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以为我不晓得你在外面有女人,还偷偷怀了孽种吗?」她五官因愤怒而扭曲。「她有脸抢我的丈夫,我不该找她算帐吗?可惜她早死一步,没办法当面羞辱她。」
翟允诚握紧双拳。「住口!」
「爸,事情都过去了,你就不要再怪她了。」曼秋拭去泪水,凄楚的模样让作父亲的看了好不心疼。「今天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我想找还是走好了,免得让你为难。」
「曼秋。」翟允诚快一步跟上,「爸爸送你回去。」
「翟允诚,你给我回来!」姚韵容不敢买信的大吼,「我要跟你离婚,听到没有?」在她跟前,向来连屁都不敢放一声的丈夫,竟然在众人面前给她难看,她无法忍受这种屈辱。
餐厅经理面有难色的过来,「麻烦各位小声点,你们打扰到其他客人了。」
「呃,嗯。」秦守信夫妻尴尬的巴不得当作不认识她。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到了,就是这家红宝石歌厅。」丁钰照规矩付了钱进去。「她每个礼拜三都固定来这里唱歌,要不是我老爸最近得了痛风,没办法定太远的路,他也绝不会缺席。」
对於这种五、六十年代的老歌厅,在年轻人眼中或许是LKK的玩意儿,可是秦仲熙却是相当感兴趣。
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然后音乐跟著响起。
丁钰指著离他们最近的桌次。「要开始了,快点坐下。」
舞台上的灯光整个集中打了下来,娉娉婷婷的身影就站在前面,手握著直立式麦克风,含情脉脉的看著台下的观众们,嗓音清婉而妖柔。
「花落水流,春去无踪……」
「兄弟,你看傻了?」丁钰拐了他一记,挪揄的笑谑。
秦仲熙轻咳一声,幸好里头灯光昏暗,没让人瞧出他脸红了。「我早就听过她的歌声了,只是来这儿听感觉更不一样。」
「喂,你们究竟发展到什么程度了?那天早上你会出现在她家里,该不会前一晚就留在她那儿过夜了吧?」
「无可奉告。」横他一眼,又继续听歌。
台下的客人个个陶醉的闭上眼皮,聆听她念著充满感情的口白。
「……啊!我到哪儿去寻找往日的旧梦,只剩下满腹的心酸,无限的苦痛……」
丁钰大声鼓掌叫好。「真是太好听了!安可!安可!」结果遭来好几颗白眼和嘘声。
「他也来了?」
「谁?」
他眉毛一扬。「翟嘉雯的父亲。」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不过应该不会看错。
「以他的年纪来说,会来这里听歌并不希奇。」
「错了,我想他是来听他女儿唱歌的。」看来他们父女已经相认了。
「女儿?」丁钰呆愕了半晌。「什么女儿?喂!什么女儿?你该不会是说……不会吧?你说曼秋是他的……啊啊啊……」
秦仲熙顺手把桌上的小毛巾塞进他的大嘴。
唱完「魂萦旧梦」,下一首的前奏紧跟著扬起。
「我想将这首『忘不了』,献给我母亲生前最至要的一个人。」台上的曼秋微笑的睇睨台下,下最后一剂猛药。「表达她至死不渝的感情。」
听懂她暗示的翟允诚眼眶湿了。
「忘不了忘不了……」
翟允诚再也承受不住良心的苛责和悔恨,频频拭泪。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他走了。」杨丽英走进化妆间说。
曼秋卸妆卸了一半,朝她轻颔了下首。「谢谢你,杨阿姨。」
「你们父女俩好不容易相认,他也有意让你认祖归宗,你就不要太为难他了。」见一个大男人这么低声下气,任谁都会心软。
她露出淘气的微笑。「杨阿姨不是很气他吗?怎么现在又替他说情了?」
「我是为了你好,等你改姓翟,身分自然不同了,还怕找不到好的归宿?我想你妈若是还在世也会同意的。」
「再说吧。」曼秋对认祖归宗这档子事兴趣缺缺。
杨丽英看了下时间。「这么晚了,我帮你叫辆计程车。」
「不用了,有人会来接我。」她快速的卸妆完毕说。
「是不是秦医生?你们上回出去约会,他有没有跟你求婚?」
