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妈咪,我想再让爸爸抱一会儿嘛!”她撒着娇,双手仍舍不得离开邵飞的颈子。
“谅谅,拜托好不好?”沈馥苦着一张脸,惹得谅谅咯咯笑。
“谅谅乖,听大妈咪的话,你不是答应过爸爸要当个乖孩子,不惹妈妈生气吗?”邵飞摸着她的头慈爱的说。
“我很乖,也不惹妈妈生气,那为什么爸爸还不接我们到你那儿去住?我们班上小朋友的爸爸妈妈都住在一起,我喜欢住在一起,为什么不可以?为什么嘛?”她的唇扁了扁,十分委屈状,看得邵飞好不心疼。
“会的!我们会住在一起。”他很有把握的口气,令沈馥为他翘起大拇指。
沈馥将谅谅带走,邵飞的心情更加低落,林怡芝带着微笑坐到他的对面椅子上。
“情况好一点了吗?”
“你说呢?”他无奈的把杯中的酒一仰而尽。
“少喝一点,喝多了对身体不好。”
“谢谢。”他真的很感激林怡芝和沈馥不时的关心和支持。
“你有没发觉柔儿有什么不对?我是指——”
“柔儿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他的心几乎跳到喉咙。
“呃,不是……是,唉!怎么说才好?!”林怡芝的无措表情让邵飞更加焦虑。
“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建议你多加关心一下柔儿。”
“怡芝,到底什么事,难道不能直截了当的说吗?”
“这目前也只是我的揣测,在没有确定前我不敢乱说。”
“到底是什么事?”
“我怀疑柔儿她——她怀孕了。”
邵飞兴奋得差点打翻桌上的酒。
“自从上次的事之后,柔儿就不再把心里的话告诉我们了,如果她真的怀孕,也不可能让我们知道,所以——”林怡芝见到陈柔儿走向演奏台,连忙抿抿唇压低声说:“我话就说到这儿,你自己看着办吧!”
邵飞简直要雀跃三尺了。
孩子!这个孩子可能是他和柔儿之间关系的转机,如果真如林怡芝所说的,他真应该膜拜上天的慈悲了!
☆ ☆ ☆
陈柔儿看着妇产科医生开开合合的嘴巴,左一句恭喜右一句叮咛,只觉得想大笑,然后再痛哭一场。
上天到底是怎么和她开这个玩笑的?在这个节骨眼上竟让她孕育着邵飞的孩子!太可笑、太可悲、太可恨了!
她不能要这个孩子!她自己警告自己。
终于她像下定了决心似的,鼓足勇气提出堕胎要求。
“你真的打算这么做?”医生推推金框的眼镜,一脸迷惑,“这种事必须要慎重考虑,我还是建议你回去想个两、三天,如果到时候你还是这么决定,我再介绍专门医生给你,但是我必须把话说在前头,做这种手术有时也需要靠运气,有不少女孩子为了它甚至丧失了性命或导致不孕症,总之还是考虑清楚得好。”
“不会考虑了,我决定好了。”她不能因害怕而动摇意志。
医生摇摇头,决定还是劝劝她,这是一个妇产科医生该具备的道德。
“今天我是不会赞同你的决定的,反正你才刚怀孕,回去想个两、三天还是不迟的,如果你回去之后仍执意如此决定,你再来找我,到时候我不会再劝你的。”
陈柔儿看出医生的好意,点点头走出医院。
也许再让他留在肚子里几天也是对的,毕竟他是她体内的一块肉,虽然并未成形,可是他也有要求生存下来的权利,若不是在这节骨眼上,她会很高兴有了他。
原谅我,宝宝!她按着小腹痛心的忏悔。
也许是情绪过于激动,加上白花花的艳阳,还有路边卖葱油饼小摊上传来的油味,令她的胃又翻腾起来,甚至不断的干呕,让她觉得自己仿佛快窒息似的。
这就是害喜吗?瞧她真没资格当母亲,前些时候她还以为自己吃坏了肚子,生了病,可是也怪不了她,她怀有谅谅的时候什么症状也没有,就因如此,一直到医生宣布,她才知道自己竟有了身孕。
那次对她而言是悲惨不想再回想的记忆,却没想到五年后她竟又重蹈覆辙。
想至此,她又气又怕,对着自己的小腹忿忿捶了而下,但又愧疚得泪水盈眶。
忽然,一条手帕递了过来,她猛地睁大双眼,赫然发现邵飞竟站在她面前。
其实邵飞已跟在她身后很久了,从她出门一直到妇产科,他几乎都守着她。
“哼!”她将他的手打掉,一古脑的怒气无法压抑地冲了上来。
从刚才她步出医院的表情,还有她呕吐的状况,加上她对着小腹捶打的动作,已经明白地告诉邵飞事实的真相。
但他不敢打草惊蛇,免得又伤害了她。
现在的她是脆弱而愤怒的。
“你杵在这儿作什么?我不需要你在我面前惺惺作态,我不会上当的!”
