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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年前他已经错过一回了,他不想同样的事再发生,长发的她、短发的她他一样眷恋,不愿放手。

  「喔!」那她明白了。

  「喔是什么意思?妳在宣判我死刑吗?」她一身的谜,像只猫难以揣测她下一个举动。

  冬天肩一耸的好笑赵英汉紧绷的神情,死刑犯也有最后一餐饭菜。「你知道我的工作不定时,老是东奔西跑定不下来,实在不适合发展一段感情。」

  一段感情?耳朵一竖的殷水柔听得特别仔细,手指动作明显变慢了,有一下没一下心不在焉的勾着,就怕漏听了其中一句。

  她的脚残废了,所以她更要捉住最后一线希望,利用她的缺憾来挽回曾经放弃的幸福,她不会再傻得认为爱情可以取代。

  「我会一直在这里。」等妳。

  雁鸟飞累了总需要一个栖息的地方,风筝飞得再远只要手中的线不断,迟早还是会落向地面,回到卷线的人手中。

  他是握线轴的人,也是她栖息的港湾,不管她走得多远、位在何处,他永远不变的待在原处等地谛来。

  「很动听的承诺,比上句话更令人容易心动。」感动是一时的,他这句话真的让她有所动容。

  她忽然想起对大姊说过的一句话,如果有一天她遇上和山一样的男人,她这阵漂泊的风也许会定下来,不再流浪的找寻心中的彩虹。

  因为这座山够高、够辽阔,足以让不定性的风游戏其中,不生驿心的甘为山守候。

  但台湾的山似乎都太低了,阻止不了暴风雨的侵袭。

  「妳的意思是?」赵英汉的表情没有一丝慌乱,仿佛不论她做何决定都影响不了他的决心。

  心在彷徨,但她冷静的说道:「再看看吧!说不定会有意外。」

  凡事不能太笃定,总要预防万一。

  「妳在诅咒我,还是诅咒妳自己?」意外是指一方死亡,否则他不离不弃。

  就是要她。

  一旁的殷水柔早已怒火中烧的扯断毛线,假意编织的看着心爱男子一脸眷宠的抚弄那头短发,恨不得把自己一头滑顺的半长头发给剪短。

  她一直追求的就是他此刻温柔的神情,好象他眼中只有一人的存在再也容不下旁人,深情蜜爱的只为所爱的人付出。

  可恨的是,他看的人不是她,心疼的人也不是她!她只不过是他口中的责任和义务,他不爱她。

  「小叮当是我的女儿。」殷水柔蓦然扬唇出声,引起两人的注意。

  赵英汉的表情是没有表情,而冬天不以为然的一笑。

  「听起来关系挺暧昧的,你们感情真好。」没人知道她眼底有簇不驯的火焰,她喜欢挑战。

  「我们感情当然好……」他们是一对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妻。

  她少添上一句:曾经。

  「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至少最近的几年如此。

  眼前的局面演变成一场罗生门各说各话,无心工作的工人干脆停下手边的工作看热闹,看两女一男的大斗法谁会胜出。

  管事的工头不知打哪搜出一包茶叶和整组茶具,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泡茶,状似悠闲得不像有忙不完的事。

  而饥饿的牛群可以等一等,晚一个小时喂食不会饿死,牠们的皮下组织厚得足以挤出油。

  「你们两人的说法并不一致,下回串供时,要不要考虑先辟室密谈一番再作答呀。」她打趣的说道。

  「冬天。」赵英汉警告的一瞪,对她的幽默不感兴趣。

  「喔!你认为我说得太严肃了吗?以后我会改进说话的艺术。」她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

