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尽……」男子茫然地低语着。
「董姑娘并没有负你。」苗春执好意地安慰他。
但男子并不领情,他换上凶狠的表情,恶声恶气的朝魏兢和苗春执说:「是你们逼死她的!」
魏兢拧眉道:「没人逼她投河。」
「你们魏家硬要娶她进门,就是逼死她!」男子愤恨地咬牙,一字一句都像是从牙缝中迸出。
苗春执小声地对魏兢说:「相公,这个人与董姑娘是一对情人……」
她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觉,嘴里说着董姑娘和这男子是一对情人,心头却想着,此刻靠在魏兢怀里的人其实应该是董姑娘才对。
她觉得自己很坏,竟然曾经偷偷地高兴还好当初董滂绚投了河,才让她得到与魏兢相逢的机会。
「你同情他?」魏兢垂眼看着她。
苗春执轻轻地点点头,「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好可怜……」
魏兢唇角扬起一抹诡异的笑,他转向那男子,道:「董家是与魏家订过亲没错,但董淓绚在未进魏家门之前就自己寻死了,所以董淓绚的死活,其实并不关我魏家的事,更何况,董淓绚是自己坐上花轿,并不是魏家派人绑她上轿的,你现在问的是哪门子的罪?」
苗春执垂着眼,心头一惊,发现自己竟忘了魏兢一旦绝情,会是个冷酷的人,他显然没有丝毫可怜董淓绚的意思。
他接着的话,又狠狠地刺了那男子的心窝一记,「还有,留不住自己的女人,还算什么男人,当初没能阻止她上花轿就罢了,在她寻死前没给她活下去理由的人,不正是你吗?」
男子脸上一片灰败。
苗春执鼓起勇气,以手肘轻项魏兢的腰,「相公,你怎么说出那么坏心眼的话?他已经够可怜的了,被你打断手,得知心爱的人死了,你还一直刺痛他的伤心处,或许他当初没能来得及阻止董姑娘上花轿,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和原因……」
「他使你受伤,打断他的手已是便宜他,至于他伤不伤心,与我何干?我只是陈述事实,他有什么原因和苦衷我也不想知道,而且……」魏兢淡淡地说:「我讨厌你同情他。」
「啊?」苗春执小睑上一片灿亮,「相公,难道你……你吃味了?」她屏息地等待着魏兢的回答。
「那又如何?」虽然脸上浮出腼腆的神色,魏兢仍是大方地承认了。
「哎呀!」苗春执又羞又喜。
她生怕自己其实是在睡梦中,所以捏了自个儿的大腿一把。
啊,会痛,不是梦哪!她傻呼呼地笑了。
魏兢转向那了无生气的男子道:「你还不离开?」
男子垂首不语。
苗舂执猜出男子想知道的事,于是主动开口,「董姑娘的尸骨应该是葬在南隅村村郊,你到了南隅村,随便找个村人问一声,就会有人给你指路了。」
男子抬头看了苗春执一眼,却发现看着她比不看还痛苦,因为她实在与他心中那抹倩影太过相像。
闭了闭双眸,男子低低自嘴里吐出一句,「多谢。」
他随即扶着左臂,由窗口飞身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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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兢牵着苗春执的手走下阶梯来到屋外,穿过被花草绿树、小桥流水所包围着的弯曲迥廊,往魏兢的居处走去。
庭院中,老树合抱,浓荫清凉,花圃如锦,幽香拂鼻,但苗春执却无心欣赏。
原因正是魏兢对她说过的那句「弄假成真不就得了」。
他真正的意思是什么呢?她心中忐忑,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直接开口问他,「相公,你……你是想收了我当通房或是……侍妾吗?」即使是两情相悦--她是这么认为也不能胡里胡涂地罔顾礼数,她到底是个未出阁的闺女。
他是否已经对她产生了爱意?或者纯粹是想留她在身边陪伴?
