杏出墙。」
「什么?妳又还没进门,裴爷管这么多作啥?」
「怎么办?妳的信得重写,这回我恐怕无法帮妳忙了,裴爷会要我的命。」
「裴爷是不是反应过度了?他发这么大的脾气,好像他才是那个应该吃醋的丈夫。」
他的反应会不会太夸张?这是公孙梨的疑惑。
顾紫茉幽幽一笑。「他替裴二爷看紧我。」
「那也犯不着这样啊!美丽的女人全看一张脸,他把妳的脸弄伤了,是天大的罪过。』「他不会在乎的。」他讨厌她的脸。
「裴爷这么不懂得怜香惜玉,在情理上,他得娶妳以示负责。」
「一点小伤,我怎会要裴爷负责?」她没这个想法。
「妳真老实!要是换作那个孟卿卿,她一定会利用这个机会黏上裴爷。」公孙梨世故的道。
「可是我不是孟卿卿啊。」顾紫茉很想笑。
「妳真该好好利用一下自己的美色,不然岂不辜负了上苍的美意?」
「好难啊!不如顺其自然,人活在世上老想强求什么,到头来总是一场空。」
「妳太悲观了,是不是裴爷的镇纸把妳砸得瞻小了?」公孙梨闷闷的问。
「我是清醒,不是悲观。」
「裴爷一定对妳很愧疚。」
顾紫茉淡淡一笑。「愧疚?我想裴爷最不可能有的情绪就是愧疚。」
「他怎么可以这么自负!」公孙梨大叫。
「算了!别提我的事了。妳还打不打算写信给明泉?公孙大叔是不是也知道那封信的事了我爹说那封信的笔迹不是我的,裴爷就把矛头指向妳,烦死了!我本想解释,又怕让我爹打断这双腿,所以害了妳。」她坦白承认。「我爹不知道我那朋友叫姜明泉。」
顾紫茉完全了解。「没关系,裴爷一直想找我麻烦,这次正好给了他机会借题发挥。」
「裴爷为什么要找妳麻烦?」
对此顾紫荣也想不透,只得自我解嘲:「也许我长得不得他的缘吧!」
隔天早上,顾紫茉被叫出炒茶房。
顾紫茉完全不想惺惺作态,说自己伤得多重,于是在看见裴原蹙眉的表情时,有些愕然。
「妳的伤口如何了?」他不是来道歉的,只是来看看她的伤口。
「还好,死不了。」她脱口而出。
「过来。」他命令道。
她杵在原地。
「我叫妳过来!」
她慢慢地走向他,他抬起她的下巴,仔细看着她额上的伤。
「疼吗?」
她缩回下巴,别开脸。「不会疼就不是人了。」
「生气了?』她不禁横了他一眼。没办法,她现在不想做圣人,他弄伤她却一句道歉的话都没说,难道还要她对着他笑?
「没有,我不认为这事值得生气。」她说着违心之论。
「姜明泉是谁?」他突然问。
「一个朋友。」公孙梨的朋友,也算是她的朋友。
「东方昱是妳的朋友,姜明泉也是妳的朋友,妳的朋友还真不少。」他说。
「我喜欢交朋友。」
「妳和每个朋友的交情,都深厚到得用白居易的长柏思来解相思之苦?」
她百口莫辩。
她怔住。「什么实话?」
「其实姜明泉是公孙梨的朋友,妳为什么替她隐瞒?」他凝视着她。
「我想解释,是你听不下去。」
现在,她无所谐了,裴原是那样的人,她在他心中永远不会是良家妇女。
「妳应该更强势一点。」他说,眉心又皱了起来。
「你会听吗?」
他点点头。「妳把我看成什么样的人了,冷血无情吗?事实上我不是那样的人。没错,我希望妳是个有教养、有见识的大家闺秀,因为唯有这样的人才配得上恒弟。」
「配、得、上,这三个宇这么重要吗?」她不解。
「恒弟虽然已不在世上,可我希望他得到最好的妻子,这个心愿一直没有改变过。」他诚恳地道。
因为他对二少爷的有情有义,她原谅了他。
「我会是二少爷最好的妻子。」这样的保证够吗?
