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算是病死了,也不干我的事。”季谷宸扶着妹妹从椅子上站起来。“陈小姐,请她出去,她若是不走,就打电话报警。还有,她以后再来,也马上打电话报警处理。”
王凤如顾不得在众人面前,双脚咚的一声,跪了下来。“再怎么说,他都是生你的父亲,你不可以对他这么无情。”
“这句话你该回去问他,他配当人家的父亲吗?”
左渝霈蹲下去,将王凤如扶了起来。虽然她不知道她和季谷宸之间是什么样关系,但一定和从小抛弃他们兄妹的父亲有关。
“小姐,我求求你劝劝他,请他一定要救救他父亲。”
“你还是先回去吧!”左渝霈无法答应什么?她从季谷宸的眼中看见了强烈的恨意。
季谷宸扶着妹妹走进电梯后,左渝霈赶紧跟了上去。看着他伸出手按下十二楼的数字键后,手竟紧紧的握拳,看得出他极力强忍着如排山倒海的恨。
出了电梯后,他们经过了秘书室,只听见他用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向秘书交代,“王小姐,麻烦你泡两杯咖啡进来。”
走进季谷宸的办公室后,他让芯逸在办公室里的牛皮沙发上坐下,自己则坐在她的身边。
“你还没告诉我,怎么会来公司找我?”只有面对季芯逸时,他的语气变得十分的温柔。
站在一旁的左渝霈安静的看着他。谁说这样的男人冷漠无情,她大哥说的对,季谷宸只不过是将自己的情感强压了下来。
她竟然有股念头,想撕下他用冷漠包装的外表,让他释放出比任何人还要浓烈的情感。 “我和霈霈是想来找你一起去吃晚餐。”
季芯逸心中对于刚才的那名妇人就算有再多的疑惑,还是隐忍了下来。她的眼睛虽然看不见,心里却比任何人都要澄撤,看得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大哥虽然并不是一个容易与人亲近的人,却也不会这般的与人怒目相向!
那名老妇或许不是她所言,是他们的亲戚,而是她那从未见过的父亲为了她而宁愿抛妻弃子的女人。
季谷宸忍不住抬头看一眼还站在门边,靠在门旁玻璃墙上的左渝霈。他知道刚才这件事不能怪她,却也忍不住气她,气她让他一直保护着的妹妹,竟遇上了那女人。
“你要带芯逸来公司,为什么不先打个电话给我?”明知不是她的错,语气中免不了还是有些责怪。
“哥,我们是想给你惊喜,你别责怪霈霈。”季芯逸不想因为自己,而让霈霈被大哥所误解。“你还多久才下班?”
“你们再等我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后我就可以下班。”
“那你工作,我们不会吵你。”
敲门声轻轻传出,接着季谷宸的秘书推开门,一手托着托盘走进来,将咖啡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随即又退了出去。
季谷宸走回办公桌后坐下来,继续工作。
“霈霈,我看我们先到附近走走,等哥忙完时,再让他打电话给我们好吗?”季芯逸对着不知站在哪里的左渝霈说。
“这样也好,我们就到这附近的商店逛逛。”左渝霈再打量一眼坐在办公桌后低头忙着的人。
她走过去,拿起桌上的一支笔,在桌上的便条纸上写下自己的手机号码。
“你忙完再打电话给我吧!”
“麻烦你照顾芯逸。”季谷宸抬起头对她说,却依旧面无表情。
“你放心。”她走过去,扶着季芯逸站起来,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第五章
左渝霈站在大楼外,引颈张望,四处寻找着王凤如的身影。
“霈霈,你是不是在找那名妇人?”
“你难道不想知道那名妇人和你们兄妹到底有什么关系吗?”
季芯逸摇摇头,“我不想做出会让我哥生气的事。”
“我们只是偷偷的和她见面,别让你哥哥知道就好了。”
“可是——”就在她犹豫不决时,王凤如已先跑到她们的面前,挡住了她们。
“对不起。”她看着季芯逸。“我……”
“霈霈,我们走好吗?”季芯逸求着左渝霈带她离开。
“芯逸,你真的不想知道她和你们的关系吗?”
