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不爱正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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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爱初正轩吗?
这是荭嫔从来不敢问,也不敢深思的问题。
答案就像一块悬在她头顶上的大石,一抬起眼,就看到了。
如此明显易见,令她害怕,索性逃避,以为这么做就安全了,以为久了她会找不到答案,可是答案仍悬在那里没有移位。
所以当有人胆敢提出质问,她在没有提防下,石头一样的答案立即滚落到她头上,砸得她头昏脑胀,痛人心肺,却磨灭不了清楚印在意识里的答案--她爱初正轩。
如果不爱他,不会对他的吻有反应。如果不爱他,不会迷失在他的怀抱里。如果不爱他,她不会……嫁给他!
如此浅显的道理她花了三年。才在姨妈的点醒下,坦然面对,她是不是很傻呢?
荭嫔不确定地想着,惆怅的情绪缭绕心头,她忍不住问自己,是什么时候爱上初正轩的?
第一次见到他就很喜欢,当他是哥哥一样地索求宠爱,但随着年岁渐长,她的心懵懵懂懂的意识到爱情的存在,沈翊与初正轩这两个完全不同典型的男子,成了她投递爱慕的对象。
喜欢的人要像他们一样杰出!
她在心里悄悄许愿,但十三岁的少女心很快因为母亲过世而没有等爱的心情。虽然在初正轩和父亲谈过之后,父亲表面上对她一样关爱,她仍敏感的意识到与父亲之间存在着一道看不见的墙,那道墙就是初正轩。
“就因为他是那女人的儿子,你当他是宝,那么我们母女在你心里又算什么!”
那是母亲生前跟父亲争吵时被她听见的质问,在母亲过世后,她不知怎么地牢牢记在心上,并随着意识到父亲对她的冷淡、嫌恶,化成一柄双面刃,既割着她脆弱的心房,也指向初正轩不让他好过。
“我真的对你很坏,是不是?”午后的阳光随着暖洋洋的微风吹开窗帘而时不时的筛落进房间,荭嫔把头埋在膝盖里低语,酸涩的眼眶里眨不出泪水来,虽然她还是很想哭。
距离早餐的谈话已经好几个小时了,她回到房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许多遗落的记忆浮现脑中,对应着她所知道的真相,荭嫔发觉自己就像沈翎说的那样,是个自私可恶的人。
她总是困在自己的悲痛里,从来不用心去追究,因此伤害了身边的人,却以不知情来为自己脱罪。
“我很可恶,对不对?”她悲惨的自喃,但其实是对心里的正轩忏悔。“不管你对我有多好,我就是不领情,总是挑剔你,总是利用你,因为我知道你会让我、帮我。”
就像十六岁那年,她想要进入歌坛,父亲强烈反对,她没有硬碰硬,只跟正轩提了一下,他便为她说服父亲,成全她的梦想。
“你知道我想念妈妈,才会想跟妈妈一样当歌手,你帮助我达成心愿,我却怨恨你害我被父亲送至英国念住宿学校。我以为你是为了独占父亲,嫌我碍事才怂恿父亲这么对我,却没有设身处地的为你着想。那时候我明明有听表姐提起,你拿到硕士学位回来担任爸爸的特助,每天工作时间都超过十八个小时,她把你形容得像一头受主人虐待的牛一样可怜,我却很没同情心的嗤之以鼻,嫉妒你每天都可以跟爸爸在一起这么久,还在电话里取笑你是工作狂,小心过劳死。”
想到自己说过那么多刻薄话,荭嫔瑟缩了起来,原来她是个尖酸刻薄的人。
“我不懂,我一再伤害你,为什么你没有生我的气,还继续对我那么好?”
换成别人这样对自己,她早就把对方给踢到九霄云外,老死不相往来了。
但初正轩……她知道他会继续对她好。虽然昨天早上她逃离他的床,一整天都不给他消息,害他四处找她,最后一个人上飞机,他仍是放不下她。
因为他爱她。
这是她亲耳听见他讲的。
一股甜甜的暖流在心田里流动,荭嫔难为情的想,昨天还被她视为毒药的爱情宣言,这会儿想起来,却令她感到浑身轻飘飘的,一扫心中的愁绪和忧虑,只剩下满满的幸福。
是心境上的转变吧。
那些由嫉妒和怨恨的情绪堆积成的灰尘,一旦自心中除去,她清楚的看见自己的感情脉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心中装满对正轩的爱慕,只是倔强的不肯承认、屈服而已。
她爱他。
如今才有勇气面对这个无法抹灭的事实,却不晓得该如何传达给那个应该知晓的男人。
我爱你。
但愿埋藏在心底的情意能随风传递向他,但愿不需言语,正轩便能看出她的歉意和情意。
然而,她幽幽叹息,风儿能传递花粉,却没有传情的功能;即使正轩有一双超人般可以看透事物的X光眼,也瞧不见她的歉意和情意呀。
她该怎么做,才能让他知道呢?
