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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序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然而,苏州城里却有两位待嫁娘,当年与人指腹为婚,如今早已过了及笄之年,却仍不见指腹为婚的对象前来迎亲,使她们在街坊之间沦为笑柄。

  一是城东“龙涎酒楼”的千金水凝香,她外貌可人、性情温和,但若一沾上酒……

  二是城西“悦来赌坊”的千金赢莹,她外貌绝艳、性情潇洒,但若一碰上赌……

  话说十八年前,龙涎酒楼的当家主母偕同悦来赌坊的当家主母到城外的清泉寺烧香,祈求肚里的娃儿一切安康顺利。

  在回程的路上,她们巧遇多年前的挚友,四个女人聊天谈地,俨然成为长舌妇,最后谈到了肚子里的娃儿。

  龙涎酒楼的当家主母和悦来赌坊的当家主母,希望将肚子里的孩儿和眼前两个男童凑成一对。

  段姓商妇和齐姓官夫人也笑着点头,各自拉着身旁的小男童,承诺她们倘若皆是生女,便让他们共结连理;倘若皆是生男,便让他们义结金兰,并定在十五年后苏州再见。

  这件事在十八年前蔚为佳话,然而……别说是十五年后,就算是十八年后,依然不见段姓商妇和齐姓官夫人再到苏州。

  街坊邻居们皆笑话说──城东龙涎酒楼的千金活像个酒鬼,千杯不醉,饮个三天三夜也不见醉态,吓得段姓商妇不敢带儿子前来;而城西悦来赌坊的千金则活似个赌鬼,嫌在自个儿家里的赌坊作庄不过瘾,甚至还另辟了数家赌坊,吓得齐姓官夫人亦不敢让儿子前来。

  近来,龙涎酒楼的大掌柜与悦来赌坊的大当家受不住这些街坊看笑话,于是两人便决定立即快马传讯,要齐家与段家给他们一个交代,免得耽误了两位千金的婚期。

  两位千金知道此事之后皆不以为意,一个仍是天天跑酒楼,另一个还是天天上赌坊,日子照过,玩乐不断。

  而苏州城里的人们可正大肆下注,赌这两位堪称苏州一绝的姑娘,究竟能不能顺利嫁出府。

  楔子

  京陵ˉ将军府

  “爵爷,你总算回府了。”

  齐皇渊走过穿廊,驻足在莲花池前一下,一双邪魅的眸子直睇着粉彩染池的莲花。

  “曹崇,府里出什么事了吗?非得要你接连发几封家信上边关。”他状似慵懒,微扬的唇角漾着一丝不悦,“难道你会不知道我人在关外来回有诸多不便?”

  “爵爷,你可别恼火,实在是苏州赢府接连派人传来书信,告知他赢府的千金今儿个已经是一十八年华,不能再拖延下去,究竟要怎生安置也得通知一声,否则蹉跎了时光可就不好。”老管事曹崇一五一十地道,并无奈地摇头。

  只见齐皇渊收回目光,朝穿廊尽头走。“赢府?”他低喃,仿若正在思忖着什么。

  “十八年前,老夫人上苏州城一游,当时已为你与人指腹为婚,老夫人生前也曾提醒过几回,然爵爷却一直忘了;直到近把个月,老奴实在是被赢府的书信给烦得不知该作何响应,只好请爵爷……”

  齐皇渊微挑起眉,用不具暖意的眸子东瞧西睇着,“哦?那我该要如何响应呢?”他的口吻虽淡然,却含有被打扰的不悦。

  “倘若爵爷对赢府千金无意,该是亲自寄函消除约定。”

  “你替我提笔不就得了!”他轻哼一声。

  居然为了这么一丁点事连发数封急函,让他向皇上告假回府!老管事真的老了,不然怎会干出此等蠢事。

  “这事总不好让老奴插手,总该要爵爷自个儿处理较妥。”

  “是吗?”齐皇渊缓步往自个儿的“征涛院”走去,微眯起魅眸,状似思忖着。“苏州的赢府啊。”

  他固守边关多年,无仗可打的军旅生活无趣透顶,近来正在修补长城,倒也没什么要紧事,皇上还许了他放假,遂他这一回回京陵要待多久便待多久,除非是又起战事,要不他犯不着太早回边关。

  然,要他闲着在这儿也是无趣事一桩,倒不如上一趟苏州,不管这婚事允不允,就当是去玩好了。

  加上三伏节已近,更听人说苏州城有相当多新鲜生趣的玩意儿。

  “听说赢府的千金文武双全,诗书琴画样样皆通,而赢府在苏州城的名望又极高,倘若要当将军夫人,我想依她的身分该是可当得。”见齐皇渊仿若不怎么排斥,曹崇遂大胆地进言:“况且,当年又是老夫人所指的婚约,这事无论如何也该要下个决定才成。”

  齐皇渊微挑起眉,轻抿形状好看的唇,“曹崇,那是不依数的,无定情物又无一纸契约,再加上我爹娘早已双亡,倘若我不认帐,谁也不能拿我如何。”想当他的夫人?也得看他对不对眼。

  他尚未想娶亲是因为长年累月在外,放着美娇娘在将军府,岂不是摆明要放她偷汉子。

  与其娶回美娇娘让他绿云罩顶、毁他名声,他倒不如独自一人到老。

  况且,他至今尚未遇着令他动心的女子,又何苦勉强自个儿呢?

