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花是自杀的!
这个念头一进入脑中,他心中的悲痛更加深切。
你怎么这般傻?菱花。
他在心里哭泣著,为什麽不等哥哥来?为什么一定要随竹风而去?
你怎么忍心抛下哥哥,抛下娘亲?
你该活著的呀,为什么?
只是这所有的为什麽,已香消玉陨的菱花是无法回答他的,这使得杜飞蓬更加伤心。 低微的呻吟声传进他已然模糊的听觉中,他差一点以为是死去的菱花或竹风复活过来。
随他一同前来的三总管江天达很快就浇灭了他的希望。
「庄主,绿柳山庄的聂总管还活著。」
「他在哪里?」
江天达将伤痕累累的聂云清扶到杜飞蓬面前。
「是谁杀了他们的?」他抓住聂云清的衣襟追问。
「天魔宫和一群不明人士……」
「果然如我所料。」杜飞蓬的脸上露出一抹惨笑。
他意外地得知天魔宫为了得到双凤佩,勾结江湖中的一群败类打算对绿柳山庄不利。他著急妹妹、妹夫的安危,所以带领属下日夜兼程赶来,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
「我不会放过他们的!」他咬牙切齿地嘶吼。
「小姐……两位小姐……」
「什麽?」
「小姐……」聂云清的意识逐渐涣散,江天达赶紧点穴护住他受伤的经脉。
「庄主,聂总管受伤不轻。还是等属下为他稍做洽疗後再说吧。」
「也好。」
「庄主。」红叶山庄的四总管周泰成很快地来到杜飞蓬面前。「属下在山庄外找到两位受伤的郁家仆人,他们说奉了夫人之命,要将郁家的遗孤交给庄主。」
郁家的遗孤?
一缕希望在悲痛中冒出来,杜飞蓬立刻著急地追问周泰成:「人呢?」
云烟手抱著郁家二小姐,在郁义的扶持下走向杜飞蓬。
她未语,泪已先流。尤其是在见到庄主和夫人的尸体後,心中所有的希望更是落了空。
「这个孩子……」杜飞蓬指著她手中的婴孩,发著抖问。
「这是庄主和夫人的骨血。」云烟将婴孩交到杜飞蓬手中後,伏在主人身上痛哭。
杜飞蓬泪眼模糊地望著家里那张正陷入沉睡的疲惫小脸,那完全不知道父母已惨亡的天真小脸,兀自陷入无知无觉的睡梦中。
他感到心痛和怜惜,为这可怜的女婴,也为妹妹、妹夫的英年早逝。
「小姐胸前有只红色锦囊,里面那封信是小婢照夫人的交代写的,请庄主细看。」
杜飞蓬从锦囊中取出信来,看完之後,心情更加悲痛。现在他终於了解聂云清所言两位小姐的意思了。
「另一个孩子到哪去了?」
「我和雪雁分两路走,她带著疏影大小姐在郁仁的护送下走东边的路。夫人吩咐我们将小姐送到红叶山庄。」
「泰成,你立刻带一队人到东边搜寻雪雁和郁仁的下落。」
「是。」
希望他们没事。
云烟在凄怆的泪眸中向上天祈求。
她凝望抱著郁家骨血而泪流不止的红叶山庄庄主,为名震江南的铁汉的眼泪而唏嘘不已。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是呀,今天的确是个伤心的日子。
她失去了家,杜飞蓬失去了妹妹、妹夫,而可怜的新晴小姐一出生就没了父母。
还有那个下落不明的疏影小姐。
她跪在地上向主人视祷,希望他们在天之灵能保佑大小姐平安无事,让郁家姊妹有重逢的一日。
第二章
一弯溪水,自距离绿柳山庄一里半外的树林里清浅流过。溪的两旁各长著及人高的芦草,在阳光下随风摆动。
达达的马蹄声自远而来,三匹骏马出现在林子中,其中一匹马上的白衣骑士突然勒住马停了下来。
「凤哥,怎麽了?」栗色马系陌滓屡永兆÷硗罚氏韧W÷淼陌滓缕锸俊?br>
「你听!」
第三个著青衣的骑士也勒住马倾听,低微的婴儿抽噎声传进他们的耳中。
三人立刻下马,循著声音的方向走近卢草边,拨开草丛一看,白衣骑士挑了挑眉。
青衣骑士弯身探了探上半身趴在草上、下半身浸在溪水里的一对男女,发现他们尚有微弱的呼吸。鲜血自他们身上渗进水里,留下淡淡的残红。
他们很快地将两人拖上岸,白衣女子并从受伤的女人怀里找到一个奄奄一息的小婴儿。
「凤哥,怎麽办?」
白衣骑士替小婴儿测了测脉搏,发现她心脉极弱,连忙从怀中取出一瓶千年灵芝液。
「芝妹,你将灵芝喂进她口中。」
白衣女子眨了眨她那对灵黠的明眸,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这麽小的婴儿怎麽喂呀?!
