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是如此。
赵珊甜蜜蜜地笑了。
走进他的屋子,遇上那位可爱的老爷爷,赵珊再度觉得自己有用。当然啦,那些好吃的点心也是她想再去找他的原因。
离开时,况爷爷包了好几块糕饼要她带回去吃,尽管肚子撑得胀胀的,她仍嘴馋的还想再尝梅子糕的滋味;没想到一进家门就对上母亲大人想探个究竟的神情,只好忙将糕饼塞到她嘴里,堵住了娘的一脸疑问,然后慌忙逃回房中沐浴更衣。
只有在洗澡时,才能不受人打扰,静静想着心事。
在自己都未理清楚之前,赵珊不认为她能面对任何人的质问。
阿扬送熊掌来时,一定跟娘说了君承祀的事,所以娘才想找她问个清楚吧。
关于君承祀……
氤氲的雾气里,投射出了她的想念,君承祀那深沉俊美的容颜若隐若现。他跟她向来熟悉接触的人不大相同,沉郁的眼眸不易让人窥出心思,可他也不是那么不好相处的人,起码对他喜欢的人,不会摆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就像对况爷爷,还有她……
赵珊发起呆来,不确定君承祀是不是喜欢她。不过至少不讨厌她吧?
不管她说的话有多冲,他还是一味包容,因为他知道她说的都是对的。但真是这样吗?赵珊傻气地笑了,应该是对的,这点自信她该有的;那些话可全是爹灌输给她的,错不了。
凭这点可看出君承祀是个有度量的人,若换成心胸狭窄的人,怎么还可能低声下气跟她赔不是,一看到她的眼泪,就慌了手脚?
想到眼泪的事,跟着想到他眸中闪漾的异样光彩,像是怜惜,又像是呵宠,那种感觉让人觉得好温暖。
是喜欢那种感觉,才让她想再接近君承祀的吗?他看她的眼光,令她心慌又渴望的眼光,吸引她像飞蛾扑火般想要跟他在一起,今天、明天,以及无数的明天……
君承祀对她会有相同的感觉吗?
赵珊渴望知道,又害怕得不敢知道。如果他对她没有相同的感觉,她以后还去找他吗?
水雾渐渐散了,包裹她身体的水冷得令她轻轻打起颤来。起身迅速擦干自己,换上女性化的服装,重新整理头发,梳成简单的发髻后,她慢吞吞地踱出房间。屋外浮云掩月,有浓重的水气,看不到星光,明天会下雨吗?
赵珊的心情更加沉重。
若下雨了,还去找他不?
“珊儿,听说你除掉那只为害村民的大白熊,太了不起了!”何大婶举起肥硕的大手热络地拍着赵珊的背,赵珊被她拍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心里却是高兴的。
何大婶就是这么热情直率。当初何大叔要娶何大婶时,一伙人都瞪大眼不敢相信。何大叔瘦长的身躯挤不出一丝肥油,怎会娶个圆滚滚的女人当老婆?后来证明何大叔的眼光没错。何大婶善良又会持家,若不是有她在,雪雁姨离开后,他们这个家一定会被娘整治得乱七八糟。
伟哉,何大叔,若不是有他的高瞻远瞩,他们全家大概得喝西北风了。
“总算知道要回家了。”威猛低沉的声音轻轻响起,一下子就让厅里的气氛从炎炎夏日的热络,降到冰天雪地的冬季。
陡然的沉寂立即被一声娇媚的轻喝所打断。
“老头子,你少说一句。”不用说,这肯定是她爱女心切的娘亲大人在教训父亲大人了。
“我……十天半月不见人影,我说一句都不行啊。”
父亲似乎有点色厉内荏哦。
“什么十天半月?珊儿不过是离家八天而已。再说,你不是偷偷跟去保护她,肯定她有自保能力后,才安心回来当老太爷吗?明明心里宝贝的要命,珊儿一回来,却逞起父亲大人的威风了。”
先前几日,一直觉得有人在暗中照看她,让她感到分外安全,原来那是父亲沉默的守候。赵珊感到鼻头发酸,湿濡的明眸闪漾着孺慕之情望向父亲。
被妻子说破心事,赵天凤顿时觉得父亲的尊严荡然无存,幸好女儿知道感激,楚楚眼眸眨巴地凝望他,心里再多的不满,都烟消云散了。
重新穿回女装的珊儿,越发地秀媚可爱。这几日的山林生活,磨掉了她一些戾气,不会再像前几日那样浑身都是刺。
他不是不知道珊儿的不满,不许她跟珞儿一起上路,全是为她好。就算她有一身不输男儿的武艺,终究是女儿身,又到了适婚年龄,他这个做父亲的,不能不替她打算。
“珊儿,快来。何大婶知道你回来了,可烧了一桌好菜呢!瞧,还有你要阿扬送回来的两只熊掌呢,可得好好吃一顿。”玉芝召唤女儿到身边坐。
“娘,我也不是很饿。下午吃了些点心。”
“是不是那些好吃的江南糕饼啊?”玉芝放低声音,朝女儿挤眉弄眼。“你从哪里弄来的?”
