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好像他是个受害者一样……呃,话说回来,他本来也就是受害者。樱桃心中不无愧疚。
「我说过了,我不是针对你,而是你刚好就是我讨厌的那一型。」
「你说话可以不用这么直接。」他涩涩地道。
「好吧!」她小心谨慎地挑捡用词,「应该说我是对有钱人没什么好感。这样总可以了吧?」
「为什么?」
「因为……」她突然想起,「喂,灵魂出窍先生,我们应该是在讨论你的问题才对,难道你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现在的模样吗?」
「我差点忘了。」他笑了。
「别跟我嘻皮笑脸的,你还是赶快回去你的身体里面,兔得身体被别的灵魂占去了。」她故意吓他。
他轻笑,「哪有这种事?」
樱桃翻了翻白眼,「随你!你都不急了,我还急个什么劲儿?你身体被谁占走关我屁事啊!」
「你说话好粗鲁。」
「又没人要你站在这儿听。不习惯可以赶紧回到你的躯壳里,然后再继续找美眉过你的快乐人生呀!」她竟没来由地烦躁起来。
颂奇被她毫不客气的话激得有些恼怒,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笑容缓缓隐去。「你真是个粗鲁没气质的野丫头,又凶又悍的,真不晓得哪个男人受得了你。」
「要你管这么多!又不是要你来受,你操心个什么劲儿?」她吐舌头给他看。
颂奇忿忿地甩了甩头,再潇洒不过地往门外走去。
「试试看穿门而过!」她还把手儿圈成筒状,在他后头嚷嚷。
颂奇不理她,还是伸出手去要握门把,可是当他的手指穿过喇叭锁时,樱桃听见他低咒了一声。
他索性真要穿门而出,可是门上却好像有结界一般,硬是阻住了他的身体。
樱桃看他怔立在当场,还以为他故意拖拖拉拉不肯离开。
「喂,甘心一点,你该不会又在玩什么花样了吧?」
颂奇回过头来横了她一眼,眼底有痛苦无助和受伤。「你以为我不想离开吗?」
「你别告诉我,你走不出去。」樱桃正想咧嘴大笑,他再认真严肃不过的表情却一下子刷掉了她的好兴致。
她的嘴角慢慢变得僵硬,「等等……你的意思是说……」
「我出不去。」他压抑住自己的情绪。
「我的天啊!」她愣住了。
颂奇忿忿不解地低吼,「该死!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我会陷入这一团乱当中?」
樱桃瑟缩了一下——是她,她得负上百分之八十的责任。
噢,她刚刚还对他那么凶……
樱桃的歉疚感再度因情势的转变而渐渐发芽茁壮,几乎长出缠绕的藤枝紧紧锢疼了她的良心。
「不如……」她轻轻地道:「我陪你到医院再看看——你吧!」
多奇怪的文法,可是此刻却显得再自然不过了。
「会有什么不同吗?」
「我不知道。或者跟着我,你就走得出去。」她极力安慰他。
他低低一叹,神色无奈。「恐怕也只能这样了。」
「你怕不怕太阳?要不要带把阳伞?」
他望了望窗外,忍不住微微一笑,「天已经黑了。」
樱桃噢了一声。「那我顺道去换衣服,待会儿还可以直接上班。」
「麻烦你了。」
「不会啊,我上班本来就要换装。」她呆呆地道:「不麻烦的。」
「不,我的意思是说,谢谢你还专程陪我一道。」他眼底隐约泛着笑意,「真是麻烦你了。」
「噢。」她也笑了,「别客气。L
樱桃进房去换过衣服,拿了小包包走出来。
颂奇眼睛一亮,忍不住赞道:「你穿这样真好看。」
「谢谢。你没交过护士女朋友吗?」她斜睨着他,戏谑道。
他老实回答,「当然有。只不过她们都比不上你可爱。」
「我敢打赌,你这张嘴一定拐骗了不少女人。」她好笑地挑眉。
颂奇俊美的脸庞上笑意满满,「我的魅力不止于此。」
「看得出来。」她往大门走去,「有没有过良心不安的时候?」
他跟着她,闻言不解地挑高了浓眉,「为何要良心不安?」
「这么多情风流,想必令不少女人为你流泪,难道这一点还不足以令你良心不安吗?」
他笑笑,「我的原则是两相情愿、男欢女爱,没有谁为谁流泪;她们也都知道绝不能太过认真。」
「嘿,你这样是玩弄感情喔!」她打开大门,惊讶地看着他跨过门槛走了出去,「咦,你走得出去嘛!」
颂奇也讶然不已,「太奇妙了!看样子我真的得一直跟着你了。」
「我现在终于知道什么叫作『阴魂不散』了。」她翻了翻白眼,「谢谢你的示范。」
他无奈地笑笑,「不客气。」
「那——走吧!」她实在有点担心,他坐上她的机车……该不会轻得随风飘走吧?
