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确定啦!”玉芝懊恼地道。“这么久了,而且你爹从来没说过。”
“那您是在什么样的状况下,让爹发现您是女儿身的?”赵珊好奇地问。
“哎呀,就是……”提起那事,玉芝颊上的徘红直漫向耳根了,眼光羞怯地避开女儿毫不松懈的探询,低低哼哼了起来。“我跟着他闯荡江湖数月,有一次中了贼人的毒镖。你爹为了替我医治,便割开我的衣服……”
呵呵,想像着爹割开娘衣服时,乍泄的春光画面,爹的表情是惊艳、惊喜,还是惊讶、惊恐?
想了想,她决定选择“惊讶”这个较客观、没危险性的字眼。
“爹当时一定很惊讶吧?”赵珊努力憋住喉咙间往上直冒的笑气。
“你知道你爹的,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一想起老公那时候讳莫如深的冷静俊容,玉芝现在还觉得沮丧。她的身材有那么差吗?他居然像没看见般,面无表情地继续他生为习医者的天职。可是后来他……
“爹什么都没说?”
”唉!你爹割开我衣服后,忙着找中镖的肩背伤口。他连点周边的数道要穴,毫不怜香惜玉地划开我娇嫩的肌肤,也不管我疼得死去活来,硬将那支十字镖给拔出,然后……”想到当时的旖旎画面,玉芝免不了一阵脸红心跳,声音低的几乎听不见。“他便低下嘴把我伤口上的毒液给吮出来。”
“噢!”还以为有多香艳呢,原来只是……赵珊大感失望。“就这样啊?”
“什么就这样?”玉芝深感奇耻大辱地反驳,杏脸涨得通红。“那时候虽然很痛,还是可以感觉到你爹的嘴巴在伤口上吮吸毒液时造成周遭皮肤的麻痒。那股痒,直钻进我心头,害得一颗心咚咚咚跳个不停,越跳越快,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那爹呢?他有没有……”
“有什么啊?”玉芝大翻白眼,显然对当时的情况有所不满。“他将所有毒液吮出来后,表情严肃地按住我的脉搏,清亮的眼睛莫测高深地探照我的脸,照得我目眩,照得我心慌,照得我所有的思绪都乱了。我颤抖着唇,直觉认为该对这种情况说些什么,于是就冲出了一句……”
她卖关子地停顿下来。赵珊猜测出那句话时,玉芝正好说了出来——
“你要负责!”
哈!果然如她所料,那爹应该是……
“爹必定是柔情万千地拥着您,说他马上就到外公家提亲?”
“才不是呢。”想起那事,玉芝心里仍有气,觉得自己好像上了一个大当。“你爹只是没表情地瞪了我一眼,像根本没听到我说什么似的,拿出一瓶药撒在我伤口上,我免不了又痛得龇牙咧嘴,但很快那种痛就缓和了。他替我包扎好伤口后,从包袱中取出一件外袍披在我肩上。我见他始终不答一句,心里顿时觉得委屈起来,眼泪汪汪地便往下掉。”
“爹这时候该当会心疼您,搂住您安慰了吧?”有了先前一次猜错的经验,赵珊的语气显得不太肯定。
“那是你爹会做的事吗?”玉芝噘嘴娇嗔。“他撇下我走到房外,跟你何大叔交代了几句话,进房间关上门后,这才慢吞吞坐到我身边,掏出手绢,好整以暇地替我拭泪。”
听到这里,赵珊松了口气。爹的反应虽然慢半拍,但总算还是安慰娘了。她就知道她爹不是那种铁石心肠的硬汉。
“我眨着湿蒙蒙的眼睫毛委屈地瞅着他,你爹在这时候却露出可恶的笑容,低下头看着我说:“你不会打算用眼泪回报我冒着生命危险替你吸出毒液吧?”
爹会这样说?赵珊倒抽一口气,不敢置信。她若是娘,一定气得一巴掌甩上去。
果不其然,玉芝开口续道:“我听他这么一讲,所有的不满都爆发了,想也不想地举起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打过去……”
“爹被您打了?”
“肯乖乖被我打就好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爹的武功,他一下子就捉住我的手,一把将我拉进他怀里,用他的身体和手困住我。他头抵着我额头,嘴上仍带着可恶的笑,眼光揶揄地瞅着我道:‘我不过是看了你瘦可见骨的肩膀,你就要我负责,不觉得太过分吗?’我一听更气了,清白女子的身躯连露出一点都不可以,何况他不止用看的,还用了……嘴碰我。不但不想负责,还嫌我的肩膀瘦,那张嘴真是坏透了,枉费我对他崇拜爱慕的一片真情,我气得张嘴在他下颔咬了一口。”
“爹给您咬到了?”