  彼动,我不动;彼怒,我不怒。这是冬天一贯的行事作风。

  她有冷面笑匠的天分,往往一句看似无意义的话一经由她口中说出,马上成为意思深远的反讽话,而且往往说的人无心,听的人翻脸。

  由于她走过太多的国家,认识无数的人,她的圆滑和世故变得老练,因人而异的发展出不同面貌,使人捉摸不定的又恼又怒。

  例如那一向温柔优雅、不轻易动怒的冬雪一遇上她,不用一分钟就会很想掐死她,顾不得形象的在病人面前拔腿狂奔,只为这个令人生气的妹妹。

  她用充满智能和稳健的态度让人心服,可是也令他们又爱又恨的既关心她又想亲手而刃。

  总之就是矛盾,她给人的两面评价。

  「对了,你手上的医疗箱是为我拿来的吧?幸好我这身小伤口没什么大碍,否则真要等你记起我的伤,说不定我会因为细菌感染而葬在你的牧场。」

  他会让她葬在他的牧场,七十年后。「把手伸出来,我先消毒。」

  「我还以为你会先治我的脚。」冬天乖巧的将手伸出,非常温驯的怕他骤施毒手。

  赵英汉取出消毒棉球往她伤口一抹。「我不是专治跌打损伤的师父。」

  「你不看小说吗?里面的男主角都是全能高手,能文能武还能治伤,一出手万夫莫敌。」她神往的看了他一眼,因消毒水的刺痛而捉了他一下。

  这叫感同身受,她指甲满长的,像猫爪子。

  「有没有人被妳气死过?」她总是能令人由平静变火爆。

  「有吧!不过我没收过讣闻。」怕她把死者气得又从棺材里爬出来骂她一顿。

  细碎的伤口在清洗后,并无想象中的可怖,一条一条细细长长的白色伤痕像小孩子顽皮画上的签字笔痕迹,上了药反而神似破土而出的蚯蚓。

  优碘的颜色较深,味道也较重,不似消毒水接触细菌先嘶嘶的冒泡,而后无味无色的淡化在皮肤上。

  冬天的笑眼由明媚转为清辉,渐渐多了抹洞悉红尘的锐利,她的脸上带着动人的微笑,可眼底的明亮却看透一屋子人的动静。

  她心里想着,自己真像邪恶的后母皇后,明知道一旁渴望父爱的小女孩正用孺慕的眼神希望「父亲」抱抱她,用赞扬的语气哄哄她,而她却残忍的剥夺她小小的愿望。

  摄影师一向较常人敏锐,她不难看出小女孩母亲的眼中有着难舍的恋慕,也许她自认藏得很深,但她毕竟做得还不够世故,处处露出处心积虑的用心。

  摄影是她的最爱,她不确定目前的空间能容纳得下爱情,以她的狂热面言,真的没几人受得了。

  以前她也谈过几场昙花似的恋情,夕开朝落不长久,往往起头时顺顺利利,如蜜似胶的好不令人羡慕,到最后因长时间的分离而无疾而终。

  时间是爱情的杀手。

  打一立定志向的同时,她的生命计划表就没加入感情,过于沉稳而冷静的性格总是理想多于感性,她很少为摄影以外的人事物痴迷。

  套句她在远方的朋友一句话:爱上她的人都值得献上一句祝福。

  「妳的脚不痛吗?」

  收回飘远的思绪,冬天看着蹲在膝前为她揉脚的男人,心口不虚的说道:「痛得发麻,所以没感觉。」

  是的,她很坏,表里不一。

  「应该没伤到骨头,妳动两下试试看。」麻?难道伤着了神经?

  她依言转了转足踝,微露忍耐的神情。「是没什么大碍,就是痛。」

  「痛还叫没什么大碍,妳当自己是牛吗?」没有浮肿现象不用冰敷,大概是紧张肌肉抽筋所引起的痛觉。

  没当成脑神经医生的赵英汉具有兽医的文凭,他将所学用于牛只身上,省却一笔聘请专业人员的费用。牧场上的牛一有生病症状产生,他立即就能进行治疗。

  不过此刻他神情专注的「看诊」,一点也不觉得人和畜生有什么两样,同样用脚行走。

  只是一个有蹄、一个有趾的分别,大致来说治疗方式都差不多,他甚至准备了注射牛只的抗生素,情形不甚理想时照样给她一针。

  幸好冬天不知道她现在的身分是「牛」,否则她可能会以相机的镜头砸他脑门。

  个性耿直的牧场主人大概没发觉他的「贴心」有多引人注目,两人亲近得几乎颊贴颊的互相感受对方的气息,稍一抬高头便触及彼此的口。

  因为他的心正忙碌着,忽略了身后母女的存在,平静的日子终起波涛。

  不是情深情浅的问题,而是心的出口站着何人。

  爱是没有理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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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是谁?」

  又是同样的问话,来势汹汹的蛮横多了一股压迫性的怒意,排山倒海随狂潮而来,完全不在乎会淹没多少良田人畜。

  两眼圆睁似铜钤的赵英妹像见鬼似的打直手臂,指向面前堆满一碗饭菜的俏丽女子,不敢相信她才呕气一个下午没下楼,家里平白多出了一位和她抢位置的陌生人。

  平时用餐时她一定抢坐在大哥身边,不管他坐哪个方位,旁边的位置都必须空下来等着她入席,否则她会闹得大家都没饭吃。

  这是众所皆知的事,她也视为理所当然,没人敢违抗牧场小霸王,她爱做什么就做什么,整天闲着不帮忙做事尽会找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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