就在他俩走下楼梯时,同公寓的三姑正好买了便当走上来;看见樱桃,她眼睛」亮。
樱桃一看见她,心底忍不住大大呻吟起来。
这位三姑是这栋公寓最有名的广播电台,乃是现今台北市仅存不多的热心三姑六婆之一……
若被看到身后的吕颂奇,这下子她就算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她正想暗示他藏起来,却发现三姑面色不改,笑吟吟地与她打招呼。
「现在要上班啦?」她似乎对颂奇视而不见。
「是的。」樱桃眼睛瞄来瞄去,有点口乾舌燥。
呃,三姑该不会是故意装作没看见,然后再回去公告天下吧?
就在樱桃紧紧张张时,三姑却就这么「穿」过颂奇的身体,踩上一级楼梯。
樱桃低呼一声,颂奇脸上的无奈更深了,只不过在无奈之外,还带着一抹好奇与趣意。
三姑则是被她的叫声吓了一跳。
「啊是发生什么事?」三姑快速地环视四周,「有蟑螂喔?」
「没,没有。」樱桃还特地问了一句,「三姑,那『我』要去上班啰。」
「晚上一个人骑车小心点啊!」三姑好意地道。
「谢谢你,我会的。」
直到回头关上了铁门,樱桃才连忙转身盯着颂奇,「她看不见你!」
「那种感觉真奇怪。」他有点闷闷的。
他一向是众人注目欣赏的焦点,他也早就习惯了那种感觉,可是现在居然变成了「隐形人」……实在教他有点难以适应。
「那是什么样的滋味?」她好奇地问。
「请不要落井下石,我现在已经很伤感了。」他侧着头,咀嚼着方才的感受。
「好啦好啦,不开你玩笑了。」她也觉得自己很恶劣,因此拍了拍机车道:「这样也好,你坐车就不用担心戴安全帽的问题,而且你也不用担心到医院去会引起骚动了。」
他温和地看着她,「你果然很细心。真是个特别的女孩。」
他突如其来的赞美倒教她愣了愣,有点讪然。「呃,谢谢,还好啦!」
他还是一个劲儿地望着她笑,笑得樱桃没好气地道:「你是要站在这里盯着我笑,还是要坐上我的车去找你的躯壳?」
「遵命,护士大人。」
「不要跟我嘻皮笑脸的,当心我在院里偷扎你两针。」
「这是违反职业道德的,相信你也不会这么做。」他还是笑咪咪的。
「不要考验我!」她不怀好意地看着他,「否则我会做得乾净俐落,保证没人知道你的身体被动了手脚。」
他装出一副好害怕的样子,「你……你到底想帮我打什么针?」
「春药可不可以?」她扠着腰。「少废话,我们快来不及了。小心我待会儿不载你,让你自己飘过来!」
「好好好……」
事到如今,原本开惯了名贵跑车的颂奇也只得跨上机车,高大的身子勉强挤入后座。
不过闻着她发丝的幽香,身体与她贴得如此之近……他开始觉得这一切或许也挺快活有趣的。
他从来不会虐待自己的,无论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
「坐好了吗?」樱桃发动机车,本能问道。
他嗅着她幽然的处子香气,差一点就忘了回答。「呃,好了。」
机车钻入了夜台北的繁华车阵中,只是这辆机车上的女骑士三不五时地对空气说话,显得怪异了点。
台北的夜,在灿烂的灯火照耀下,闪亮了起来。
只是秋天的气息,好像也悄悄地为来往的空气蒙上了淡淡微凉。
☆☆☆
深夜,樱桃推着放满医疗用具的推车,一间间地巡着病房,为几位特定的病人换葡萄糖液和生理食盐水。
空荡荡的长廊上只有几盏小夜灯发出晕黄的光芒,除了值班的护士外,这偌大的楼层几乎已是众人皆睡。
「你可不可以讲讲话?」她忍不住瞥了从医院出来后就闷闷不乐的颂奇一眼。
高大挺拔的颂奇亦步亦趋地跟随着她,好看的脸上还是满满的深思之色。
樱桃小小声地,唯恐吵醒了病人也唯恐被人误会,「你没事吧?」
他望着她苦笑,「我还能有什么事?情况再坏也不过如此了。」
「你不要就此泄气,说不定过几天等你醒了,你也就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去了。电影里常有这样的情节,你也不要太灰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