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想你。」他低头亲吻她的手背,温暖的呼吸渗入她皮肤下的知觉,带起一阵酥麻。
疏影无措地瞪他。
「对不起。」他误将她眼中的慌乱当作不悦,连忙轻轻放开她的手,疏影感到一阵失落。
「我没生气。」她将手藏在袖中,脸颊红通通的。
「真的?」行云喜出望外,疏影只羞涩地点了点头。
「你怎麽会来?」她轻扬起睫羽问道。
行云没有立即回答,先是低低笑了一声,眼光贪婪地梭巡在她娇美的红颜,看得疏影心更慌,连忙把头又垂了下去。
她那种娇羞难耐的俏模样,令行云更加心动,几乎按捺不住满腔的热情,想将她揽入怀中恣意怜爱。
他不自在地清了清喉咙,勉强做了几个深呼吸。
「我想你到杭州有半个月了,应该准备返回扬州了,所以来接你一起回去。」
「你家又不在扬州。」疏影顽皮地扬起唇角。
「可是我说过要陪你去四川的。」行云著急了起来,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捉著她的袖子说。
「人家又没有说要让你去。」
「疏影,你也没说不让我去啊。」
「如果我现在叫你不要去呢?」她试探地问。
「那我还是要去。」他固执地回答。
「赖皮!」她娇嗔地抗议,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暗藏忧虑。
「疏影,不管你怎麽说,反正这趟我是非跟不可。」他深情款款地凝视她。
疏影幽幽叹了口气。
「此行凶吉难卜,为什麽还要跟我去?」
「就因为这麽危险,我更放心不下让你独自去涉险。」行云隔著袖子握住她的小手,手心感触到的柔软,更加激发了在他心底深处激荡的情意。
「你是楚家的独子,万一有个损伤,我如何跟楚奶奶交代?」
「别忘了你也是绿柳山庄的传人。」
「郁家还有新晴和我大姊可以传承。」
「楚家也有我妹妹青黛可以传承。」
「那不一样!」疏影蹙了蹙眉,神情苦恼。「我们郁家是因为没有男丁,才必须由我们姊妹挑起。而楚家既然有你,岂能让青黛负起传承子嗣的责任。再说郁家跟唐门的恩怨,终究与你无关。我是为了郁家的百年大业非去不可,你却不必……」
「胡说,你的事便是我的事。而且如果你出了事,你忍心要我为你伤心而死吗?」
「不!」她著急地以手掩住他的口,「你千万别这麽说,我不值得你这样……」
「你当然值得……」他抵住她的掌心轻声呢喃,眼底的情意迸射而出,疏影的心一震、鼻子一酸,差点流下泪来,於是连忙将脸别开。
「你不要这样对我。」她颤抖地说,行云的情太深太痴,令她难以承受。
「我……情不自禁……」他苦涩地吐出心意,将她的柔荑压在心口。疏影可以感触到他猛烈、急促的心跳,而自己的心跳声也越来越急地呼应著他。激荡的情意在她心头翻搅,她不由自主地靠进他温暖的怀抱。
「傻瓜……」她问著他男性的体味娇嗔地埋怨。「为什麽这麽傻呢?」
「一遇上你,我想不傻也不行了。」他满足地拥著她,靠在她的鬓边低诉情意。
「你知道此行虽有义父和舅舅陪伴,可是我仍没把握应付唐门。姊夫说,唐谦不过是唐门的三当家,不可能有那麽大的权势下令袭击绿柳山庄,所以我将面对的不是一个唐谦,而是整个唐门。」
「这件事我也想过。依照我去年造访唐门时的观察,唐门实际的掌权人并不是唐家三兄弟,而是唐门的老夫人。据说她这个人精明强悍,唐门前门主过世时,她以铁腕作风逼使长子迎娶当时川北最有势力的铁剑门门主的女儿,再利用铁剑门的势力铲除异己,让长子唐言登上门主之位。」
「她现在还掌权?」疏影无法想像一个老太太还有这麽大的精力。
「嗯,我在唐门见过她一次。虽是七十馀岁了,身体仍十分硬朗,眼光瞿铄有神,连声音都称得上铿锵有力。」
「听起来好像很难对付的样子。」疏影陷入沉思。「姊夫说,唐家目前掌管财政的人是二房的唐诤。」
「没错。唐诤称得上是商业奇才,他为人淡泊名利,目前呈半退休状态,把事业都交给长子唐浦负责。」
「那唐言的儿子呢?」
「唐淩自出生後,一直缠绵病榻,十天中倒有九天下不了床。不过他有个儿子才五岁,深得唐老夫人宠爱。」
「那唐谦在唐门又扮演什麽角色?」疏影纳闷著。