从这名妇女的身上,还能知道她父亲的消息。
“我不想。”季芯逸坚定的说。
“我求求你,给我一点时间,听我把话说完。”王凤如拉住季芯逸的手,哀求着她。
“十分钟,只要十分钟就好。”这是她惟一的机会,如果错过了,只怕永远再也没有机会了。
“霈霈。”季芯逸想缩回自己的手,却无法挣脱。
“芯逸,这旁边有家咖啡厅,我们就先到那里,坐下来听听看她怎么说。”左渝霈鼓励着她。
“我哥知道,一定会很生气。”
“我们不说出去,他不会知道。”
“小姐,我求求你。”王凤如再次哀求着她。
“好吧!”一向善良的季芯逸狠不下心再三拒绝她的哀求,最重要的是她也想知道真相!
“只有十分钟。”
“就十分钟。”王凤如点头如捣蒜。
三人一起走到大楼旁的一家小小的Coffee Shop。
“你——”王凤如仔细端详着眼前的女孩,她的五官简直是季友涛的翻版,漂亮的脸蛋真让人怜爱。“你长得和你父亲好像呀!”
季芯逸低头不语。对她来说,“父亲”是一个既遥远又虚幻的名词!
“能不能请问你和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左渝霈替季芯逸直截了当的问。
“我是她父亲的妻子。”
她年轻的时候,是个酒店小姐,在酒店里认识了季友涛,也知道他的事业做得很成功,便利用她的魅力,让他爱上她。当时的季友涛事业十分成功,整个人意气风发,完全不可一世,仿佛世界全在他脚下一般。
后来季友涛被她迷得七荤八素,只要是她要求的,他没有一样不会拒绝。她便利用这个机会,逼季友涛抛弃与他胼手胝足打拼的糟糠之妻,甚至连他幼小的一双儿女都抛弃。
但没想到,不知是否是老天爷的捉弄,季友涛在一次的投资失败之后,公司倒了,他四处想向朋友借钱,却没有人愿意将钱借给他,原因是因为他是个能共苦却不能同甘的忘恩负义男人。
这二十年来,她和季友涛就过着贫困潦倒的生活,她只好再回酒店上班赚钱。季友涛则是天天喝酒买醉,有好几次她都想离开他,季友涛却威胁着她,若不是为了她,他也不会抛妻弃子,也不会落到这步田地。如果她再敢离开他,他一定会和她同归于尽。
就这样,她在他的恐吓威胁下,痛苦的过了二十年。现在她的年纪也老了,不再风华绝代,只能沦落到华西街当个站壁的流莺。
而在半年前,季友涛在医生的检验下,发现得了肝癌,因为没有钱做任何的治疗,随时都有可能死亡。
一夜夫妻百日恩,和季友涛当了二十年的夫妻,终究有些感情,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如此受到病魔的折磨和煎熬,因此才会三番两次的来找季谷宸。
“我知道是我们对不起你们,这些年让你们兄妹和你母亲吃了很多苦,我也没这个脸来求你们。”她说着说着,泪水又淌落下来。
左渝霈递了一包面纸给她,这眼泪是真心忏悔的泪水,还是做戏的泪水,除了她自己之外,没有人知道。
“半年前检查出他得了肝癌,他已经没多久时间了。”王凤如拉着季芯逸的手,“他虽然不说,但我知道他在死之前,很想再见你们兄妹一面,说出他心里对你们的歉疚和亏欠。”
看着她声泪俱下,让人充满同情怜悯之心。
季芯逸抽回自己的手,紧咬着下唇。她的心因她的这一段话而激动,听见她哽咽的语声,善良的心也渐渐被她给说动。
但一想到大哥这些年来所吃的苦,又该找谁去说。
“对不起,就算是这样,只要我哥哥没有同意,我还是不能去见他。”
“心忆,我求求你。”刚才她听到这个小姐是这么叫她的。
“这位太太,你别这样。”左渝霈不得不安抚妇人的情绪。
现在她终于明白,季谷宸为什么会用那样的态度来对待这妇人。一个夺人之夫的女人,一个害他从小就失去父亲的女人,谁能没有怨恨呢?
这时她皮包里的电话响起,她接起电话后,果然是季谷宸打来的,她与他约了十分钟后在大楼的门口等。
“你先回去吧!”左渝霈向王凤如说。
“心忆——”
“你走吧,从他不要我们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和我们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我也不可能去看他。”季芯逸坚定无比的说着。
王凤如慢慢的站起来,低着头离开。
☆ ☆ ☆
面色肌黄、骨瘦如柴,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季友涛,他的生命已如风中残烛、日薄西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