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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年爷说不准自个儿也闹不明白,为何旁人起冲突,总要他出面当和事佬……」略顿,她搁在襟口的小手感领着左胸房下的浮动,吁出温息,她终是由那魁梧黑汉身上收回眸光,转向一旁的年永昌。

  「这是年爷天生脾性使然,因豪气爽朗、度量开阔,自然让人倾心敬服,武汉行会既以码头装卸和船只通运为营生,工人尤其重要,配合调度得好,相处愉快,便不易出错,年爷能陪他们吃苦、为他们着想,他们自然对他推心置腹,肯为他卖命。这一点,就算年公子再有本事,也难及年爷一半能耐,所以,若少了年爷支撑,年家的武汉行会……会演变成什么局面,也很难说了。」

  年永昌定定瞪住人家,瞪得她忐忑不安。

  「这些仅是守余的浅见,我随便说说,年公子马虎听听,就当作乱风过耳……」她在心底叹气。阿爹常说她心性聪颖、见微知着,偏说话太过老实,不懂迂回,不自觉间要得罪人的。

  未料及,年永昌不恼反笑,还把她从头到脚好生打量了遍。

  「辛大姑娘真神人也,才短短几日,就把咱们武汉行会瞧得透彻,连我小阿叔也难逃姑娘慧眼,令尊神算子在灵艺之术上可谓当代独秀,想必辛大姑娘也已尽得真传。」

  她微微怔然,嚅语着:「我、我不是……」一时间,她不知该如何应对。

  自阿爹在宫中遇刺身亡,她领着倚安一路避到武汉,她已甚少回想以往孜孜不倦钻探的那门艺能。

  年永昌没发觉她微乎其微的神情变化,径自又道:「辛大姑娘虽把我小阿叔的江湖脾性摸得一清二楚,可就不知是否瞧出,为何当日在汉水江上追杀妳姊妹俩的凶徒尚未寻出底细,码头区龙蛇混杂,小阿叔却敢让妳们二人来江边走走、透口气儿?」

  这话再次敦辛守余发怔,答不上来。

  年永昌似乎也没想教她作答,好快地解开谜底,「正如辛大姑娘适才所说,这里的人喜欢小阿叔,将他视作自己人,对他推心置腹,肯为他卖命,他仅要随口一出,码头区的工人们全成他的眼线,时时刻刻密切地注意着妳和辛二姑娘的安危。」

  稍顿,他单袖拂衫,潇洒地负在腰后,俊唇戏谑地勾起。

  「嗯……兴许,根本用不着小阿叔开口提点,码头工人们已见着妳与他共乘一骑、着实亲热的模样,心里早有谱,雪亮得很,也明白该替谁看顾妳。」

  嗄?!她瞠目,掀动唇瓣,偏挤不出话语,窘得小脸通红。

  忽地--

  「妈的臭小子!我就晓得你这张利嘴不说些恶毒言语欺负人、挤兑得人哑口无言,心里就不畅快!」年宗腾帮那批码头工人赶完一船货物,几个飞身,人已来到姑娘身旁。

  年永昌略嫌夸张地大呼:「天地良心哪,小阿叔,你别不分青红皂白就来冤我,心也太偏了吧?我是怕辛大姑娘无聊,才说故事给她听,不信你自个儿问她去。」

  见黝黑脸庞陡然回首,那对目瞳流光闪耀,好近地捕捉了她,辛守余方寸猛然一漾,原已通红的双腮更是烫得几要腾出一层热雾。

  「妳听这臭小子说故事?」年宗腾老大不信,长眉飞挑,「他说啥儿了?妳脸怎么红成这模样?身子不舒服吗?」

  「我我我很好,没事……他他他说、说……」她吞吞吐吐,神情无辜。会脸红,还不是因为他呀,唉……

  年永昌却凉凉地道:「我同她说了一个粗犷魁梧的黑大汉,和一位冰清玉洁的好姑娘的故事,辛大姑娘听到最精彩、最高潮之处,脸当然会红啦!哼哼,就算是小阿叔来听,咱也保你非脸红不可。」

  辛守余轻抽一口凉气,即便对男女间的亲密事儿不甚明了,也隐约听得出其间暧昧之处。

  「年永昌!」这臭小子!黑脸汉子这下子脸更黑了。

  若非年永昌用来保命的轻身功夫「太极四象步」练得几近炉火纯青之境,兼已伺机而动,恐怕早被青筋暴浮、太阳穴暴跳的年宗腾粗掌一抓,分筋挫骨给大卸三百块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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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粗糙手掌紧握住她的柔荑,男人在前头疾走,步伐好大,害她得小跑步才能跟上。