不过她立刻计上心头,有了主意。
她趁著两位同伴替受伤的男女疗伤时,将手指伸进瓶中沾了些许汁液,然後放进婴儿口中。
小婴儿立刻饥渴地吸吮了起来,彷佛从一生下来就没吃过东西似地。她又爱又怜地望著那张苍白的小脸,发现这婴儿真是娇小,只怕还不及她两个巴掌大呢。尤其是她努动的一张小嘴巴,教人见了就舍不得移开眼光。
她继续以灵芝液喂她,直到一小瓶灵芝液全部空了,小婴儿才满足地陷入睡眠中。
「你把一整瓶都给她喝了?」白衣骑士无法置信地瞪著她。
「她饿了嘛!」白衣女子辩驳道,「反正你还有很多,何必那麽小气呢!再说荒郊野外的,可找不著奶妈来喂她。」
白衣骑士还待说什麽,受伤女子的呻吟声吸引了他。
「小姐,小姐……」她痛苦地伸著双手向前抓,白衣女子赶紧将小婴儿送到她面一刖。
「小姐……」她松了口气,抚著婴儿的小手;从襁褓中露出来的玉佩,吸引了白衣骑士的注意。
「双凤佩!」他惊讶地喊著,抓住玉佩细瞧,发现是他所熟悉的双凤佩的其中一半。他的眼光在婴儿的脸上打转,红色的锦囊突然落入他的视线中。
「还我……」受伤的女子伸出手想抢玉佩,他很快地点了她的穴道让她休息,而後从锦囊中取出一封信。
看完信後,他的表情变得十分凝重,欲言又止地望著他的芝妹。
「怎么了?」
「这孩子是郁家的後人。」
「她怎麽会在这里?竹风呢?」
「信上说郁家遭人袭击……」
「给我看看。」白衣女子一把抢过他手中的信,看完之後,眉心都打结了。
「芝妹,你别著急。我立刻叫正儒去打听。」说完後,他立刻转向青衣骑士。
「正儒,你到绿柳山庄打探一下,看看郁家是不是发生事情了。我跟玉芝在这里等你。」
「是的,主人。」
等到青衣骑士离开後,白衣女子立刻投入他的怀中。
「凤哥,我担心表哥家真出了事情。」
「现在担心也没有用。」白衣骑士轻叹著气,望向绿柳山庄的方向。
他本想到竹风那里向他告别,然後带著妻子隐居四川,没想到郁家会发生这样的剧变。
望著在妻子怀中酣睡的小婴儿,他不禁感到一阵悲伤。
但愿竹风没事。
这是他此刻最大的期望。
☆ ☆ ☆
初升的旭日自山头升起,金色的阳光将黑夜所发生的惨事照得份外分明。
绿柳山庄的大厅中排满尸首,存活的伤者也被安置在厢房内疗养。山庄门口挂满白色的灯笼,一看就知道正在办丧事。
一名青衣大汉入门投下拜帖,在探知郁氏夫妇已然身亡的消息後,脸色沉重地快步离去。
执事的人在看到金色拜帖上的名讳时,脸色一变,赶紧将帖子送进後院给休息中的杜飞蓬。
「天风公子!」杜飞蓬眼睛微眯,陷入沉思之中。
红叶山庄的三总管江天达为这四个字大惊失色,望著金色的名帖发愣。
天凤公子被誉为当今武林的第一高手,出道不到十年,便已名重江湖。
他的出身十分离奇,江湖中鲜少有人知道他确实的师承来历。有人说他师承少林,也有人说他艺自辽东,更有人大胆猜测他是百年前名震天下的双凤门後裔。
面对这种种的揣测,天风公子都是一笑置之,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江湖中人都说他性情孤傲,然而他却四处行侠仗义,济弱扶倾,俨然是小老百姓心中的活菩萨。
他同时也是武林人士心目中的罪恶克星。据说,他嫉恶如仇,只要被他撞见犯下伤天害理的事,那就可能小命不保,从此由世间蒸发。
不过,近两年来他的行事作风有很大的改变。
作恶多端的山阴五鬼和崂山双霸都没有死在他的手中,可是也没有继续为祸人间。
山阴五鬼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在少林寺里洒扫庭院,研习佛法。至於可怜的崂山双霸则被锁在武当派里抄写五千握「道德经」。说崂山双霸可怜,一点也不为过。因为他们兄弟俩大字不识,却要抄写经书,不但得每天接受武当派的道士以「道德经」教化,还得用他们那双向来舞刀弄棍的粗手研墨习字,刚开始的那三个月真是苦不堪言。
只是,这七个人为何会乖乖地到少林、武当「服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