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姊,真是我不对。”
“嫣然妹妹,别害怕,太姊会为你做主的。”
“大姊……”嫣然别扭地在她怀里摇头。她从来不是那种推过诿错的小人,自己闯的祸要自己负责,不能让天行替她承担。“是我误会他,才会……”
“误会?”低下头俯视怀中羞愧掺半的嫣然,明珠半信半疑。“你误会他什么?就算真的是误会,天行是男人,要有男人的胸襟,不该小气地跟你计较。”
嫣然不晓得天行小不小气,他根本还来不及跟她计较。
“我不知道。”她怯怯地向明珠央求。“你看他有没有生气?”
明珠睨向弟弟,发现他正闲适地倚在床脚,和礼纶玩耍。那张从小就教人看不出情绪的脸庞,仍是那副酷样,她也搞不清楚。
“有我在,他才不敢生你气呢!嫣然,你别怕,大姊给你靠。”说完还耀武扬威般地朝天行的方向扬起倨傲的下巴。
“可是……”
“嗳,不过是小误会,天行不至于那么小气。对不对啊,天行?”明珠瞪向弟弟,他要是敢说个不,就给她试试。
君天行停下在外甥身上的搔痒动作,瞟了一眼姊姊的夜叉脸,幽深的眼光直视向探出半截头偷窥他的始作俑者。害他被人骂得臭头,能这样轻易地原谅她吗?
嘴唇扭曲成一抹嘲弄,呶向嫣然。
“她知道错了吗?”
“天行!”明珠叱喝声中,嫣然小声地道着歉。
“对……不起。”
“就这样?”显然他不怎么满意。
“不然要怎样?”明珠挑衅地瞪视弟弟。
天行没说话,只拿那双教人莫测高深的漆亮星瞳瞅向有着深切罪恶感的未婚妻。
“到底是什么样的误会,让嫣然这样低声下气地跟你赔不是了,你还泄成这样,不肯原掠她?”明珠狐疑地问。
“你何不问问嫣然?”天行双手交叉胸前,老神在在地倚着床柱。
“嫣然,你说。”明珠轻摇着她的肩催促。
“我……”教她怎么说呢?粉色桃晕泛染上全脸,再沿着修长柔美的雪颈往领间蔓下。落红满腮的娇态,让天行看傻眼,先前所受的委屈和眼前的秀色相比,显得微不足道。
“我把你……呃,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又羞又愧地向明珠道着歉。明珠茫然地瞪视她,不明白何歉之有。
“嫣然,到底怎么回事?”
“我……我以为你是他的……”好羞,该怎么说?大姊一定会以为她是那种爱吃醋、又无理取闹的无知村妇。羞惭的明眸恳求地投向天行,期望他能帮她。
她可怜兮兮的表情,让天行无法坐视,只好不情愿地替她开口解释,“也不晓得你是怎么跟嫣然说的,害她以为你是我妻子,礼红、礼纶是咱俩的孩子,自己在那里哭得伤心兮兮,连带地把我也怪进去。”
“什么?”明珠无法置信地看向嫣然求证,只见她羞愧地点头。“嫣然,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我记得我并没有告诉你……”
“对不起,是我误会了。”嫣然不晓得该如何表达心里的歉意,只能迭声道着歉。“你雍容华贵地进屋里来,然后要我喊你大姊。我不晓得自己是怎么回事,竟然把事情想歪了,以为大姊是他的……”
明珠回想起早上来探望嫣然的那幕,她没头没脑地跟嫣然说了一堆话,那种情形难怪嫣然产生误会。她忍不住格格娇笑,拍抚着兀自羞惭的少女。
“嫣然,我也有不对,没将话说清楚。你别放在心上了。”
“大姊不怪我?”所有的担心误会都在明珠的宽慰下融化了。嫣然开心地绽开笑颜。
“大姊怎会怪你。”明珠不好意思,忍不住问出心里的最后一丝疑惑。“你真的认为我雍容华贵,像天行的老婆?”
