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吃,把那些东西端出去,”
“则笙,别对初雪这么凶。”
今日在琴室里,多了个与慕初雪年龄相仿的女孩。慕初雪认得她,她叫申若洁,是与门则笙青梅竹马一块习琴长大的伴。慕初雪知道门太太很喜欢申若洁,常要她来家里陪门则笙。
每当她立于琴室一旁听着少爷练琴,见到两人有说有笑地谈论有关音乐的一切时,她明白那是她怎么都插不上话的世界。
自小在孤儿院长大的她,哪有钱及时间学这些,更何况她的左眼教她感到自卑,所以沉默的她永远只是静静地立于一旁听着优美的琴音,而这样她就觉得十分满足了。
虽然少爷还是不怎么理会她,可是她不在意,起码她知道,若是没有少爷,现在她根本不能站在门家,所以在她心中,她是怀着感激的心,更不在意他对自己的忽视。
门则笙停下弹琴的动作,看着慕初雪为难的模样,对她的逆来顺受,心中并没有一丝的怜惜。
这样的情绪使他更显烦躁,因为他明白自己是在意她的,否则他不会有如此大的情绪起伏,而任医师的话在他心中更是反复的响起。
申若洁一见门则笙又要变脸的模样,连忙安抚他。对于门则笙她有着爱恋,更有一份不敢轻言表达的情愫,她怕自己一说出后,会引来门则笙的反感。
而当她得知门老奶奶为门则笙领养了个孤女,年龄与他们两人相仿,都是十五岁时,她开始感到不安;她怕有一天门则笙会离开她,那么她的爱恋将化为泡沫。
在她初见到慕初雪时,她因她的柔弱而多了份自信,她明白门则笙最不爱这性子的女孩。而当她见到门则笙每每在见到她时,那一脸的厌恶及恼火是怎么都瞒不住的。知道门则笙不喜欢慕初雪,更可以说是讨厌她的到来,为此她的心多少才安了些。
对于幕初雪,她本是淡漠以对,却在见到她遭到门则笙的吼叫怒骂时,感到同情及不忍,总免不了为她说些好话,因为柔顺的慕初雪从来不会回话,只是任由门则笙欺负她。
“出去!”
门则笙自己也不明白为何会对慕初雪有如此大的反感,上一次要不是他眼明手快,这下子在她身上恐怕是有着多处瘀痕。他没想到她的身子竟是如此虚弱,才站那么一会儿,竟就昏了过去,而这女孩却是奶奶找来要照顾他的。
忆起自己在抱起她的那一瞬间,她的轻盈教他愣了一会儿。柔软的身子靠向他,虽不丰腴,但白皙的肌肤及女孩特有的幽香使他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他这才发觉,其实她不丑,更可以说是长得十分清秀,及肩的直发柔顺地披在肩上,小巧的五官教人怜惜。他将她放在柔软的床上,同时伸手轻抚那柔嫩的小脸,那时的自己似乎是迷失了。
现在,她已不碍事。
那黑白分明的眼因他的话而望了过来,不解他何来的怒气。
“少爷,这是老奶奶特地为你准备的。”
申若洁看了看慕初雪,几日不见,她发觉那本是苍白的小脸蛋而今虽不再憔悴,将她本就姣好的五官衬得更加引人注意,可还是一副病弱的模样。
“告诉奶奶我不吃。”
焦急不已的慕初雪,对门则笙完全不在意地继续翻看手中的乐谱的反应,感到不知所措。
她咬了下唇瓣,“可是少爷,老奶奶有交代。”
“那就把东西放下,马上出去!”
在他吼怒的同时,慕初雪已小心翼翼地将食物放在桌上。
而门则笙则是不阻止她地任由着她,反正他不会去动那些东西,脸更是连抬都没抬地盯着乐谱。
“则笙,我们可以继续了吗?”申若洁为门则笙的反应而吃惊,并且小心地接话,在慕初雪还没来得及应话之前,暗示她离开。“初雪,你先出去吧。”她在这里,只会受到更多的怒骂,门则笙的性子在遇上慕初雪时,总要失控。
“慢着。”
门则笙快速地转身,看着正要离开的慕初雪。
他自知自己不可能要她走人,否则当初就不会要她留下来。他从奶奶那里得知,她若是离开这里,她是什么地方都没得去了。那样的结果使他不再刁难她,只是每当见着她瘦弱的身子,他就不由自主地恼火,为她不懂得照顾自己而火大。
“少爷,还有什么事吗?”
