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这全是他自作多情,人家根本没将他放在心上,还是尽早将她带去给她宝贝族长,省得他为她心烦。
舞阳不明白力飙何以这么生气,她只是想将她和族长初月的情谊告诉他,让他明白她之所以不计一切想救族长的心情。
他居然连听都不愿意,这点令她怅然。
"那里有山泉水,你喝够了我们便上路。快下雨了。"沉郁的声音闷闷地响起,力飙背对着她,直如竹板的背影显得僵硬冷漠。
不晓得他在气什么的舞阳只得默默起身到山沟饮水,灌得饱饱的后走到力飙身边。
他看都不看她一眼,眼光放在远方。
不断拂来的山风,带着浓重的水气。
山区温暖潮湿的环境,往往经过一早上阳光的曝晒,云雾蒸腾。浮在空中的浓重水气使得原本清丽的山色暗暗不明,淡淡薄雾弥漫其间。不同层次的灰色、黑色云影交织组合,遮住清澈的蓝空,视野变得灰蒙。
有时候云块堆积得太过沉重,厚重水气经过一阵风起云涌,负荷不了,倾盆洒下豆大的雨点,雨滴打在身上还会生疼。
力飙一看天色,便晓得午后的阵雨随时会来袭.加上没心情和舞阳厮缠下去,步伐赶得又急又快。
但愿他对舞阳产生的情愫,就像即将下降的这场阵雨般来得急、去得快。
力飙在心里祈祷,踏在草叶上的脚步显得沉重又急促。
☆ ☆ ☆
来到半途,山风疯飒飒猛烈来袭,吹得两人身躯如被风袭卷的枯叶般摆荡,险些脱离陡峭的山径,跌落山谷,更使得上坡路程吃力无比。
此时,乌云密怖的天空再承受不住水的重量,爆豆般地劈落,哗哗哗地打得人措手不及。
雨势来得骤急,没两下,力飙和舞阳便湿得像两件从水里捞上来的衣裳。不断渗进衣里的湿雨水,将寒意从头顶灌下脚底,再从脚底窜升上头顶。
舞阳咬紧格格打颤的牙齿,不敢要求力飙停下来躲雨,举着快要失去知觉的沉重双腿,在他身后苦苦追赶。
就在舞阳几几乎喘不过气来时,雨雾交织的远端仿佛有片被一排半人高野草遮住的山壁。她眨着被雨水侵袭呈现酸涩的眼睛,模糊的视线追上力飙的身影,发现他正拨开草丛,露出约可容一人通过的洞口,全身立刻振奋起来。
她加快步伐赶上力飙,发抖的身躯急急躲进洞内。雨水从她身上不断滴下,在足下积成水洼。
黑暗的山洞通道,弥漫着阴森气息。舞阳在适应洞里阴暗的同时,还要扶着生满青苔的山壁,跌跌撞撞地跟上力飙的步伐。
她从没这么害怕过,害怕失去这男人的踪影,害怕失去他便失去了族长,更害怕从此孤身一人,如离群的燕子在飘摇的风雨中孤寂地流浪。
她好害怕,却必须佯装坚强面对随时可能发生的异变,心里唯一的希望是找到族长,让她不安的灵魂得到休息。她真的好累好累。
初月,你好吗?只要确定了你的安全,我就可以倒下来睡个饱了。我好冷,又好累、好饿。没有你的这两天,我过得好辛苦。初月,告诉我你没事,让我放心地倒下来歇息。
舞阳不断在心里呼喊,灼热的泪水涌出眼眶,分不出交织在脸上的是冰冷雨水还是温热的泪水。
想到就快要见到初月,能和自幼一起生活的姊妹重逢,快乐的情绪自然盈满于胸。然而,在那股汹涌的喜悦情潮下,暗藏着一丝不安,仿佛预见到这次的相逢会像泡影般虚幻。
她真的可以见到族长吗?
忐忑的心情无人能体会,舞阳只能独自承受这样的煎熬。
她好害怕,害怕见不到族长,害怕力飙是骗她的。
不,他不能也不会骗她,族长一定在这里!
