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走了多久,伊人发现她竟然来到程副总上次请精算课同仁开庆功宴的地方。那已经是两个礼拜前的事了,但在她脑中仍栩栩如新。
傅彦豪便是在这里强索了她的初吻,她还回了一个大锅贴给他。
PUB里,还是像那天一样高朋满座,但傅彦豪和她失去的初吻,却已经成为她生命里的伤痕。她强忍住眼眶里的酸涩,昂首走进热闹的PUB里。
单身女客分外惹人注目,她不理会别人看向她的好奇眼光,身上的这套休闲装扮,让她看起来更像未成年少女。她请酒保调了杯低酒精浓度的饮料,注意到离门口较远的角落,有一群人正高声谈笑着。
大概不会有人来搭讪她吧,伊人心不在焉地想道。她并没有一个人到PUB的经验,倒是从小说里看过,不少女人到酒吧寻找一夜情。她自然不是其中之一,不至于困为一时的感情失意,就让自己堕落到那种地步。
她总会把傅彦豪忘记的,他根本不值得她喜欢。
虽然是这么想,但眼泪还是一滴接着一滴落下,有些还滴落酒杯里,她想,这酒尝起来说不定会有点咸。
“嗨!”一只手搭在她肩上,伊人僵在当场。她还在想不会有人前来搭讪呢,没想到真来了一个不识相的。
那只手没有离开的意思,微带酒味的灼热呼息拂痒了她的脸颊。
她转过身,正想板起脸教训人,傅彦豪微带着薄醉的星眸半眯着看她。
“是你……”她顿时张口结舌了起来,脑筋霎时变得空白。
“舌头被猫叼走了吗?”他似笑非笑,绵密的睫毛半遮住有些恼意的眼光。
伊人只是怔怔地瞪着他显得些许憔悴的面容,被扯松的领带,加上半皱的衬衫、西装,令他看起来有几分颓废的味道。
一股浓烈的香水味自他身上传来,伊人蓦地感到一阵伤心,偏过头不理他。
“怎么了?”彦豪这时候才发现她脸上的泪痕,心头无端地抽痛。“我又还没开始骂你。”语气中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他好些年没遇到女人掉眼泪的场面了,偏偏伊人的伤心又不属于泼妇号哭型,倒像是看了一场电影,或是读了一本书,被伤感的剧情感动而落下清泪,那样晶莹透彻,像是挂在花叶间的清晨露珠,令人只想掬起来饮下,品尝那甘美的味道。
“你凭什么骂我?”伊人没好气地回答。
“好啦,我没意思要骂你。”彦豪左顾右盼,瞧不到半个他假想中伊人的男伴。
当他发现伊人时,还以为她又跟哪个男人来这里混,一把怒火在心里狂烧。最好不要是雷宗佑,不,任何男人他都不准。只要想到伊人和别的男人来这种地方,他便再也按捺不住躁狂的性子,推开身边的尤物,往她走过来。
结果,她却是一个人在掉眼泪。
是谁惹她伤心的?他非得好好教训那人不可!
“你该不会是一个人来的吧?”他刺探道。
“怎样?有规定不能一个人来吗?”她以为她应该是理直气壮的,却发现那微带哽咽的声音充满委屈和撒娇,她的脸倏地涨红,更不敢看他了。
“一个人,嗯?”彦豪眯着眼,半身抵在吧台上,直盯着她。
那略带沙哑的声音,还真像前来钓女人的性感浪子呢。伊人觉得自己有点头晕,她才喝了一口酒而已。
“没有人告诉你,单身女子来PUB是不安全的吗?”低哑的像耳语的警告吹进她耳中,那感觉危险的令人起鸡皮疙瘩。
“我现在知道了。”她故意语气轻快地回道。“有你这种人在这里,怎么可能安全嘛。”
彦豪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
“我该把这句话视为称赞吧。”他眼光戏谑地望向她潮红的粉颊。
不要脸。伊人在心里忿忿骂道,微嘟着唇不屑地道:“有些人脸皮厚到连被人骂都当做是称赞。”
“你说我吗?”彦豪好笑地回答。“反正在你心里,我一点地位也没有。”
不是这样的。伊人想抗议,如果真的一点地位都没有,为什么她会为他害起相思病?但她什么都没说。
“不是吗?”他自嘲地一笑。“就算是琼瑜姑姑,你都还肯跟她虚与委蛇,唯独对我却是一点也不掩饰你的厌恶。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么讨厌?”
“你明知故问。”她懊恼地咬住粉唇。
这时候酒保朝两人的方向投来好奇的眼光,伊人看见他身边的同事和他交头接耳起来。她不自在地臊红脸,难道两个星期以前的事,竟然还有人记得?
