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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必须割开他的伤口,才能找出发烧的原因,如果你不放心的话,由你来割怎麽样?”索勃摇头之後,便把她的手松开。

  怜儿先彻底消毒过小刀,然後小心翼翼的割开他臂上的伤口,在仔细翻找了一阵子之後,不禁轻呼出声。“判那个郎中死刑还便宜了他呢,他虽把箭拔出来了,但却没有清除箭头带进去的盔甲碎片。”

  把碎片取出来之後,她再把伤口彻底清洗过,等到血已不再黑黝黝的,真的变成鲜红色时,怜儿才开始在乾净的伤口上上药,“等到他的热度减退,表示伤口已乾净之後,才能缝起来,”跟索勃说话的口气也不再急躁。“未来几天,他可能会比现在更虚弱,不过那是因为失血过多的关系,我有补药可以增强他的体力。”见索勃没有表示任何意见,她才问道:“你肯让我陪在他身边,观察他的情形吗?”

  “他已没有生命危险了?”索勃转声的问。

  “应该已经没有。”

  “那请你留下来吧,夫人。”

  “万一他清醒过来看到我在这儿,可能又会生气。”

  “那就让他去生气。”心怀感激的索勃现在才没有时间去管主子开不开心哩,只要他没有危险就好了。

  “谢谢!”她叹了口气说:“但请你别跟他提起我所做的一切。因为我不要影响到他的复原情形,病人若心情不好,伤那里会好得快?就算他认为是草药医生治好也无所谓。”

  “我不会对雷夫撒谎。”

  “我没有要你撒谎,你只需守口如瓶就好了,他一醒来,我就会自动离开。”

  隔天雷夫的烧就退了,於是怜儿把他的伤口再度缝合,当雷夫睁开眼睛看清楚她是谁时,布满胡渣的脸加上暴怒的表情实在吓人,但因为怜儿知道现在他尚无力气,於是在料理好伤口之後默默离去,换成被关门声吵醒的索勃来到床边。“谢天谢地,你终於回到我们身边来了。”

  “我到过那里?”他的声音十分虚弱,但索勃却笑著回答说他已到鬼门关去打了个转。“只因为小小的箭伤?”

  “因为小小的伤口发了炎,令你高烧不退。”

  “别提伤口的事了,我问你,她在这里干什麽?你这守卫又是怎麽做的?竟然让该为我的伤负责的--”

  “放轻松一点,雷夫,”索勃打断他道:“我想凶手不是她,不,我相信不是她。”

  “我已经把亲眼所见告诉你了!”

  “没错,但你只是看到,又没有捉到。”

  “你竟然在为她辩护?在这之前你从不肯相信她的,相信她的人是我,结果你看我得到了什麽?”

  索勃摇摇头说:“等你伤口比较不痛之後,你再好好的想一想吧,因为每一个人都可能是凶手,尤其是城池已被你攻下来的那些人,想想看,宝狮庄的人除了以前惹惹小麻烦之外,可曾正面攻击你?如果以前没有,那在他们最爱的女主人嫁给你之後的现在,又何必冒险动手?”他望著雷夫又说:“你知道她以前为什麽会排斥你吗?你有没有问过她?”

  “问不问有什麽差别?”

  “你有没有问,雷夫?”

  “没有,”他没什麽好气的说:“想必你是知道了,不然也不会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索勃笑道:“心情好一点了吧?”

  “你到底有没有话跟我说?”

  索勃只是摇头道:“我们误会她,她也误导了你,有些事只好靠你们两个自己去解决。”

  “谜语,都是谜语,当我躺在这里受苦时,你只会讲谜语吗?那个草药医师到哪里去了?我的屁股好烫啊。”

  “我想也是,至於那个郎中,早在几天以前的某个晚上,就因为怕失去手指头而逃掉了。”

  “又是另一个谜语?”

  “那是你妻子对阿图若医不好你所下的威胁,等他发现自己真的束手无策时……”

  “你一直说我在鬼门关上徘徊,而既然那个草药医生跑掉了,那我应该谢的人就是你罗?”见索勃拚命摇头,雷夫不禁因了然而瞪大了眼睛。“是她把我医好的?又帮了我一次?为什麽你刚才不说?为什麽,索勃,夫人是真心关心、在乎我的吗?我开始有点相信她了。”

  “别高估了自己,”索勃调侃道:“就算受伤的人不是你,她也不会见死不救的,你现在作美梦,小心以後美梦破碎,更加痛苦啊。”

  但雷夫根本没有在听,只觉得晕陶陶的,她不顾一切前来照顾他,是否意味著只要他继续努力,就能使她爱上他呢?

