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银行会倒闭?」
「我知道啊,所以我选择信誉卓越的银行,并且每间银行不存超过一百万的定存。」分担风险,你听过吧!
「我们用另一个角度来看你的定存,虽然你眼睛天天看着一个一个小钱子出生,似乎是子孙满堂,但万一碰上通货膨胀,那些数目字不再代表其价值时,怎幺办?」
这些话、这些观念他常在演讲中对观众说,但他从没说得这幺津津有味过。
「你的意思是说,原本五百万可以买一栋透天房子,后来通货膨胀,五百万只能买下一个灵骨塔位?」小题问。
他笑笑。「对,意思差不多。」
「除了勒紧裤带之外,没别的办法罗。」
「就算勒得再紧,它还是因你的生活所需而一天天单薄时,怎幺办?勒紧裤带显然不是个奸主意。」傅恒又问,他喜欢这个聪明认真的好学生。
「那幺我该怎幺做?投资股票吗?我并不认为自己对投资环境很了解。」
「你需要一个专业人士帮忙。」
「你所谓的专业人士,是指你自己吗?对不起,我觉得花钱请专业人士帮忙,也是种冒险行为,要是出现个『万一』,我会痛不欲生。」
「我没说要收你费用,而且你要是不相信我的专业评估,可以试着学习了解投资环境。」他鼓励她。
「我试试看,对于我的钱子钱孙们,我是个保护欲很强的母亲,要是没有充分准备,我绝不轻易送他们出门冒险。』
「我了解。」
不知不觉中,他吃光自己的水饺和紫菜蛋花汤,还进攻到她的盘子上。
这些天,他窃食的动作太明显,但小题不反对,以前在家里,只要她下厨,家里都会溜掉一半以上的饮食人口,有人肯捧场她的烂手艺,骄傲高兴都来不及,怎会反对?
吃光盘里所有东西,傅恒端起盘子到厨房清洗。自从家里多一个姜小题,他的厨房就开始出现蓬勃生气。
「到院子里吃水果奸不好?」小题问。
「今天是什幺水果?」傅恒回应。
上一次谈话中,小题提到小学时期的秋千架,她说她常在没人的夜里偷偷溜进学校,坐在秋千上仰头看满空璀璨星辰,想象星座故事。
第二天,傅恒便请人在院子里安装一个大吊篮,晚餐后,两个人坐在吊篮里面,一面吃水果一面聊天,满空星斗都有他们的故事,而小题和傅恒的故事也正慢慢延展发生。
「吃苹果,特价哦,这幺大一个二十块,而且买三个算五十。」
最近她迷上逛传统市场,和摊贩讨价还价问,她赚到很多很多「利润」。
「你老是买特价品。」
「有特价品不买才是傻瓜行径。」她的话惹出他大大的笑容。
甩甩手上的水渍,她一手端起盘子、一手牵住傅恒,在她进驻他生命的第三个晚上,对于他的笑容,她已有能力轻松操控,而她对自己的操控能力感到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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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吊篮里面,摇摇晃晃,偶尔一口廉价苹果躺进嘴里,唇齿为它最后的生命唱起挽歌。
特价苹果甜脆度没有新鲜的香甜甘脆,但是两人间的亲密弥补了它的不足,
「我有一条百纳被,是阿嬷用阿姨、妈妈和邻居的旧衣服做的,那条被子我有功劳,我帮忙晒、帮忙洗、帮忙把中间的缝线拆开,也帮忙把布裁成一小块一小块。
我阿嬷的眼睛特好,不到一个月,就缝出一条大大的棉被,棉被完工的晚上,我们盖在被窝里,阿嬷讲了许许多多个属于她那个年代的故事给我听。」
「什幺故事?」
「你有没有听过,以前的人都不可以随便浪费水,如果你天天洗头,那些水会储存在阴问,等你死掉后,会一点一滴灌进你肚子里面,到时,肚子会一直胀一直胀,直到胀破掉,这就是为什幺有人重新投胎时,变成一只青蛙。」
「环保署水利局应该拿这个故事,来鼓励大家节约用水。」傅恒笑说。
瞧他一眼,小题自顾自往下说:「我阿嬷说这辈子太浪费的话,把福分用光了,下辈子会投胎到非洲当难民,不但皮肤被晒得又黑又粗,连头发也晒成一小卷、一小卷。」
「你阿嬷的话不对,皮肤黑、头发卷是遗传基因搞的鬼,跟太阳没有关系。」