「他也主管一部分生意,但主要还是负责唐门弟子的操练,和各种暗器手法、毒药的研究。」
「看来唐谦在唐门也颇受器重,而身为唐门之主的唐言……」
「事实上,唐门主不大管事。他是个慈蔼和气的长辈,但有时候会显得落落寡欢。我听唐浦说,唐门主近几年来为儿子唐淩的病大为伤神,自从妻子死後,他几乎将所有的精神都花在替唐淩治病。」
「听你这麽一说,唐言和唐诤都不像会下令袭击郁家的人,那下令者是——」
「唐老夫人。」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疏影自行云怀中起身,眸中愁云笼罩,深沉地看向莲池中亭亭的荷叶。
「疏影,你到底有什麽打算?」行云见她闷声不吭,关心地问。
「楚大哥,我本想以双凤佩钓出唐谦,了结两家恩怨,不过依照目前的情况看来,只怕唐老夫人不肯罢手。如果我要对付她和唐谦,那不啻是对唐门宣战。我们孤身入四川,虽有义父相助,但强龙难压地头蛇,吃亏的还是我们。」
「唐门也未必真会如此不讲理,郁家的血案算得上是武林大事,若证实是他们所为,唐家应该负责。」
「可是我们并没有证据啊!」疏影苦笑,「我原本是想使出诈术,假称天魔宫主白玉奴已供出实情,但就怕唐家不上当。」
「白玉奴若肯做证,事情便好办多了。」
「白宫主说什麽都不肯供出此人,由此可知,这个人在她心中的地位何等重要。我推测他便是姊姊的外公,当年辜负白宫主的男人。」
「而这个人是唐门中人?」行云灵光一闪,隐隐猜出此人的身分。
「我想他可能就是唐言,无论年纪、地位都相当符合。唐谦很有可能是凭藉他的关系,才搭上天魔宫。」
「可是如果白宫主不肯做证,我们又要如何让唐门认罪?」行云忧虑地问。
「这个嘛……」疏影闭眼沉思。「白宫主虽不肯替我们做证,但是唐门中人并不知道这一点。若是诓他们白宫主已供出实情,凭藉著姊姊已认祖归宗,说不定真能骗倒他们。而双凤佩又是他们势在必得之物……嗯,或许可以利用他们的贪婪之心,引他们上当。」
「就算真引得他们上当又能如何?难道你真要杀了唐谦和唐老夫人替令尊、令堂报仇?这麽做,唐门又岂肯善罢干休!」
「当年的事,恩怨错综复杂,已不是我可以评断得了。我并无血债血还之意,但唐门无论如何都该给郁家一个交代。况且双凤佩还在我们姊妹手中,万一唐门又生野心,我们姊妹岂不是坐以待毙?至少,该将双凤佩之事解决,以杜绝後患。」
「如何解决?」
「这个嘛……」疏影的柔唇泛出一抹狡黠,「唐门既然要双凤佩,那我就大方一点,送给他们好了。」
☆ ☆ ☆
蜀道难,难於上青天。
有别於第一次顺江返回江南的轻快心情,这次的入川之行,对疏影而言,显得沉重而艰难。
从宜昌入川,山险水湍,疏影算是真正体悟到李白的诗意。
虽有行云沿路讲解风土人情,细心呵护,但无奈心情一直开朗不起来。
「疏影,你不高兴啊?」行云瞥了一眼前头的赵天凤夫妻和杜飞蓬一行人,转向心上人温柔地问。
「也不是不高兴。只是上一会儿船,便又要下来走一段路,实在讨厌。」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逆江而上,水势湍急,船必须靠纤夫拉往上游,我们只好下来走路了。」
「总觉得好麻烦。」她心事重重地望著脚下急湍的河谷。
「别心烦了,我告诉你一件有趣的事。来,你知道这个峡口的名字吗?」
「不知道。」
「牛肝马肺峡。」
「牛肝马肺峡?」疏影的眸中闪现出兴味来。
「对啊。」行云微笑地说,「你看耸立在那里的山峰峭壁上,是不是有两块黄色的钟乳石?在石上长著几株小树,远望似牛肝马肺状,所以才会有这样的称呼。」
「是有点像耶。」疏影语气兴奋地嚷著。
「牛肝马肺峡算是西陵峡中的一峡,在靠近香溪附近,还有个也挺有趣的峡名。」
「叫什麽?」疏影催促道。
「兵书宝剑峡。」
「那又是从何而来?」她好奇地问。
「你知道长江过了香溪之後,江水在两边的山峰相夹下,像条窄巷般。从江上仰望前端北岸的黄色绝壁,可以看到一个石洞,洞里的石头模样像书本状,再加上一座孤崖如宝剑耸立在江上,峡名因此流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