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梁正为呢?”梁正为一直不离不弃地恋着夏桑菊。
“我们的关系只是好朋友,只会是好朋友。他是知道的。”
“但是他会很受伤害。”
“任何人遇到这种事情都会受伤,这是无可奈何的。”夏桑菊说:“这是你在节目中说的。”
不是吗?夏桑菊仿佛突然成熟了许多。夏心桔想:爱令人成熟,是真的。
那晚,夏桑菊睡得很酣。
“我找到他了。”夏桑菊说。
梁正为没感到意外。他一直都知道的,她并不属于他。
但是,分别是,在这以前,她也不属于任何人。
“他对你好吗?”
“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夏桑菊如实的说:“但是我已经爱上了他。”
“他知道吗?”梁正为暗自神伤,那幸运的男人。
“我想他能够猜得到,如果他有想起我的话。”她不肯定。
“不要先说出来。”这是梁正为的忠告,“大多数男人喜欢神秘感。”
“谢谢你!”夏桑菊有点感动,这个男人明知自己没有希望,但还是一直陪着她,她不免唏嘘。
“我们还是会见面的,对吗?”梁正为先打破沉默。
夏桑菊点了点头。
梁正为苦笑:“不能成为情侣,并不代表不可以做朋友,这是我的安慰奖。”
伤心之余,他竟不忘自嘲。
夏桑菊不禁莞尔。
但是那天后,整整一个星期,李一愚没有再出现。这是夏桑菊始料不及的。她苦苦追思:自己做错了什么?她的表现不好?他已经忘记她了?
她突然憔悴了。
夏桑菊甚至梦想:百货公司突然改为二十四小时营业,那样的话,她便多了和他再碰上的机会。
她要守候他。
十天后,她突然想起他提起过的一间酒吧:天堂鸟。她决定到那里去找他。
如愿以偿的,他果然在那里。
她拼命地装着偶遇的样子接近他,但是她那泛红的脸,急促的心跳把她出卖了。“你在找我吗?”他冷冷地问她。
看起来,他喝了不少。
“为何不再来买香水?”她用颤抖的声音问。
“你在找我吗?”他再次刻薄地问。
但是,她还是毫无选择地原谅他了。
他的眼睛一片通红,他的神情疲倦而哀伤,他的嗓子沙哑。
他看起来仍然是那么吸引她。
“是的,我一直在找你。”她不得不承认。
“我打扰了你吗?”
“想要和我上床吗?”他赤裸裸地问,声音是如此的冷。
夏桑菊难堪的闭了闭眼睛,他在干什么?是折磨她还是折磨自己?如果这样能令他好过一点,夏桑菊想:爱情需要包容。
他的家有一个很大的玻璃饰柜,里面摆放了成百上千的香水瓶。每当他望着这些香水瓶的时候,夏桑菊发现李一愚总是一脸温柔。
“你有很多香水瓶。”
“但是它们都不是我要的。”他说:“我要的,已经绝版了。”
“那你为何还要买?”
“当爱情死了,人还能做什么?”
他茫然。
夏桑菊无话可说。
本来,她想说:你可以重头来过。但是,她实在没有勇气。或者说:她不想冒险。假若他回答:我不要。那她无异把自己逼进了穷巷。
这一刻,她宁愿活在自己想像的乐园,也不要事实的真相。
起码这样她会好过些。
李一愚说:“你是个好女子,我不要伤害你。”
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夏桑菊希望那一刻可以永远停留。
他唤着别人的名字,温柔地和她做爱。
回家后,她打电话到夏心桔的电台节目。她想告诉她自己很好。因为面对面的时候,她怕自己无法掩饰悲哀。
她是一个那么善良的女子,她不要伤害任何关心她的人。
“你快乐吗?”夏心桔在电话里问她。
“是的。”她的心流着泪说。
“爱情,真的那么重要吗?”
“重于生命。”
“假如一天,你还是要失去他,你将如何面对?”
“我会把一切交给命运。”夏桑菊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对于爱情,她是义无反顾的了。
夏心桔的声音在空气中飘荡:“无论你把爱情看得多么的复杂或简单,在爱情的世界里,单单有爱情是不足够的。”
我们生活在这个大千世界里,为了生存而起早贪黑地工作。爱情是上天的礼物,它安慰人,令人的美好升华。然而,假如没有爱情,我们还要生存吗?还会生存吗?答案是肯定的。假如真的有那么一天,想想你身边爱你的人,想想他们对你的关怀,不要为了爱情而否决一切,那是愚蠢的。”
“不要为了爱情而否决一切!”