“你知道自己是为什么留下来的吗?”
“我知道。”
是为了照顾少爷,这点她怎么都不会忘了的。
“那么你必须听我的话,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反抗我。”
门则笙的话使慕初雪带着惧意地点头,但她同时也因他的话感到安心。
“我会,我会听你的话。”
“那好,我要你每天把奶奶准备的食物端进琴室,同时替我吃完。”瞧她好不容易才由任医师调养好的身子,这几日来又弄得虚弱不已,本就白暂的脸蛋而今更是苍白,完全没一丝血色,令他不禁猜想着,任医师所说的病究竟是什么。
“可是少爷……”
“若洁,我们继续吧。”
这样的要求让慕初雪瞪大眼,在她还来不及发问时,门则笙已继续他的练习,那本要吐出的询问就这么给打住。
她盯着桌上的食物,那是门老奶奶特地要厨房为少爷准备的补品,少爷却要她将它们全给吃完。
看着少爷及申若洁的背影,慕初雪感到不解,那随着音符而起伏的身体,轻轻地印入她脑海里。
慕初雪在门则笙的要挟下,整个人的气色由苍白转为红润,身子也更加健康。已十八岁的她,更是长得楚楚动人,本就清秀的五官而今更是多了份细致美,略嫌细弱的身子也多了份女人的曼妙曲线,那样的她教日日与她相处的门则笙不禁心动。
在慕初雪到门家不到一个月之后,在门则笙向门老奶奶的要求下,慕初雪成了他的同学,每日与他一同上下学,更不准再喊他少爷。
这样的结果是申若洁怎么样都猜想不到的,可她又能说什么呢?她不想失去门则笙,所以她只能接受慕初雪的存在。渐渐的,她与慕初雪也成了朋友,只是她的话题总是绕着门则笙打转,如此的心意,慕初雪不会不懂。
每当她与门则笙练琴时,慕初雪总是随侍在旁,这教她猜不出他们的关系。因为门则笙对慕初雪的冷淡及漠视早已是众所皆知的事,尽管他总是要慕初雪待在他身边,可他的态度却不曾好转过。
门则笙十八岁时,早已是国内知名的音乐才子,而他近乎完美的琴艺,再加上他出众的外表及高挺的身形,更教少女们个个为他倾心。在门则笙的身上,看不出一丝柔和,在完全的阳刚气息下,却有颗亟欲隐藏的真心。
他倾心爱恋的对象是慕初雪,当年教他给伤着的女孩。
升上高三的门则笙,在学校有意的栽培下,为了参加英国音乐学院的选拔赛,连着几日勤练琴艺。自然,伴随在他身旁的慕初雪只得安静地在一旁等候。
这日,当慕初雪安静地在教室里等着门则笙时,一道高大的身影就这么立在她眼前。夕阳的余晖将她映照得更加柔和,犹如盛开的小花般娇美。
“初雪,好久不见。”
慕初雪习惯性地以右眼视人,低沉的嗓音使她认出对方。
“任杰飞,怎么会是你?”
任杰飞轻笑地随意坐在她邻近的桌子上,那神情是温和的。
任杰飞一向都是个温文的男生,那气息与门则笙全然不同。他是透过任医师与自己相识的,遂任杰飞清楚地知道她的左眼在这一年中已完全失明,只是他没有多说。
“我来找你。”
任杰飞知道今天下午门则笙有场重要的练习,所以他特别在放学后出现在她教室门口,想与她说声再见。
“找我?发生什么事了吗?”
慕初雪一向都不多话,因为她的左眼之故,她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她的沉静使她身上多了份异于其他女孩的气质,也就是那气质吸引了任杰飞。
“我要去美国了。”
“美国?这么快?”
她知道这是迟早的事,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嗯。”任杰飞见她脸上闪过讶异,小心翼翼地问:“你会想我吗?”
这对他而言十分重要,高中三年里,他对她的关爱从未间断,而门则笙早已看出他的倾心,为此,他寸步不离地跟在慕初雪身边,不让他或是任何一位男生接近慕初雪;他知道门则笙对慕初雪的情感并不单纯,那里头还暗藏了旁人所不知的情愫,但每当自己想要一探究竟时,门则笙总是一语带过,不愿多谈,这更教他相信那份感情已是深入。也因为慕初雪,他与门则笙本是朋友的关系,在一次无意的情况下就此结束。
慕初雪在他的直视下无措地低下头。她向来当任杰飞是朋友,一个非常重要的朋友,而他的离去,她自然是要想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