「那幺懂,教育局长要不要聘你去推动敦改!」小题反咬他一口。
「不要,推动敦改是吃力不讨好的工作,万一立委拿那堆莫名其妙的难生字来问我发音,我会当场发疯。」难得地,他出现幽默。「说吧,继续传达你阿嬷的惜福论。」
「现代人资源取得太容易,就不断不断浪费,没想过当福分用罄时,怎样面对生活,所以罗,钱要随时随地掌心向下努力赚取,要仔仔细细花在刀口上,不要以为得到容易,就随便轻怱,这是有罪的。」
「哈!财政部长应该由你阿嬷来当。」
「别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难道你真的认为对钱随便是种正确态度?一小题正色。她说过,阿嬷是她的精神领袖。
「我从不对钱随便,每一分钱投资,我都要搜集许多资料加以分析、整理,再审慎评估,所以你说我对钱轻怱是错误的。至于你,姜小题,对自己优渥一点,不需要有罪恶感。」
「我对自己苛刻?为了我给你吃特价苹果,你就认为我对自己不优渥?」
「不单单这样,很多女孩子喜欢的东西、嗜好,你都没有,你宁愿整天在家,却不去逛街购物,让自己放松一下午:你宁愿和菜市场的阿桑讨价还价,省下两块钱却累坏自己,这种对钱的态度叫作正确吗?我不认同。」
「谁说我没有嗜好?我当然有。」
「你的嗜好是什幺?」
「搜集金钱、储存金钱,看着它们集团日益壮大,是我最大嗜好。」
「受不了!你怎不学其她女孩,化化妆、穿穿名牌衣物,把自己弄得整整齐齐?」
「我穿这样不够干净整齐?」她低头看看自己……不错啊,整齐、清洁、简单、朴素、迅速、确实,她样样具备。
「你可以让自己看起来更光鲜亮丽。」
「你认为,女人为什幺需要用一大堆附加品,把自己整得七零八落?」
「七零八落?你这样看待女人的妆扮?」
「别想骗我,脸上涂一堆红红绿绿会让自己感到舒服,踩了三寸高跟鞋能让自己健步如飞,穿裹一身紧身衣裙会比宽松T恤来的轻松?不会吧,只会更辛苦,那幺这不是整自己是什幺?」
「妆扮会让女人有自信心。」
「自信心?没了外在的虚荣,就缺乏自信心?原来自信心是虚荣的一部分……」
「算了,我甘拜下风,转移话题吧,说说你阿嬷的节约事迹。」
见识过小题的固执,傅恒放弃影响她,因为不管她是否蓬头素面,他仍乐于陪伴她胜于坐在其它女人身边。
小题咬咬唇,如果他真的喜欢女人盛妆,她是可以为他改变啦,偷偷地,她坚定不移的信念出现转圜——因为他。
「要谈我阿嬷?那可说不完。有一次我们背着竹篓去采药草。」
「别告诉我,你阿嬷是神农氏。」傅恒把手搭在她肩上,短短三天,他已恋上靠近她的感觉。
「放心,医药管理局对我阿嬷不会感兴趣的啦,卫生署长可以安安稳稳坐到下台,我保证阿嬷绝对不去篡他的位。」
「好吧,你们去采药草做什幺?研发药物?制毒?」
「我还唐门传人咧,我们拔草药熬青草茶啦,我记得那天一大清早就出门,因为太阳出来会晒脱人皮一层。我们的速度很快,一下子就拔了平时分量的三倍。眼看长了满地青草,不拔下来觉得好可惜,于是,我们不管三七二十一全部采下来。
回到家,光洗就差点洗死我,阿嬷找来酿酒的大鼎,烧上柴火,整整熬一个小时,才熬出气味芬芳的青草茶。
可是问题来罗,我们拿什幺来装这一大锅药茶?」
「保特瓶啊。」他说。
「你要我们花钱买瓶子?有没有头脑啊,你干脆建议我们去7-11买矿泉水来熬青草茶好了。」
「好吧,我的建议很差,到最后,你们怎幺处理?」
「我有没有说过,老天爷会保护惜福的好人?」
「有,无数次,我把它当成至理箴言牢牢记住。」
「好孩子,老天爷就是这样帮我们了。在我们捞出药草,放凉后,一群做生态参观的学生来到我们家,由于我们家附近没有便利商店,于是我们就把青草茶卖给口渴的学生,一人一杯五块钱,我们解决学生们的渴求,他们满足我们对金钱的需要。」
「老天爷果然帮你们。」
「小时候,我穿的衣服都是我妈妈或阿姨的旧衣服改的,虽然很旧,至少合身完整,阿嬷对自己可没那幺慷慨,她身上的衣服老是东一块西一块补丁,好几次逛庙会,还有人拿钱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