  除非能让他遇见一个瞧对眼又对味,还能陪他在关外生活的女子……倒不如到关外找,说不准还来得快些。

  “但爵爷已届而立之年,倘若再不娶妻……”

  “要断后了吗?”他冷哼着,嘴角轻漾抹笑,踏进已有数年未见着的房间,自在地往罗汉椅上一躺。

  唉,娘和爹怎么不替他多生个弟弟,何苦让这传宗接代的大事落在他身上。

  “不,老爷和夫人,甚至是爵爷都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岂会断后。”曹崇略微激动地道。

  不是他自夸,他家爵爷可是他亲眼看大的;想当初那么小的一个娃儿,现在都已经成为皇上信赖的红人,多年前平定战事有功被封爵赐地,好不风光,如今更是官拜二品的将军,所以岂会断后。

  倘若爵爷当初肯早些成家,现下搞不好已儿女成群。

  “不会断后不就得了。”他合上幽魅的眼,唇角依旧浅噙着笑。

  “那……至于赢府千金一事……”

  “待我下一趟苏州再说吧!”若是瞧对眼,说不准他会迎娶个美娇娘回府;但若是不对味,那就是与她无缘,谁也怪不得谁。

  第一章

  苏州

  苏州城门外两旁皆是一般寻常人家不会踏进的大街,原因不为其它,只因此地龙蛇杂处,就连官爷们也不爱上这儿凑热闹,可却有些人是天天聚集这儿。

  为啥?

  不就是为了玩上两把,瞧瞧能不能好运气地在一夜之间翻本成为老爷子。

  可怪的是,这地方只听过有商场老爷子一夜沦落为乞丐,却甚少听见有人可以就此致富;倘若真是好运气地连赢数把,只怕隔天一上门立即又打回原形。

  唯一未曾输过的大概只有开设赌坊的大爷。

  然而,明知如此,天天流连在赌坊的人却未曾减少过,只见赌坊外头的亭子里依旧不时出现汹涌的人潮。

  “最近真是倒霉透了,逢赌必输。”亭子里的人饮着粗茶闲聊起近况。

  “这怪谁呢?就怪城东龙涎酒楼的千金!”另一个人听见也跟着忿忿不平地抱怨:“这丫头明明就能干得很,自个儿经营了家酒仙楼还自辟酒场,又有男人难比的海量,更蝉联了三届酒仙大赛冠军,这一回,大伙儿可都是相当看好她蝉联第四次,谁知道半路却杀出个程咬金,使得她不得不出阁;这下子,我真要输得血本无归。”

  那一日,水府千金在醉仙楼和段公子可是击掌起誓的,这件事大伙儿都知道,如今她输了比赛,她能不出阁吗?

  大伙儿都看准她一定会赢得酒仙大赛,再将段公子赶回杭州,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事情偏偏这么巧;八成真是天赐良缘,想闪都闪不掉。

  “可不是?依我看啊,根本就是有内幕。”

  “我也是这么想。”又有一个人凑过来,“先前那位段公子尚未到苏州时,她明明在初伏节轻易赢了一回,怎可能才过十来天立即风云变色。”

  “那个八婆该不会自个儿在外围赌自个儿输吧?”

  “说不准喔,赔率可是一赔十五倍耶!”

  “这么说来,真像一回事。”

  “不是像一回事,而是根本就是;真是的,她自个儿家里头虽称不上是首富,但好歹她也是个无忧无虑的千金大小姐,何苦同咱们这些穷人作对呢!”

  “根本就是帮着庄家在欺负咱们。”

  “可不是?明明就是稳赚不赔的一桩赌注,谁知道偏会输得这般凄惨;倘若不是庄家连同水府千金狼狈为奸的话,还会是什么?”

  “对了,这一回没几个庄家愿意放注,就只有城东一个大庄,还有咱们城西的赢千金,依我看哪,这两个大庄根本就脱不了关系。”

  “是吗?”一道身影突地闪进,手里还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摇着纸扇。

  “倘若不是又是如何?”说话的人嗓门更大了,压根儿没发觉一开始围在他身旁的人早就退到亭子外去。“每个庄家都知晓这是稳赔的生意,根本就不肯放注,就唯有城东大庄和咱们城西悦来赌坊的赢姑娘愿意放注,这岂不是有鬼?你们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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