“嗯。大姊美丽动人,举止优雅高贵……”
“我看起来有比天行年轻吗?”女人嘛,最怕就是年华老去,难怪明珠急着想知道。
睨向天行眼白向上一翻的无聊表情,再仔细打量他大姊,嫣然点头赞同,“大姊是比……他年轻。”
嫣然并没有说谎。君天行常在外奔波,晒得一身古铜色肌肤,又长了一张少年老成的脸,看起来是比养尊处优、善于保养的君明珠年长。
“真的啊,我比他大两岁呢。”君明珠示威地横向现出不耐烦表情的君天行。
“喂,你们说完了没?大姊,如果你跟嫣然达成和解了,麻烦你带礼红、礼纶先出去,我还有话跟嫣然说。”
“呵,你别想欺负嫣然。”君明珠宛如母鸡护小鸡般,维护着她越看越喜欢的准弟媳。
“有你在,我敢欺负她吗?”天行讥刺地冷笑道。
“知道就好!”君明珠回身用力拥抱了一下噤若寒蝉的嫣然,在她耳边柔声鼓励道:“别担心,他不敢对你怎么样。”
一直到明珠带着礼红、礼纶离开,桂儿也到屋外守候,嫣然仍一动也不敢乱动地维持原来的姿势,不敢看向另一端的君天行。
阳光悄悄地挪移影子退出窗棂,黄昏的绚彩锁在窗外,屋里的光线暗沉下来,静悄悄的教人心慌。
脚好麻,可又不敢随意移动身体,除了亡故的父亲外,在昨天之前,嫣然没有跟男人独处一张床的经验。而昨天,她脚太痛了,没心思想到这些,现在却感到尴尬、不安起来。
他到底想怎么样嘛,该不会是睡着了吧?
偷偷拿眼觑他,不意间和一对在幽暗室内更形璀璨明亮的眼眸对着。
“呀!”吓得她忙又垂下眼光。
“你打算跟我这样坐到天亮?”天行打破沉默。
“对……对不起。”错在她,她只有拚命道歉的份。但为什么觉得委屈?一股酸涩情绪再度涌上眼睫。
“我不要你的道歉。”天行叹口气,朝她勾勾手指。“过来。”
嫣然想移动,可脚麻得无法动。
“我脚麻……”麻得想哭,她难受地哭丧着脸。
眼角的泪滴,像珍珠般让人想珍惜。天行从床脚移到她身边,俯下唇吻住她的泪,她害羞地低下头埋进他怀里,惹得天行呵呵笑。
“可怜的嫣儿,脚麻得厉害吗?”没等她回答,天行伸平双掌隔着裙裾在她腿上游移,一股热气穿透布料、穿透皮肤侵人她的血脉,腿上的酥麻很快消失,她惊奇地睁大眸仰视他。
“你在施魔法吗?”
“不。”天行好听的笑声在胸腔震动。“只是用内力疏通你堵塞的血脉而已。”嫣然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充满敬慕的眼光痴迷地凝望着他俊逸的脸庞。他可知道他笑起来的时候有多好看吗?
“嫣然……”没有任何男人能在他的女人用这种眼光看他时,继续当柳下惠。体内的焦灼情绪催促着天行采取行动,他捧着她尖瘦的下巴,呵宠、疼惜的眸光紧锁住她,缓缓降下唇。
令人心神俱醉的甜美接触,悸动了天行的心。
尝遍各色胭脂的他,居然醉在这单纯的四唇相接,他甚至还没开始品尝她的唇呢。天行眷宠地凝视她羞赧的容颜,在眼睑上抖动不休的绵密长睫,闪漾着一份属于未经人事少女的娇羞,及渴望情郎疼怜的矛盾情绪,令他心神震荡,激起心田深处的怜惜情绪。
轻吮她湿润的红唇,他抵着她的唇轻笑起来。
“嫣然,嫣然,你可知道五年前我即为你神魂颠倒,不能自己了吗?”
第六章
五年前的她,是个朴实无华的小姑娘,却又轻盈俊俏得令人惊艳。
那双漆亮无忧的水瞳里,盈满楚楚关怀,笑意温柔,宛若灿烂金阳照亮了他幽闭的心房,从此在他心里生根无法移去。
五年来刻意放纵自己于男女欢情,多少是为了将她从心头抹去,结果当然是不成功,否则他不会在彩绣坊里一眼认出她的自绣像。这倒提醒了他,该吩咐巧姊儿把那幅绣像收起来交给他。
自私地想收藏起嫣然所有的笑容,那甜郁娇笑里的欢乐,足以酝酿一壶幸福的酒,芳美的香气将迷醉一个男人,伴着他老死。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八个字突然刻印脑中,心弦猛地抽紧,刺热的灼痛突袭而来,教他措手不及。
这会是父母之间那种深刻的感情吗?
深刻到一方死去,另一方像死掉一半般。
不,他不想经历和父亲同等的哀痛,可是……如今已放不开嫣然了,光想到要放掉她,便像有无数根利刺在心头肉里扎着,如果真的失去了嫣然,那他……
情绪陷人痛苦之中,将嫣然紧压在胸口,只想拥着她到地老天荒,任她兰芷般的香气在鼻端缭绕,温郁的体温随着两体紧密贴合沁人他冰冷的心房。
天哪,他是如此需要她,一辈子都不想放开她了。
“你……”被他这样抱着,嫣然羞得跟什么似的,鼓起勇气抬起螓首,首先进入眼帘的是和暮色同样阴暗的颈项,然后是他泛青髭的下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