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女孩加重了语气,再次命令。「你是聋子吗?」
她的声音中有种不容拒绝的威严,因为对她的好奇,少年缓步走到她身前。想知道这个他一手就可以捏碎的陶瓷娃娃,究竟哪里生的胆子,敢「命令」他过去。
「坐下。」她指着她前面的一张凳子。
少年坐下了,依旧瞇着眼睛瞪视着她。
少年眼中的凶狠残厉是足以让人吓破胆的,可是女孩似乎一点也没受到影响。
她从衣襟内拿出一条雪白的绣帕,抬起手,抹去少年脸上的脏污。
她的动作让少年直觉的想闪躲,可是女孩看似柔弱却坚定的小手,却不让他有闪躲的机会。
少年就像受伤的野狼一样警戒着,而女孩只是继续她的工作,一点都没有受到他的影响。
「这里如果不止血,是会死的。」女孩擦掉伤口上的脏污,看见少年颈边汩汩流出的鲜血,沉下了脸。
女孩起身去拿了一条白布巾,绑缚住少年的伤处。
伤口应该会痛的,可是少年却没有呻吟。他一点都不觉得痛,他的眼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女孩看。
女孩身上传来淡淡的香味,碰触他的身体时,软软冰凉的手指传来很舒服的触感。他决定喜欢她的声音,那冷冷的、坚定的、宛如冬日枝芽上的冰晶坠落地面的声音……
「为什么帮我疗伤?」少年问女孩。
女孩直视少年的眼睛,冷冷的,甚至有些高傲。
「我不喜欢我的屋子里有死人。」
少年闻言先是瞪大了眼睛,然后仰首大笑了起来。
他决定了——
他喜欢她。
「喂!妳叫什么名字?」他问她。
「我?我是语国的长公主雪音。」她挺起胸膛回答。
「语国的雪音?好,我决定了,我喜欢妳。」
他霸道又无礼的宣示让她皱起眉头。她往后退,他却抓住她的手。
他紧紧的抓住她的手。
一抹野蛮又自信的笑容在他的唇瓣扬起。
「我喜欢妳。」
他重复,彷佛是一种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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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动乱不安的年代,中陆大地由大梁王国所统治,是土地最丰腴、矿藏最丰富,人民生活也最优渥的国家。
但是来自北方的威胁一直没有中断过。
北国由耶律一族所统治。那还称不上是个国家,因为那是由一群游牧民族所构成的强大部族,长年以来一直觊觎大梁国的富饶,连结两国的长长边境,也常常传来零星的冲突。
大梁国的人对耶律族人是又厌恶又忌惮。厌恶的是他们粗鄙的行事作风,忌惮的是他们长年在酷寒沙漠之地生存下来,所训练出来的强大生存力和战斗力,那是以农立国的梁国很难与之匹敌的。
多年以来,两国大大小小的战役不断,互有胜负,但是最近的一场大战争发生在五年前,梁国以优势的后援跟人力,战胜了耶律一族。
这场战争对两国而言损耗都相当大,因此战争之后,两国各自休养生息,维持了短暂的和平。
在大梁国东边的一座岛上,存在着另一个国家——语国。
语国的国土不大、人口不多,一直以来,就只能依附在大国梁国的羽翼之下,成为一个附庸的小国。
语国最奇特的地方,在于它是由女性统治的国家,王室的权位传女不传子。由于它是一个小岛国,多年来也一直以和梁国王室联姻的方式,来维持本身的安全。
这一代的语国长公主雪音——也就是语国将来的王位继承人,从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到大梁国的王宫,美其名是学习各种治国所需的知识,其中也不乏与梁国建立关系的用意。
大梁国的王宫里除了雪音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他国的王位继承人——耶律族的大王子——耶律霍齐。
同样是以学习的名义进入大梁国的王宫内,但是其实人人都知道,大梁的世仇耶律一族的王子之所以会在大梁王宫,是因为五年前的那场战役战败。
换言之,耶律霍齐是被送到大梁的「人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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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
他住的地方是一个比下贱的仆佣居住的还不如的残破瓦房,空荡荡的内室,一到冬天,刺骨的寒风就会从泥土墙的缝隙灌进来。
「该死的!」少年大声咒骂。「什么大梁国!什么王宫!?房子居然这么破烂!」
他收紧了双臂,抱住自己穿着兽皮的精瘦身体。
是的,被送到大梁一年多了,他还是坚持不肯换下自己部落的传统服饰,不管那些穿着蚕丝裁制的繁复服饰的大梁人,怎么笑他蛮子,怎么看不起他,说他的兽皮衣又脏又臭。
对了,还曾经因为这个原因,他把大梁国的那几个王子打得头破血流。
当然那后果是,他被几个大梁国的王宫侍卫——成年而且受过武术训练的男子,狠狠的打了一顿。
没有人会为他出气,没有人会在乎他的死活。
那就是他的处境。
他的族人远在天边,只有他一个人被放在敌人的国度里。他只有一个人……他能依靠的只有自己……能够相信的也只有自己……
饿……他常常觉得很饿……
少年抱住咕噜噜叫着的肚子,又是一声更难听的咒骂声出自他的嘴里。
那些狡诈的大梁人!不只是王族的人狡诈,底下的仆人也狡诈。他们虽然给他东西吃,但是吃的比王宫的宫女还要差,不是些剩菜残羹,就是青菜萝卜,那些对他来说,根本就吃不饱。
他受够了!他不容许那些人再这么对待他!