  雷夫的心中一直环绕著这个问题,直到再度熟睡为止。

  ☆  ☆  ☆

  走进大厅的怜儿正好看见往外走的伊里,心想来得正好,她早就想找这个坎普墩的管家了,偏偏他滑溜精怪,每次都找到理由逃脱。怜儿跟著他走了一阵,终於在马廊前拦住他。“借你一点时间,伊里先生。”他拖了好久才转过身来,尽力掩饰不安。“你从前就是蒙爵士的管家,对不对?”

  “好几年了,夫人。”想不到是这个问题。

  “比较起来,你认为新主人很坏吗?”

  “当然不会,只是一个常在,一个比较少在……”

  怜儿马上利用他搞不太清楚自己的意向之时,向他要帐簿。“你?”管家瞪大眼睛问:“你要帐簿干什麽?”

  “我的丈夫想看。”这个谎言再顺当不过。

  “但是他也看不懂啊。”现在管家不只惊讶,已经有点惊慌了。

  怜儿则仍然甜蜜蜜的笑著说因为丈夫正带伤卧床,闲著也是闲著,正好藉了解帐目打发一些时闲,就算他看不懂,他的文书人员也可以念给他听;管家闻言忙说他就可以做到。“但你一直都那麽忙。”

  “我会想办法抽出时间来的。”

  “不必了,他的文书人员有的是时间。”

  “但是。”

  怜儿已失去耐性。“你想抗命?”

  “不,不是,我怎麽敢呢?夫人,”他说:“我这就去拿来。”

  当他把一叠少得可怜的帐目表递给她时,怜儿差点掩饰不住讶异之情,帐簿通常都以一年一年计的,按照时间推算起来,距离结算的秋天也只剩下几个月,为什麽这帐簿却薄得好像只有一个月呢?

  她把帐簿带到现在睡的小房间去看,发现成果比她想像的更糟,不但厨房报的帐簿没有逐日记载,连农民付来的租金和收益也混淆不清,支出更是乱七八糟,佣人们的薪水不知多少,拿出去买东西的钱也交代不清。

  这和宝狮庄内一清二楚的帐簿真是没得比,在那里,凡是涉及庄内的财产,连一针一线都会记载下来,每天核对一遍之外,月底还要结算,偶尔她还会突击检查;单说马厩好了,多少乾草、燕麦、青草都会详细列表,哪里像这里所写的,只有说“因为老马衰弱,所以购进新马”?价钱明细表呢?到底买进多少马匹?

  有关於村民所缴的税金也是,以前怜儿都分门别类,是农是牧一应明晰,但伊里却只写个“收到了”,收到什麽?又收到多少?这算那门子的糊涂帐嘛。

  收入方面姑且不论,支出部分更令她诧异,光是堡内支出,一个月的费用便是她三倍的家用,甚至不包括雷夫领军在外的花费呢;伊里曾经跟她说过,士兵们的粮食都是在扎营之後,才从最近的市集直接购买的,根本没有动用过堡内的存货。

  很明显的,伊里并没有尽忠职守。

  怜儿越想越气,马上召来两位士兵陪著她,以备不时之须,然後开始找管家,最後终於在厨房找到了他。

  伊里见女主人手执帐簿往他走来时,不禁大为吃惊。“这麽快就要还我了,夫人?”

  “伊里先生,”她面无表情的问:“你所记载的新购进的马在那里啊?”

  “马?”他皱著眉头问:“什麽马?”

  “马,”她扬高声音说:“你不是曾买进一打的骏马?”

  “日理万机,差人去买的也不只是马,夫人,你认为有--”

  “是吗?那我们就不谈马,谈谈你帮我的丈夫买给瑷媚夫人的廉价珠宝好了。”

  “夫人,拜托,”伊里认真辩解道:“我从来没有帮夫人们买过什麽珠宝,雷夫大人也没有叫我去买啊,他认为哪一项帐目有问题?要你来问--”

  “家用的钱你通常都摆在哪里?伊里先生。”

  他锁紧眉头道:“某间贮藏室里有个保险箱。”

  “需要之时,再由我丈夫补足款项?”

  “用不著那麽麻烦,他每次都留下一笔--”

  “多少?”

  “夫人?”

  “我问你他给你多少家用来维持这里?”

  “几……百块。”他不安的回答。

  “到底几百块?”怜儿轻声的问。

  “我不--”

  “到底多少?”

  伊里回头看看厨子和他的助理们想寻求支持,但他们个个脸上都写满了好奇,谁有能力帮他啊?“一千一百到一千两百块之间吧,”最後他不得不说:“我不记得了,但夫人,你何必伤这个神呢?除非你想买什麽,那我很乐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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