「杨阿姨,秦医生已经有未婚妻了。」她谈笑风生的瞅著杨丽英愀然大变的表情。「而且还是我同父异母的姊妹。」
「什么?!」杨丽英的尖嚷可以把屋顶给掀了。「那个杀千刀的王八羔子,有未婚妻还敢来招惹你,存心欺骗你的感情,我真是看错他了!」
曼秋好整以暇的支著下颚,看著她发完飙,气喘吁吁的坐下。「杨阿姨,无所谓,反正我也不爱他。」
她愣了好半天。「你真的不爱?」
「不爱。」
杨丽英这下更糊涂了。「我还以为……」每回秦医生来,她都笑得妩媚欢愉,好像很开心见到他。「曼秋,你可不要逞强,想哭就哭出来,不要憋在心里。」
「杨阿姨,我真的没事,我该回去了。」相较於她的担心,曼秋则是一脸愉悦的向她道别。
第七章
对於喜爱陶瓷艺术的人们来说,自然不会错过今天的个展。
穿流不息的参观民众将明月堂艺廊的秋厅挤得水泄不通,盛况空前,幸好金薰岚长袖善舞,将场面控制得不错,不过,她同时也注意到秦仲熙正被记者们团团包围住,很明显的正处在抓狂边缘,就怕他突然走人,到时戏怎么唱下去。
「请问秦先生,身为一名成功的陶艺家,最重要的是什么?」一位年轻男记者突围成功,挤到最前面采访他。
板著一张酷脸的秦仲熙,尽管不耐烦,还是给足了金薰岚面子。「我想应该是勤劳,虽然陶艺的天分很重要,但后天的努力可以克服很多障碍,技巧只是辅助你达到目的。而创意与艺术取决於个人的素养和天分,要成为艺术家,太懒是最大的致命伤,应该要长时间的来创作。」
他的答覆让众人满意的频频点头!
其他问题也纷纷出笼了。
「听说有人想收购秦先生的作品,不知你是否愿意割爱?」
秦仲熙沉吟了几秒。「只要对方是出自真心的喜爱我的作品,而不只是附庸风雅,就算要我双手奉送都愿意……问够了吧?」他的忍耐快到了极限,双眼透过暗色镜片在人群中搜寻曼秋的身影。
另一位资深记者也抓准时机,「秦先生,请问你的灵感都来自哪里?」
「无所不在。」他的回答越来越精简,眉头也越皱越紧。
可惜大家还意犹末尽,不肯就这么放过他。「秦先生这么年轻有为,还被喻为天才型的陶艺家,我想择偶的条件一定很严苛吧?」
这是所有未婚女性最感兴趣的话题。
「我已经有要好的女友了,所以这个题目没必要回答。」他远远的朝金薰岚使个眼色,亟需她过来解围。
照相机喀嚓喀嚓响个不停,秦仲熙简直无路可退。
「她今天也在现场吗?」
「是啊!可否请她出来和你拍张照片?」
他隐忍著暴躁的脾气。「她很害羞,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有什么问题,等看完我的作品再说。」自己简直像动物园里的猴子,任人评头论足,连私生活都不放过,他只是个艺术家,可不是偶像明星。
这时,金薰岚笑著过来招呼,巧妙的将所有人带开。
吁下口气,秦仲熙掐了掐眉心,凑巧看到等待的人,正静静伫立在他某件作品前,走近一看,发现她眼中含著泪。
「怎么了?你怎么哭了?」
曼秋飞快的眨掉。「我才没哭。」
「明明就有,你来很久了?」
「还好。」她又睇了眼摆在架上的陶艺作品,一个人陷在黄褐色的泥淖中,拚命的挥舞四肢,脸上流露出面对死亡的惊恐和痛苦,眼底净是无助空白,张大嘴不停的呐喊。当她往下看去,牌子上就写著「挣脱」二字。
这不正是她的写照吗?
「你想挣脱什么?命运吗?」
他也望向自己的作品,苦笑的承认。「都有吧,我想挣脱秦家带给我的压力,想要有片属於自己的天空,可以不受羁绊的展现所长……不,其实我真正想要的是得到亲人的认同和肯定,听到他们的鼓匡和赞美,我想要挣脱这样的情绪,因为那是不可能的,却又忍不住奢望著。」
「我想我可以体会。」曼秋幽幽的说。
秦仲熙没有听见她在说什么,兴高采烈的拉著她走向另一件作品,「你看!我能完成它全是因为你的缘故。」
「我?」她怔怔的看著「绰约」,瓶身的曲线宛如女子的身段,如此的圆润无瑕,即使她这个外行人也看得出整件作品充满了爱;心口一缩,几乎不敢抬头睇向秦仲熙。
「喜欢吗?」亲密的吻印上她的发丝。
她咬了咬下唇,不禁自惭形秽。「我没有你想像中那么美好。」如果他知道真实的她是个怎么样的女人,想必会大失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