“什么好吃的江南糕饼,我怎么没瞧见?”天凤耳尖地听见妻子的耳语。
“哎呀!”玉芝粉颊涨红,心虚地垂下眼光。“不过就是几块而已,我当时饿得慌,所以……”
“所以独吞了?”天凤微恼地接下去。老婆大人虽然对厨艺一窍不通,吃的方面却是百炼成精。八成是好吃得不得了,这才一扫而空,连糕饼屑都没留下来给他。
“什么独吞啊?珊儿孝顺我不行吗?我这做娘的对她百般呵护怜爱,可比你常对她大小声的要好!她留给我吃也是应该的。”
“你……”
“好了,爹、娘,吃饭时别拌嘴了。小春、小夏,还有小秋,肚子一定饿得慌了。”赵珊朝分别是十二岁、十岁,还有八岁的三名孩童微笑,他们是何大叔和何大婶的孩子,正滚动着骨碌碌的黑眼球对一桌的好菜暗送秋波。
赵氏夫妇不好意思地对众人笑了起来,都一把年纪了,还学小孩子拌嘴。他们连忙召唤大家用餐。
“阿扬说,那张白熊皮还得荫干、处理,过几天会帮你送来。珊儿,你打算拿那张白熊皮做什么?”玉芝咬了一口熊掌后,对女儿道。
“到时候再说吧。”赵珊拨着饭粒,显得意兴阑珊。
“对了,那位帮你扛熊进村的年轻人……”
有关他的思绪,如火焰般在她脑中燎烧开来。赵珊深知母亲的好奇心有多可怕,越是不搭理,越是强烈。不过,反正她也有些话想问母亲。
“娘,等一下到我房里再说好吗?”她半垂着睫羽浓密的眼睑,半羞半喜地道。
玉芝听见女儿这么说,眉开眼笑了起来,示威般地朝夫婿投了个得意洋洋的眼神。
“听到没?女儿要跟我说体己话呢!”
赵天凤闷哼一声,女人家的事他才不想知道呢!何况玉芝是藏不住话的人,等到两人并枕躺在床上时,还不是叽叽喳喳在他耳畔吵个没完。他可一点都不着急。
是关于那个年轻人的事吧?
天凤若有所思的眼光,审慎打量向女儿恍惚的表情。一时之间,心头涨满“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复杂情绪;他既高兴女儿长大,又不舍她离家嫁人。
她可是他捧在掌心上的宝贝呵!
得什么样的男子,才能让他放心将珊儿的终身交付?
第四章
各色干果,一壶好茶,十足准备清谈的架式。
果不其然,一等丫环退下,玉芝立即兴致勃勃的捉住女儿的手催促:“快,告诉娘那个年轻人的事。”
“娘……”赵珊难为情地嘟哝一声,红霞飞上颊面。哪有人一开口就这样问的?
“别害臊,快告诉娘,让娘替你拿个主意。”
八字都没一撇,拿什么主意?
“娘,先别提这件事,我……可不可以问另一件事?”
“什么事?”玉芝虽然心里失望,仍捺住性子等待。
“您当初跟爹认识时,也是女扮男装对不?”
也是?玉芝眼睛一亮,恍然大悟。和女儿相似的慧黠眼眸,骨碌碌地在赵珊脸上绕了一圈,唇角一掀,漾出左颊上的迷人笑涡。
是啊,珊儿这几天都是女扮男装。一来是为了追猎白熊方便;二来则是气他们夫妻以女儿身不便行走江湖,不准她跟着珞儿去,故意扮成男儿。
她跟那个年轻人相遇时,是以男儿身份,倒和她跟天凤初次见面时一样。
“爹一开始就知道您是姑娘家吗?”
“这个吗……”玉芝的柳眉纠结在一块,神情有些恍惚。老实说,她并不太确定,也没问过凤哥,他到底知不知道?
记忆之锁一旦被打开,那些被遗忘的片段回忆纷纷涌回脑中。往日的甜蜜时光仿佛重回眼前,玉芝满足地轻叹一声。
娘亲大人粉嫣透红的脸蛋上的花痴表情,只代表一种现象,那就是她又沉溺在青春美好的初恋中了。真是的,好像嫌她跟爹不够恩爱似的,两夫妻没事便聚在一起耳鬓厮磨,看得她这个女儿都替他们害躁。
“娘,到底怎样嘛!”再不好意思也得打断人家的恋爱梦,得到娘亲大人赏来的懊恼白眼,赵珊一点悔意都没有。若由着娘亲继续发痴下去,她大概得发呆到天亮,满桌的干果也不够她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