也难怪。热闹如PUB,大概没遇过多少桩这么香艳的事。她一个人也就罢了,偏偏傅彦豪过来凑热闹,还不教人想起来吗?
“你是指我吻你的事?”彦豪贴住她咬耳朵,伊人只觉得身子像被通电般,酥麻了起来。
“别靠这么近。”伊人小声叱道。“男女授受不亲。”
彦豪莞尔。两人亲也亲过,抱也抱过,再来说“男女授受不亲”实在可笑。
“可是我们早就‘授受’过了。”他调笑道,眼中闪着恶作剧的光芒。“这要是在古代,你非得嫁给我不可。”
“谁要嫁你了。”她娇嗔地转向他,才知道自己上了他的大恶当。他性感的唇正贴在她耳际,她这么转过脸去,摆明是将自己的粉颊凑到他唇边让他亲。她又臊又慌,艳红的粉唇离这可恶的人的大嘴,不到一公分哩。她赶紧抽退,险险地避过他微笑的嘴。
“嫁给我有什么不好?很多人排队想嫁呢。”彦豪压下体内鼓噪的欲望潮流,朝角落的那群人偏了偏头,微恼地道。
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提到结婚的话题,是真心还是无意?但不管如何,伊人的回答显然让他感到十分不满。
“谁希罕。”伊人没好气地道,心儿仍怦怦狂跳个不停。
“口是心非。”那对水雾氤氲的眸里流转的幽怨,以及粉颊上嫣红的娇羞,令彦豪领悟到她并非真心这么说。他得意地低笑起来,覆在她肩膀的大手用力将她搂了过来。
“别这样。”伊人不自在了起来,这时候有位娇媚无比的女人朝他们走过来。
她无视于伊人的存在,把那双欺霜赛雪、涂满黑色蔻丹的纤指搭在彦豪肩上。
“Jake!”她以那种媚得教男人的骨头都酥掉的声音唤道,一对豪乳大方地贴向彦豪。
伊人闻到她身上浓烈的香水味,跟从傅彦豪身上发出来的味道如出一源,一肚子的酸水又开始发酵。
傅彦豪那小子,刚才准是跟这个大胸脯女人鬼混。
“你跟他们说一声,我等一下要先走。帐我来结好了。”彦豪溜了伊人嘟嘴的表情一眼,暗爽在心。
“Jake,你要让人家陪你回去吗?”艳女整个身子都贴在彦豪身上,紫红色的艳唇朝他嘟了过去。
恶心,太恶心了。伊人做出想吐的表情。
“怎么了,不舒服吗?”彦豪不理会艳女,关注地看向伊人。
“没事,只要别再在我面前表演春宫戏就行了。你去吧,人家还等着你呢。”伊人酸溜溜地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这可是你说的,别到时候又耍赖了。”彦豪笑吟吟地道。
伊人莫名其妙地瞪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对不起,我有伴了。”彦豪贼笑着对艳女道,示意她回原来的桌位。
艳女本来还不想依他,但见彦豪态度坚决,只好噘着嘴,不屑地瞪了伊人一眼,一摆一摆地走回去。
彦豪示意服务生送来帐单,以信用卡结帐后,搂着伊人起身。
“做什么?”她傻傻地问。
“陪我去共度春宵啊。”他颇富兴味地研究起她又羞又气的俏脸,见她好像有点暴力倾向,连忙改口道:“我的头有点晕,陪我散下步吧。”
伊人瞪了他好一会儿,看他一副小生怕怕的可怜相,心先放下一半,默默陪他走出PUB。
“你到底喝了多少酒?”她见他脚步有些不稳,迟疑地开口问道。
“中午喝两杯白兰地,刚才又喝了三杯威士忌。总共是五杯。”
“什么!五杯?”伊人没好气地翻白眼,威士忌跟白兰地都是很烈的酒呢。“没酒量就不要学人家喝酒嘛!”
“没办法,应酬。”
“刚才也是应酬?”伊人眯着眼审视他,她才不信呢。
“算是。”彦豪无辜地回她一笑。是人家应酬他,虽然最后是他结帐。
伊人拿他没办法,只能扶着他在马路上颠来倒去。“你那个巨人司机呢?怎么没见到他?”
“我让阿德回去休息了。本来也不晓得要闹到多晚,没想到会遇见你。”彦豪老实地回答。
“那要不要我送你回去?”她不情愿地问。
“不会太麻烦你吗?”
伊人张了张嘴,不晓得该如何回答。如果他不是这样客气,她说不定会狠下心不理睬他。偏偏他今晚的态度温文有礼,当然,他刚才偷吻她那段不算,其他的还可以,倒教她不好意思弃之不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