少年狂吼一声,从角落站了起来。
他一手操起身边的长矛——那是一把粗制的武器,他用大梁国王宫御花园里的树木,和御厨房里偷来的小刀子做成的。
推开伊呀作响的木门,他走了出去。
耶律族人是天生的猎人,而耶律族人是不会让自己饿肚子的,更不会委屈自己吃那些兔子吃的食物。
别人不肯给他东西吃,那他就自己去抓!
耶律霍齐又轻又巧的步伐走在御花园里,悄悄的靠近一只正栖息在人工湖边的大鸟。他审慎的控制着自己的呼吸,目光透出野兽盯住猎物时专注的狠戾。
一步、再一步……
扬起手中的矛,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疾射而出……
那鸟儿甚至连哀号都没有机会,身子一软,倒在湖边的泥沼地上。
嘴边出现一抹野蛮的笑容,耶律霍齐走过去,伸手捞起他的猎物。
正当他在自己居住的小屋旁,生火准备烹煮这只猎物的时候,他的身后传来惊呼声。
他不悦的回头,对上两双既惊恐又厌恶的眼睛。
那是梁国的二王子信非跟三王子信长,平时最爱找他麻烦的两个家伙。
「你……你做了什么?」
瞪着年纪相仿,可是身高比自己矮了一截,又因长年养尊处优而显得痴肥的两个少年,耶律霍齐不屑的撇撇嘴。他最讨厌两人那娘娘腔又大惊小怪的模样了。
「滚开!我没空理你们!」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填饱自己的肚子。
「你……你……」
梁国二王子信非指着地上血淋淋的兽尸,从那被剥掉的羽毛看来……
「那是越国送给父王的珍贵丹顶鹤!你居然……你这个蛮子!」
把叫嚣声当成蚊子的嗡嗡声,耶律霍齐甩也不甩那两个人,自顾自地将烤好的「鸟肉」从架子上拿下来。他先撕下一片口感最好的鸟腿,小心翼翼的包起来。
他咧嘴微笑。那是他要送给「她」的礼物。
随后,他就毫无顾忌的开始大快朵颐了。
一旁的两位梁国王子,先是被他旁若无人的态度给吓傻了。看着他不把他们看在眼里,毫无顾忌的大啖,梁国的两位王子哪有受过这种气?回过神来,登时整张脸气得涨红成猪肝色。
「大胆!你这家伙!来人啊!把这野蛮人给我拿下!」
「抓住他!把他给我拖到父王那里去!」
侍卫们听到主子的命令,立刻冲上前去,四五个人围住耶律霍齐。
耶律霍齐的动作就像是野兽一般的迅速。把包好的腿肉塞进怀里,他翻身甩开一只已经制住他肩膀的手。
不过躲得过第一个攻击,躲不过第二次,又有一只手过来抓他,这次是四、五个人一起扑上来。耶律霍齐已经熟悉这几个家伙的狡诈伎俩,他发出如同野兽般的怒吼声,奋力抵抗着越来越近的攻击。
一个侍卫发出痛呼,耶律霍齐迅速的一掌已经让他的鼻梁断裂,鲜血直流。
「呃……啊……」又是一个侍卫摀着下腹倒了下来。
虽然年龄跟身材无法跟成年男子相比,但是少年的格斗技巧丝毫不逊于男人,加上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强烈魄力,少年就像是一只被激怒的野狼,又像是一团烈火,浑身充满了灼人的热焰。
「打!给我狠狠的打!」信非被少年的眼睛吓得发抖。明明应该不用害怕的,明明知道有四五个侍卫可以保护他,可是被少年的眼睛一瞪,他头皮都发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