苗春执一想到魏兢愿意接受她的存在与感情,整个人便轻飘飘的有如春天的浮云,心情激动得好似初涨的潮水。
可是她又想,像魏家这样的富贵人家,说什么也不可能让一个农家出身的姑娘做正室夫人,而她也不会作那种不切实际的空梦,魏兢将她留下,可能是要她当他的通房婢女,或更好一些,做他的侍妾。
魏兢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她,轻轻地摇头,脸上的表情漾着诧异。
他的回应让她的心受了伤,可是她佯装坚强地没有表现出来,甚至硬挤出一抹笑化解尴尬。
「虽然我在这宅子里被当成她,但事实上我并不是她,所以我就这么不明不白住进你的房里不太好吧?」苗春执有点窘,有点语焉不详,但她希望魏兢能知道她在说些什幺。
「不明不白?」
魏兢不甚了解她话里的重点,可是他有一种不会喜欢听到她接下来所说的话的不祥预感。
「那……还是你想租我?」苗春执想起自己是为了村人们受雇于他的事实。
「租你?」魏兢挑高一眉。
苗春执点点头开始解释,「我们南隅村在很荒很荒的年时……」她想缩回被他握住的手,但他不肯松开。
很荒很荒的年?魏兢猜测那是她加强语气的一种说法,但他猜不出她究竟要告诉他些什么。
「多数人家都因为极为贫困,娶不起妻子,所以产生租妻的习俗。某甲可用若干租金向某乙租妻若干时间,有的是约定一段时间后归还,也有不约定时间,直到生孩子才还,甚至有些人要等到生男孩才归还。」必须对魏兢解说这种事,令苗春执觉得自己既难堪又心酸。
魏兢拧住眉心,听出了此一端倪,不过他还未完全确定,而且他也希望她接下来所说的话,最好别是他心中所想的。
话已开始说,苗春执不得不将话说完,「当然租金多寡视承租人的意愿及女人的姿色而定。这种习俗完全是为了我们穷人着想,娶不起妻子而想延续香火的,可以用少许的租金完成心愿;生活不下去或是有急用的家庭,也可借着出租妻子贴补家用或救一时之急。但后来富人若不想增加妾室,就付出一点钱财租贫家妻子回去陪伴一段时间。」
魏兢颈边的血管随着脉动不住地起伏,感觉到一股莫名的怒气在身体里流窜着。
苗春执的声音因委屈而开始有些哽咽,她觉得自己所发出的一字一句,都像火一样灼烧着喉咙,「你找个人去告诉我哥哥,让他收了二柱子的聘,然后再写张租条……」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也看见自己的眼泪一滴一滴地往地上掉。她也不愿这样糟蹋自己,可是,若是委屈能换来他一段时间的怜爱,甚至生下他的骨血,那么她愿意。
魏兢不言不语,彷佛听得见怒气在自己体内冲撞的声音。
苗春执伤心的低着头,耳边却一直没有听到魏兢开口说话的声音,她还来不及猜想他会怎么回应,就因手指被他用力握着而产生的痛楚惊得抬起头望着他。
魏兢的脸上青筋浮现,苗春执不需要猜,便知道那是因为气怒至极所引起的,但她不明白,他是在气愤些什幺呢?她都愿意这般委曲求全了……
他狭长的眼恶狠狠地瞪着她二句话都不说,让她背脊阵阵发凉。
她忍不住地缩了缩肩膀,益发感到委屈和无辜,眼泪亦是流个不停,她想开口,一时之间却找不到可以表达的字眼,所以只有继续保持沉默。
魏兢以自己的掌心数着苗春执的手指,数了一遍又一遍,想藉此压制住火气,却发现成效不彰。
他虽怒气冲冲,但仍思索着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是他曾对她说错过了什幺,还是她脑筋不清楚,想岔了些什么?
一时半刻之间,火气正炽的他不想开口,免得将场面弄得更僵。
两人对视许久之后,魏兢终于松开她的手,浑身仍像喷着火似的转身跨出三大步,又忽然回头怒瞪了她一眼,才头也不回地离开迥廊。
被留下的苗春执只觉一阵寒风吹过心头,不晓得该跟上前去,还是折回自己原先所居住的小楼。
她该怎幺办?
谁来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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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奶奶,您站在这儿做什么?」
芢儿带着几个丫鬟,捧着替苗春执收拾好的一些梳具衣物,要送到魏兢的居处,却看到苗春执傻愣愣地杵在迥廊上。
「芢儿……」
苗春执由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望了芢儿及几个丫鬟一眼,又马上低下头去,因为她不想让她们看见她哭红的眼。
「少奶奶,日头就要西落,也要起风了呢,您快进兢少爷屋里去吧。」芢儿催促着她移动脚步。
苗春执仍是垂着颈子,低声地说:「芢儿你别管我。」
「这怎么行呢?少奶奶要受凉了可不行哪!」芢儿更靠进苗春执一步,关心地想空出一只手来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