“对啊,这次他倒是没躲。我知道我咬痛了他,可是他一声也没吭,只是拧紧眉,眼睛像冒火似地瞪我。那种眼光真要把人吓死了。我颤抖着,害怕他会报复,看着他的嘴逐渐往我脸上低下,我想,他就要咬我了,可你爹却在离我嘴上不到一指宽的距离停下,灼热的呼吸拂得我痒痒的,心里烧烫得厉害。而他的眼光,更像烈焰般烧向我的灵魂深处,我只能软弱地打起颤,任一种无名的需索缠绕住我。”
这是玉芝头一次向人讲述这段往事。那是她从女孩蜕变成为女人的最私密记忆。重新将当时的情况忆起,那一阵阵令人心荡神驰的激情浪潮,就像有过的千百次缠绵般萦绕着她的身心。
身为一个女人,她是幸福的。夫婿始终眷爱着她。尽管没有太多甜言蜜语,但天凤的深情植基于日常生活中的诸多体贴里。他包容她的任性冲动,不强求她得像个贤妻良母般操持家务,他尊重她,不曾想过要改变她……种种细水长流的温柔情致,使得她一天比一天更爱她的夫婿。
她是幸福的。玉芝满足地喟叹一声。
见到娘亲又发起呆来,正被高潮起伏的故事吊上胃口的赵珊,不免不耐烦了起来。
“娘,爹到底有没有咬您?倒是快告诉珊儿啊!”
知道女儿跟她一样性急,玉芝只得收回沉溺在幸福中的思绪,回到话题。
“你爹啊……”玉芝掩起浓密的睫羽,丹唇噙着一抹娇羞的笑,大胆地对女儿描述细节。“他……的嘴几乎快要贴到我唇上,由于我们两人实在靠得太近了,近得我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只能半阖着眼,隐约瞧见他掀开的嘴巴上斜斜掠起的一抹邪恶笑容。我可以感觉到他并没有生我的气,可从他呼吸间透出来的侵略气息更教我心慌。就在我慌乱得想要晕过去时,他突然开口:‘你知道要一个男人负责,又咬了这个男人的代价是什么吗?当你挑起男人的火时,是得负责熄灭他的。’我不确定他的意思是什么,只感觉到呼吸困难,为即将来临的事怕得要死。可你爹并没有给我逃脱的机会,他贴向我的唇,咬住了我……”
“爹还是咬了您?”赵珊觉得不可思议。
“也不是咬啦。”玉芝低低笑了声,语焉不详地解释:“他只是亲了我,然后——将我生吞入腹……”
“爹会吃人?”赵珊更无法相信了,娘若是被爹吃了,怎么可能好端端地站在她面前?她不禁狐疑了起来。
“那是种比喻啦。”闺房之乐终究是私密之事,玉芝再怎么开朗、大胆,也不方便对女儿细说,只能言简意赅地以一句“反正我们就做了夫妻。”做终结,任凭女儿怎么逼问,一张嘴像合起的蚌壳般闭得紧紧的,再也敲不出一个字来。
“娘,为什么故事总是到‘做夫妻’、‘成亲’之后就没了下文?夫妻是怎么做的?是一个人当夫,一个人当妻,然后——一
“珊儿!”玉芝心虚地打断女儿的话。“想知道怎么做夫妻,就赶紧找个人嫁了。未出阁的闺女,是不可以把‘做夫妻’这种事挂在嘴边,人家会说你没家教。”
“可是……”
“可是什么啊?。娘可把藏在心里二十年的私密话都说给你听了,现在乖乖把那个小伙子的事告诉娘,我可不准你耍赖。”
“人家又没打算耍赖。”被母亲看穿计谋,赵珊只能嘟嘴抗议,不情愿地将和君承祀认识的经过简要地说了一遍。
“听起来,那小伙子不像坏人。”
“君大哥本来就不是坏人,他人好得很。”赵珊心急地为承祀辩护着,引来玉芝意味深长的凝视。“娘……”她不依地撒娇。
“你喜欢他?”玉芝直捣核心。
“我……”赵珊霞烧玉颊,心里慌得难受。他应该是喜欢他的,君承祀没有让人讨厌的地方,她喜欢他本来就是应该的嘛。“‘君大哥是好人,任何人见到他都会喜欢的!”
听女儿答得这么理直气壮,玉芝忍不住莞尔。
“可不是每一个人哦,至少查鲁扬就不喜欢他。”
赵珊显得很震惊,傻傻地问:“阿扬为什么不喜欢他?”
看来女儿在男女感情上,还不是普通的鲁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