荭嫔神情烦恼的陷入沉思,许久,仍无法跨过自尊,作进一步的决定。
第十章
对另外一个人,荭嫔就没有自尊的问题。
正轩若知道,怕是要埋怨她不公平吧!
“你心里就只有沈翎,有没有我的存在!”
荭嫔仿佛可以看到他气愤地向她提出质疑。
“不要怪我呀。”她朝想象中的正轩绽出讨好意味浓郁的甜笑,那笑容里充满身为被宠爱的女人有恃无恐的娇媚。“我太习惯你的让步了,不管我做错什么,你都会原谅我,不会跟我计较,沈翎就不一样了。”
想到好友绝情地说永远都不理她了,荭嫔的表情黯淡下来。
“友情一旦绝裂,怕是挽回不了。我跟沈翎几乎认识了一辈子,如果未来的日子没有她,我会很遗憾。这不表示我的未来可以没有你喔。”她重新展开笑颜,对脑海里的正轩笑得甜蜜。“你是我最重要的人,不过,我什么都不用做,你自然会理我。可沈翎……哎,没有人可以要求朋友像爱人一样把自己摆在第一位,无怨无侮的……”
说到这里,她皱起眉,自己在正轩心里真的是第一位?可不可能工作才是他心里的第一位?但随即摇头甩去这个怀疑。他都肯为了她放弃自幼的志向从商,不就表示她在他心里是占最重要的位置吗?
“所以啦,要沈翎主动尽释前嫌,跟我恢复友谊,是不可能的。况且她对我的指责……”她畏缩了一下,嗓音微带哽咽,“并没有错。不管我的理由是什么,伤害她就是伤害她了,在这点上,我应该跟她道歉。即使到最后她仍然不肯原谅我,至少我试过了,也可以没有遗憾了,不是吗?”
做好心理建设,荭嫔向宋采衣借用书房里的计算机。
她正襟危坐地点进outlook里,撰写新邮件,在收件者一栏打进沈翎的电子邮件信箱地址,主旨上写着:“迟来的道歉”,然后开始撰写内文。
没写几句就停下来,如此反复多次,删删改改不知道有几个小时了,才把一封信完成。
荭嫔深吸口气,不让自己有犹豫的余地,将信发出去。
现在……就只剩下等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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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一天,正轩从德国打电话回来,荭嫔以为姨妈会劝她接电话,宋采衣却好像没这个打算,自己抱着电话讲个没完。
喂,国际电话不便宜耶!
荭嫔暗生闷气,却不好意思说自己想跟正轩讲话,她郁郁寡欢的回到房间,陷进面对世界末日一般的沮丧感。
正轩不想跟她讲话吗?
还是姨妈以为她不想跟正轩讲,所以没要她听电话?
胡思乱想了一夜,隔天又是晴朗的日子,夏蝉的鸣唱声听得人耳朵发麻,宋采衣出外购物,荭嫔无聊地转着电视频道,电话铃声在这时候响了起来。
荭嫔心头狂跳,某种预感袭上心头,她犹豫着是否该接起电话,那铃声好似知道她的踌躇,一声催过一声的不肯放弃。
终于,她聚集了足够的勇气接起电话,小心翼翼地喂了一声。
“荭嫔!”线路一端的男人激动的喊着她的名字,荭嫔登时觉得自己像糖块似的融化在他浓情似火的嗓音里。
“我知道你在。姨妈说你一个人在家,会接电话,可是……为什么不说话?还在生我的气吗?”他一句紧一句的追问,声音里盛满焦虑。
原来是姨妈搞的鬼!
怪不得她出门时的表情有点鬼祟。
“没……有。”荭嫔发出小猫似的咕哝,害羞的回答。
哎,害羞什么呢?
他们又不是刚认识,都结婚三年了……呃,有名无实的三年,直到四天前才真正做了夫妻,两天前她才能坦然面对自己的情感归向,所以心境上跟新嫁娘没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