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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少爷何必自暴自弃,世上能人异士甚多,总有一天会遇上能彻底解除你宿疾的名医……」西凤脸一沉倏地回头,「你一直拍我肩膀干什么?想早日下地府受刨肉火刮之刑吗?」

  笑得可人的罗菊衣率直地摊开嫩白手心,咯咯地笑眯了眼,「有毒哟!采自叫人狂笑至死,吐血而终的『笑口菊』,入喉毙命省得烦心。」

  「你……」都什么节骨眼了,她还想找死。

  笑口菊,又名琉璃菊,黄瓣中心带著红蕊,雌蕊绒生三芽含有剧毒,看似与一般市售的黄菊没两样,但是轻划花瓣或根茎会流出似血的鲜液,味如腥甜的鲜血。

  误食者通常活不过一个时辰,一开始就像止不住笑的痴者傻笑不已,继而越笑越炽到五脏俱伤,狂呕腹中血直至断气为止。

  虽然毒会害人,但同样也具有医疗的功效,经由多种药材相生相克的大火提炼下,笑口菊的毒反而能解百毒,一颗小小的药丸奇效无比。

  罗菊衣能在江湖上贼名远播,名列四君子中的菊,靠的可不是运气和侥幸,卓然的轻功和灵巧的双手助益其大,轻而易举的盗取宝物,和令人闻风丧胆的笑口菊。

  只见她顽性一起的眨眨眼,足踩莲花似的轻点两下,一个蝶舞燕行轻翩而至,将两指夹住的黑色药丸往楚天魂的嘴里一塞,随即如飞云流泉的攀坐上梁柱,俯视三双怔愕的大眼。

  「你……你到底给我们家二少爷吃了什么?!」怎么他的脸色全黑了,不复先前的苍白?!

  「这位姊姊的记性真是不好,不都说是毒药了,你还问。」

  她当然很怕死咯,刀剑无眼可不能伤了她无瑕肌肤,可是若说她对什么自信满满,那就是外公传授的绝顶轻功,打不赢人家她还可以跑,御风而行她最在行了。

  「你竟敢毒害敝庄二少爷,找死!」游龙的剑才一出鞘,一只比女人骨骼稍大的手按住他的剑柄。

  「我说过的话已无举足轻重了吗?」一阵气血翻动,他感觉有股恶臭由腹中升起。

  手臂一僵,游龙刚毅的脸绷得死紧。「二少爷,她不怀好心想害死你。」

  让他杀了她再取解药,永绝後患。

  「我还没死,不是吗?」他自认不会看错人,那位身手不凡的姑娘并无害人之意。

  「可是……」万一出了事就来不及了。

  游龙、西凤的著急可见一斑,两人的神情都蒙上一层嗜血的杀气,一左一右护卫他们唯一认定的主子,不容许他受任何伤害。

  「没死不表示不会死,瞧你全身像浸过煤油一般没一处可以见人,我看你就别再苦撑了,一死百了早点去投胎。」唉,她这算不算说风凉话呢?有点大姊的恶毒心态。

  老在罗梅衣淫威下求生存的罗菊衣,多多少少染上一些坏习性,善良有余之际不免想使些心眼,瞧瞧自己有多大的能耐能整得到人。

  在罗家,她是一向乖巧听话的三妹子,大姊说什么她就做什么,不敢有个人意见加以顶撞,否则下场只有四个字:惨不忍睹。

  不过一出了千枫林她就本性毕露,好动、贪玩又爱捉弄人,见到好对象绝不放过的戏要一番,直到她觉得开心为止。

  挑上楚天魂的原因是因为他太气定神闲了,人家杀到他门前还沉著应对,毫无影响一丝一毫。

  她最讨厌那种「我就是看透你」的人,和她狡猾多诈的大姊一样高深莫测,明明手无缚鸡之力却叫人心生忌惮,猜想他到底会使出何种诡计回敬她。

  「如果死能获得解脱,那么阴曹地府将鬼满为患,无我容身之处。」死,很简单,但活著的人会更辛苦。

  所以还不到他死的时候,怕阎王爷不收。

  晃著脚,裙摆飞著,罗菊衣一点也不在乎底下人的议论纷纷。「你把生死看得很淡,因为你老在鬼门关前徘徊的原故吗?」

  换成是她就没那等豁达,肯定哭得死去活来被大姊一脚踹晕。

  楚天魂呵呵一笑,一口黑血溢至舌尖,「我不怕死,只怕死得不值得。」

  「何谓不值得?」难道他想带著一身金银珠宝陪葬?