短短的百来步距离,舞阳陷入不安、疑惑的痛苦情绪中,直到甬道霍然开阔起来,一丝天光不晓得是从哪里透射进来,照出一点光明。
力飙在宽阔的洞室中间,没想到冒雨赶回来,面对的是一洞的寂静。
他很意外,但没失去冷静。
迟疑了一卞,他走进沿着山洞洞壁挖掘的其中一间石室。
之前和同伴约定在这间石室的石床暗墙里藏放补给用品。力飙找出武器、干粮、毛皮、火种等等生活必需品。决定先替自己和舞阳生一盆火,暖和身体、填饱肚子后,再做打算。
舞阳孤零零地站立在石洞中央,忧惧的眼光像惊惶的小鸟般,在昏暗的山洞里盲目的飞撞。但无论视线飞得多远多高,仍寻不到她想要见的人。
她不死心地挪动沉重的双腿,山洞里的冷湿,使得她原本湿透的身躯更加畏寒、两排牙齿猛烈地交加撞击,发出卡卡的声响。
"族……长……"她呀呀地呼唤,在大石洞里找不到人后,沿着石壁辟建的小石室。一间一间地寻找。
"族长……"颤抖的声音夹杂着哀凄,绝望的心情令她的身躯更加寒冷。
"族长……"一声呜咽掺杂在绝望的呼唤中,失望的泪水溢满眼眶。她不断以手背拭去令视线模糊的泪水。害怕她看得不够清楚、仔细,才会错过族长的影子。
"族长……"
族长到底在哪里?舞阳绷紧了两天一夜的情绪,濒临崩溃。她慌乱地左右上下寻觅,依然是冷清清,天地间仿佛只剩下凄凄惨惨戚戚的一个她。
为什么会这样?
她无法置信,只能借着不断的呼唤,不断的寻找,让耗弱的心神不会立即崩溃。
力飙找出同伴留给他的枯树枝,在石室生起一盆火,发现舞阳不在身边,连忙出去找她,发现她神情恍惚地挨着山洞石壁拖着不稳的脚步向他走来,听到她嘴里呢喃着模糊不清的话语。
她眼神涣散,看到他又像没看到他。力飙不由得怔住了。
"族长……"她再吹低唤,微弱的声音像即将熄灭的残灰,仍发着微亮的星火,却是再也散发不出温暖了。
"族长……"移目四顾,冰冷的石洞里哪里有族长的影子,除了眼前形貌剽悍的男子外,什么人都没有。
舞阳瞬间崩溃了,软弱的身躯靠着石壁滑下。她蹲坐在地上,握紧拳头,倾尽体内残余的力量,凄厉地吼出她的绝望。
"族长--"
是伤心,是失落,是失群的雁侣在哀啼。纷纷坠落的泪水,是她无言的控诉。为什么会这样?旅长,你在哪里,知道舞阳好累吗?
不屈服的精神、咬牙支持下来的体力瞬间自她的躯体中抽离,她委顿地倾倒在地,像失去松木支撑的菟丝花,绝望地等死。
"舞阳!"
力飙脸色一变,惊慌地蹲在她身边。
舞阳茫然地抬眼看他,将他粗犷的脸形,浓眉俊目里的着急、忧虑,茂密胡须上沾着的水珠,一一收进眼里。
她模糊的意识里隐约记起他。从两人的初次交锋,到他保证会带她见到族长的意象,电光石火般在她脑里闪过。
愤懑的情绪迅速堆积,很快就满溢成滔天的恨意。
是他向她保证可以见到族长的。是他告诉她只要跟着他走,就可以见到族长。
结果她得到什么?除了满洞的空寂外,什么都没有!甚至连她一名族人都没见到!
他骗她,他骗她,骗她,骗她……
"你这个骗子!"随着如炬的愤恨而来的,是她豹般迅猛的攻势。
力飙猝不及防地被舞阳扑过来的身子压倒在地,跟着脸上一阵火般的灼痛,不用细想也知道是被舞阳的指甲抓伤。她那柄匕首已被他没收,只能用身体当武器。
这念头刚闪过力飙脑中,紧接着一阵压力侵袭他脆弱的颈部。舞阳的双手紧锢着他粗壮的颈项,让他呼吸困难。
力飙举起双臂,想扳开舞阳的箝制,但她的力气大得惊人。力飙看准舞阳布满血丝的眼睛,强烈的愤怒占领了向来清亮的眼,呈现出欲置他于死地的疯狂。
力飙心一凛,屈腿在舞阳的腹部用力一顶。她吃痛地弓起身,放开掐在他颈项上的手掌。力飙乘机挣脱她,将她反制在身下。
舞阳像一头受伤的豹子般死命挣扎,用身体的每一部分攻击力飙。被人欺骗的愤怒,杂着找不到初月的绝望,使得她陷入半混乱的疯狂情绪中。
她将力飙当作最可恨的敌人,只想杀了他,抚平自己受伤的心灵。
若不是他带人攻击她们,族长不会下落不明。
只有杀了他,才能找回族长!舞阳混乱的思绪里不断这么重复,尽管手脚酸软,尽管攻击力变得迟缓,她仍挥舞着拳头,用细细的牙齿咬他。
杀了他,杀了他!
舞阳搔痒般的挥拳踢腿,及咬啮在皮肤上引起的灼痛,令力飙兴奋起来。
他得咬紧牙,才能制止男性的呻吟逸出喉咙。
浓重的呼吸变得更加地浓重灼热,男性的需要在偾张的血管里奔流,腿间的悸动变得巨大、难以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