孕妇的脾气都不好,所以邵飞十分能体谅。
“这里太阳大,我的车子就停在前头,有什么事我们上车再说。”他很怕她会晕了过去,她苍白的脸色几乎绞紧了他的五脏六腑。
“要坐车我会自己叫,不用你管!”她说着就要越过他往前走,不料邵飞手臂一横,挡住她的去路。
“柔儿,难道你一定要这么仇视我?法官就算要判一个人死刑,也得给他上诉的机会,而你竟能如此狠心。”要不是看在她有身孕的份上,他会将她硬拖也要拖到车上去。
“狠心?我怀疑你的字典里没有这两个字。”
“柔儿!”
“我要回去了,等一会儿还要到幼稚园接谅谅,你少浪费我的时间。”她用力拨开他的手又向前一步,邵飞紧跟着追上来。
“你不要跟着我好不好?拜托你离我远一点行不行?”她咬着牙,要不是路上行人很多,她真想对他尖叫。
“不好!不行!你这个样子我怎么能放得下心?”他快被她逼疯了。
“我什么样子?!”她硬着嘴,心里却自忖:他该不会知道她怀孕的事吧?
果不其然!
邵飞知道若不说出来,自己会控制不了的。
“为了孩子!”
“孩子?哈!”她故意四两拨千斤,心虚的说:“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如果你再不让我走,谅谅会担心的。”
“我说什么你会不懂吗?”他忍无可忍地拉住她的手将她一带,胸抵着胸、面对着面。“你敢看着我说你肚子里没有一个新生命吗?”
“你……你……”她不能说出真相,决定抵死装傻到底。“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不懂?”
“那你告诉我,你刚才为什么要上妇产科?”
他果真跟踪了她?天!她气炸了!
“你凭什么跟踪我?啊?”她浑身发抖,只差没七孔冒烟。
“凭我是孩子的父亲,凭孩子流着我的血液。”
“你作梦!”完了!说溜了口,不过她硬转的吼着:“我不知道什么孩子不孩子的,你少自以为是,我告诉你,没有孩子就是没有孩子!”
“好,那我们现在一起进医院去查个水落石出,如果没有孩子,我就不会再打扰你。”这下糟了!他话说太快了,出了语病。
“你说没有孩子就不再打扰我?”她抓住话柄。
“我……”他真想咬断自己该死的舌头。
“大丈夫说话算话!”她逼着他。
“柔儿!”
“好,我告诉你!”她豁出去了。“我是怀孕了。”
“真的?”他只差没跳起来。
“不过,我不会生下他,我和医生约好了,过两天我会拿掉他,你千万别食言而肥。”
“你说什么?”他毛发俱张。
陈柔儿抬高下巴,眼中的黑潭散发出冷冽的寒意。
“我——要——拿——掉——他!”
“你敢!”邵飞脸上的线条拉得紧绷,令人望即生畏。
“我有何不敢?孩子是活在我肚子里,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她痛恨地回瞪着他。
“你明知道他是活着的,却忍心扼杀他?”
邵飞的话像把利刃插在她心口上,她也不想,问题是说出的话如泼出的水,再也收不回来了。
“我不准你这么做,我不准!”他的神情有一刹那显得无助,但是他不能有一丝的软弱,否则他不只保不住这条小生命,就连仅存的希望也化为泡沫幻影。
“柔儿,算我求你,别伤害孩子,他毕竟是无辜的,他没有选择父母的权利,可是他却有要求生存下来的权利,难道你真可以如此忍心将他拿掉?”他哑着声音求她。
邵飞的一席话令陈柔儿的心开始动摇,但是她立刻以一种惊人的毅力稳定自己摇晃的意志。她不要被说服,她不要再心软,永远。
“人只要傻过一次就够了,不会再傻第二次了!”
邵飞全身的血液倏地被抽走,垮下的双肩像只了无生气的斗败公鸡。
“我真的没想到会有这么一个结果,你让我觉得我像个刽子手,扼杀他的不是你却是我!”他转身踉跄离去,似乎已见到一个活泼可爱的生命毁在自己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