他不置可否,只是不再皱眉。
「妳的伤口还疼吗?」他关心的问。
他此时的口气,坦白讲……她并不习惯。
「复元得不错。」
「妳……习惯吗?」
「呃?」她没听清楚他的问话,也许是因为他的态度让她有点漫不经心。
「住在这里还习惯吗?未来几十年,妳都得在这里度过。」
「差不多要习惯了、这个世上没什么地方是不能生活的,我会适应。」
「妳真能耐得住寂寞?」
她老实的回答:「寂寞是需要克服的难题,我正努力克服它。」
「我允许妳拥有更多的自由,允许妳可以自由进出裴园。」他说。
她有点喜出望外,想不透他为何这 好心,是因为他弄伤了她吗?
「是不是真的?」
他笑了笑,这是她头一次见着他笑。
「妳怀疑我说的话?」
「不是的,裴爷的话紫茉怎会怀疑,只是有点意外罢了,这就像在作梦一样。」她眉开眼笑,额上的伤居然一点也不疼了。
「这不是梦。」
她拼命点头。「谢谢裴爷。」
「不许让我听到有损门风的事,明白吗?」他正色道。
只要能出去,什么事她都肯答应。「明白。」
他看着她,神情认真。
凤凰茶肆「你真的向马柔柔借钱?」顾紫茉暍着香茶,眉眼里都是笑意。
这凤凰茶肆也是裴家的产业,「插四时花、挂名人画,妆点店面」是裴家茶肆的一贯风格;除了卖茶,茶肆里也卖其它饮品,冬天天寒卖七宝擂茶、鏾子、葱茶、盐豉汤,夏天天热则卖雪泡梅花酒。
「是啊!一听妳二娘把妳卖给了裴家做冥婚新娘,我心里可急了,就向马柔柔借了百两黄金。」东方昱说。
「紫茉,妳今天可是溜出来的?」童浅香担心的问。
「不是溜出来,而是正大光明走出来的。」
「怎么可能,裴爷不是管妳管得死死的?」童浅香压低音量问。
「也许是心血来潮吧,总之他同意我得到部分的自由。」
「裴爷为什么会心血来潮?还有,妳额上怎会有道这么刺眼的伤?」东方昱盯着她的额际看。
「不小心碰伤的。」顾紫茉不想再提起那段不好的回忆。
「碰到什么东西?怎会造成这么大的口子?」东方昱不信她的话。
「锐利的墙角,不碍事了。」
童浅香看出顾紫茉不想多言,赶紧替她转移话题:「最近茶山来了个姓孟的姑娘,说是老夫人新收的义女,她一来茶山就管东管西,俨然是裴家的当家主母。」
「是有这个可能。」顾紫茉就事论事地道。
「什么?妳说裴爷很可能娶那姓孟的姑娘?」童浅香不禁感叹自己命苦。
「孟卿卿是老夫人的义女,也是裴爷的红粉知己,两人共结连理是天经地义的美事。」顾紫茉道。
完了!这么一来,我们这些采茶姑娘有苦日子过了,我恐怕会三天三夜睡不着觉。」
「浅香就爱小题大做。」东方昱嗤笑道。
童浅香旋即开口反驳:「谁说我小题大做,你不是采茶姑娘,不会懂得我们的痛苦。」
「看那孟卿卿不像恶主子,怎么妳会怕成这副德行?」东方昱好笑地问。
「你从哪一点看出来她不是恶主子了?」又是个以貌取人的家伙!
「我瞧她慈眉善目的,心肠应该不坏,一定是妳偷懒,才会被她盯上。」
童浅香不服气地说道:「我是不够勤奋啦,可是也不至于糟糕到被她赏一巴掌吧?」
顾紫茉大惊。「孟卿卿赏了妳一巴掌?」
「没错,我本来不想讲的,反正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三天前,我不小心踢翻了搁在脚边的竹篓,那女人就在大庭广众下赏了我一巴掌,这个仇,我一辈子也不会忘掉!』童浅香忿忿地道。
她本来不愿提起这件丢人的事,还打算偷偷打听那个姓孟的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没想到被东方昱一激,她就沉不住气了。
「妳怎么不说?」东方昱的脾气也被激起来了。
「怎么说?我们现在是人微言轻,根本不会有人同情,说出来反而会自取其辱。」童浅香快哭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