洗澡的时候,夏桑菊一直在咀嚼这句话。
整整一个月,她几乎每天都上他的家。
然而,夏桑菊做了一件错误的事情。
一件很多女人会做错的事。
那天温存后,在李一愚的枕头下,她发现了一张相片。一张女子的照片。相中人并不漂亮,起码不及她漂亮。但是,她看起来,那么自信,那么神采飞扬。尤其是她那双仿佛会说话的大眼睛,冷艳中透着诱惑。
她知道穷自己一生,都不会有那样的眼神。
但是,她的衣服,她的发式,却牢牢的记在心里。
她用了三天的时间,走遍了港九新界,她刻意把自己打扮成相中人的模样去找他。原以为,他会惊喜,会感动,但是她彻底的错了。
看见她的时候,他先是意外,然后便变得盛怒非常,甚至粗鲁。
最后,他冷冷的看着她,说:“你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对不起!”她犹如惊弓之鸟。
“请你离开!”
“不。李一愚,不要!”她哀求。
“请你离开。”他显得忍无可忍的残酷。
“对不起。我再也不会自作聪明了!求求你!让我留下来。”她痛哭起来,几乎跪倒在他的面前。
他看来有一点动容了,然而仍然没有让她进屋子里去。
“我可以进来吗?”夏桑菊战战兢兢地问。
李一愚说:“没有人可以代替她。我不知道你为何作贱自己!”
夏桑菊孩子似的哭了起来。
当她经过李一愚身边的时候,他骤然把她拉进怀里去了。
他温柔地吻她,跟她说:“对不起!”
夏桑菊立刻原谅了他。
他是无意伤害自己的。她这样想:他只是自伤。
梁正为生日那天,夏桑菊请他吃晚饭。
“你憔悴了。”梁正为心痛。
“是否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夏桑菊问:“起码,男人是这么想的,对吗?”
“不。”梁正为不同意:“起码我不是这样。”
“如果你得到了我,你就不会对我这么好了。”夏桑菊说。
梁正为无言。他想他应该反驳,但是,他没有,因为他知道这是他永远无法证明的事实。
他不想跟她争辩。因为他知道自己说不过她;而且今晚,他满怀心事。
“我在玩火。”夏桑菊说。
这天,她送了梁正为一个闹钟。在闹钟背面,刻一行小字:为了一个不爱你的人,浪费上宝贵的生命,不值得。
梁正为说:“谢谢你的慷慨,这是最精彩的判决书。”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看来非常落寞。
夏桑菊突然很内疚。为什么要刻上这些字?或许真的太残忍了?
然后,又想起了李一愚。
他对她,大概也是这样的一种心情吧!
记得他说过:爱情是残忍的。
“夏桑菊,如果有个朋友,她为了一个并不爱她的人很伤心,你会竭尽所能帮助她吗?”梁正为问。
“当然。”夏桑菊说:“单恋是很痛苦的。”
“如果你知道一些真相,你会告诉她吗?”
“会吧。”夏桑菊不是很肯定。
但是,如果真相会伤害她呢?是继续爱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所受的伤害大,还是知道那个人为何不爱她的伤害大呢?”
夏桑菊终于猜到梁正为要说的是什么了。
她的脸色变得苍白。她死命地看着他,好像一个遇溺的人要抓紧一根漂浮在水面的稻草;冰冷开始由她的皮肤慢慢地渗进她的血管里去,再缓缓的、一点一滴的流向她的心脏。那一刻,她希望自己更软弱一点,好让她立刻从这种困境中理所当然地逃脱;她又希望自己能勇敢一点,能够接受那已经昭然若揭的秘密。
她的心在剧跳。
梁正为抛出一叠相片,“我宁愿你一辈子怨恨我,也不要你一辈子被蒙在鼓里。”
夏桑菊剧烈地呕吐起来。
相片里,李一愚和不同的女人在一起:吃饭、散步、购物、在车厢内拥吻,甚至有几张,背景是他的家,在同一张床上,他在和不同的女人做爱。
梁正为把相片收回去。
“那个私家侦探告诉我:他有超过十个女人,你只是其中一个。
夏桑菊显得很悲哀。她是真心爱他的。
她本来想问:他为何要找她买香水?但是,最后她没有问。
或许,这只是他“钓”女人的伎俩。她不想再深究。
那一晚,夏桑菊遍体鳞伤的回到家。
夏桑菊把自己关在房里,几天没有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