  「譬如与姑娘闲聊至今,尚未得知姑娘的芳名。」此乃一遗憾。

  「咯咯……我排行老三,名字当中有个菊,为免你死不瞑目,就唤我一声菊妹子吧!」反正天大地大,两人绝无再碰面的机会。

  「菊妹子……」

  细念著这名字,他抑制不住胸口的热血奔腾,一个仰身喷出口中鲜血,人如离了魂体的躯壳般虚软无力,需要有人一旁搀扶才不致跌落。

  但是古怪的事发生了。

  一吐完血,原先的黑气由眉心一直消褪至四肢,肤染血色少了苍白,除了没什么气力之外,他给人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

  虽然他看来并无大碍,可是神情凝重的游龙和西凤仍不放心,眼神露凶地咬咬牙根,提防梁上佳人再下毒手。

  「你知道吗?我最痛恨表面道貌岸然,其实私底下老谋深算、一肚子鬼的人。」她的眼中说著他就是那种人,一脸阴险。

  想笑却笑不出来的楚天魂轻咳了两声。「菊妹子下来喝杯茶吧!姑娘家老坐在高梁上并不合宜。」

  「碍著你的眼了?」她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啃著甜栗子往下丢掷栗壳。

  不巧地,她抛掷的都是同一人,在落到那身月牙白的衣裳前,总有只多事的手为之一拨。

  「高处本就风险多,一个好人家的姑娘不会盘梁而栖。」他的眼神很平静,看不出那些微波动的关注。

  哼!迂腐。「谁说我是好人家的姑娘,刚刚还有人说我是贼呢!」

  谁要当足不出户的闺阁千金,闷都闷死了,她还是宁可当个贼。

  「西凤的言语失当,妹子就海涵包容,别与她一般见识。」他本想起身致礼,却力不从心的跌回座位上。

  见状的游龙、西凤赶紧上前一扶,对梁上的佳人投以怪责的一瞟。

  「妹子来、妹子去的听得好不舒服,那杯茶你好生的喝著吧!姑娘我要当贼去了。」没时间陪他闲磕牙。

  江山多妩媚,满地宝藏藏,趁著大姊还没来逮人前,她要痛痛快快的玩个过瘾,将未来半年可能遭禁足的份一口气玩尽。

  至於底下的他就抱歉了,姑娘她不玩了,她可不想在接下来的日子都得面对同一张无趣的脸孔。

  「等等。」

  「还有事?」罗菊衣以不耐烦的语气回道。

  「麻烦将怀中的银袋留下。」楚天魂笑得好像云中白龙,不具威胁性却有一定的威仪在。

  「一个还两个?」她表现出好商量的神情,同时掏出两个银袋勾在指上晃。

  「端看你的善意如何,我不为难。」君子之风,泱泱大度。

  「既然不为难我就收下了,多谢楚二哥的慷慨解囊。」想钓她的良心还早得很,矫揉作态想骗谁?

  有哪个贼会归还失物?岂不坏了道上的规矩。

  他失笑的摇摇头,「没有银袋我们就回不了庄,你忍心见我们被当成白食客给扔出茶楼?」

  楚天魂的居心并不单纯,即使少了他和西凤的银袋他们也不会坐困愁城,楚家的产业在杭州城内仍有几处店铺,只需派人去取现银即可,不致如他所言的处境堪虞。

  不过心思缜密的他的确怀著一份私心,光是排行老三,名字当中有个「菊」不足以满足,他想得知的是她的真实身份,以及来自何处。

  城府深沉是为商之道,有哪个商人不狡猾,若是无法习武是他的遗憾之一,那么行商才智便是上天给予的补偿,让他崎岖的人生多一条平坦之路。

  「那是你们的事与我无关,别指望我善心大发的伸出援手,除非……」她语带玄机的盯著他胸前的羊脂白玉,露出垂涎的神色。

  「除非什么?」了然於心的楚天魂为之失笑,随她心意的一问。

  真讨厌的笑脸,他到底又看出什么?「天下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想要得到某物就得付出代价。」

  「譬如……」他等著她开口。

  「以物易物你懂不懂?干我们这一行不能空手而归……」啊!糊涂,她怎么说溜了嘴?!

  「你们这一行?」听起来和贼脱不了关系,难道她是盗字辈人物?

  蓦地,江湖传闻的四君子忽然跃入脑海里,他暗斥无稽地视同巧合,不能因为名字中有个菊字就将其联想一起。

  只是他心里有个疑惑的声音说道:四君子不可能是女儿家吗?世人的眼都被蒙蔽了。

  「你耳朵别那么尖成不成?想要银袋就拿你胸口的羊脂白玉来换。」懒得和他罗唆,一句话直截了当。

  反正今日他不给,入夜之後她就摸了去,叫他得不偿失。

  「我……」

  他正欲解下通体雪白的玉佩,一旁的游龙连忙出声阻止。

  「万万不可呀!二少爷,羊脂白玉可是你……」婚配之物。

  话未竟,朗声轻笑的楚天魂将一块荷叶糕往他嘴里一丢,让他无法说句完全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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