  刚开始,辛守余只专注着他的怒气,后来为配合他的疾步,她又专注起两人步伐的差异,然后走着、跟着,他身上那股张扬的火气,似乎教每个重踏出去的脚步给踩弱了势头。

  他仍旧走着,她依然跟随。

  再然后,她发现让他牵握的小手透出诡谲的麻热。

  她很难不去感受,肌肤相贴处,那团麻热愈益扩散,彷佛顺着血盈嗽流到四肢百骸,搅弄着、腾嚣着、煽燃着,要她专注着他厚掌的触觉,记住他握住她软荑时,在她心窝处引起的悸动。

  「往后,别再听那臭小子说故事。」蓦地,年宗腾驻足旋身,冲口丢出一句。

  「啊!」没料及他会毫无预警、说停便停,辛守余一时间煞不住脚,整个人撞进他怀里。

  年宗腾反应迅捷,一掌仍握住她的小手未放,随即探出一臂环住她的素腰,将她安稳地揽在胸前。

  他俯首,她贴着他胸墙仰望,四目交接,气息交融,两颗心皆乱了原有的节拍。

  「年爷,你……你放我下来……拜托……」她腰腹紧挨着他,脚尖离地,觉得头有些儿晕眩,血液全往脑门上冲。

  姑娘家的语气近乎哀求,听起来楚楚可怜,年宗腾压根儿没法子说不。

  纵使内心蠢蠢欲动,纵使理智与感情正处于天人交战的局面,纵使姑娘家的身子抱起来该死的舒服,一波波钻进他鼻腔中的发香、体香又甜美得教他浑身战栗,他仍旧不能无视于她的意愿,继续放任对她的踰矩。

  重重咬牙,他轻轻将她放下,炯目仍瞬也不瞬地俯视住她。

  「还有手……」辛守余声如蚊蚋,脸容不禁半垂。

  「啥?」他入迷地瞅着她额前发,那柔软浏海轻荡,似在雪肤上漫舞,十分可人。

  唉!「你、你能不能松开手?」忍不住悄叹,说这话时,她羞涩难当,表面上像是推拒了他,可心里却是清楚,并非讨厌他的碰触,而是……周遭还有好多人。

  方才在码头边,他没逮着年永昌,反倒二话不说拉着她就走。

  走离码头区,两旁摆摊的小贩多了起来,应是武汉的市集所在,买卖的东西不再只是能填饱肚皮的寻常热食,像是一些女人家的腮脂水粉、发簪珠花,孩童们的小玩意儿,用来摆饰的瓷器花瓶,以及锅碗瓢盆、竹篮扫帚等等家用之物,全能在这儿寻到。

  见她朱唇轻嚅,年宗腾顺着她的视线下移,终于瞧见那只握住姑娘家香手的粗掌,握得理所当然又理直气壮。

  他怔了怔,有些儿想不通透,下一瞬,脑门宛如遭受雷击,赶忙松开五指,整个人还矫枉过正地往后跳开一大步。

  「对不住,辛大姑娘,我我我……」他涨红脸,为自己犹如登徒子的行径感到惭愧,「我我我对不住。」

  他唤倚安名字,连「姑娘」二字也已省略,却还称呼她「辛大姑娘」?心里说不出是何滋味,辛守余抿了抿唇,轻摇螓首。

  见她不语,年宗腾心中无措,紧贴着大腿两侧的双掌暗暗握成拳头。

  他内心大叹,硬着头皮道:「若是……永昌方才说了什么冒犯了妳,我替他向妳赔罪,若是我……冒犯妳,我、我也在这儿向妳赔不是。」

  闻言,鹅蛋秀容陡抬,她讶然地望住他,那粗犷轮廓有些忧郁,她瞅着,心湖幽幽地漾开某种奇妙情愫,微甜微酸……

  她忽地笑开,脸红心热,不意间对他流露出女儿家的娇态,轻声道:

  「年公子是同年爷闹着玩的,他很好,哪里冒犯了我?至于年爷你……你待倚安好,待我也好,你一直很仁慈,你、你一直这么好,我心里好生感激,都不晓得该为你做些什么,你却要向我谢罪、赔不是?你这么说……教我又该如何自处?」

  这会儿,换年宗腾不言不语了。

  每回这姑娘一笑,他三魂七魄就往上飘,像无人掌舵的船儿,在江心里自在悠转,全然不知周遭事。

  辛守余教他直勾勾的眼神瞧得肤颊生晕,不禁一唤:「年爷……」

  「啥?喔--啊?」他陡然回神,甩甩头又眨眨双目,连忙挺直腰板。

  他身型高壮如山,又大咧咧地杵在市集街上,根本是鹤立鸡群,早成为往来百姓们注目的焦点。

  此刻他蓦地抬首环顾,周遭看「戏」看得正兴头上的众人动作一致,全撇开脸,闲聊的闲聊,喊价的喊价,吃东西的吃东西,忙碌得不得了。

  「你不生年公子的气了?」辛守余忽地问,唇线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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