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什么时侯被他压躺在床上的?
天香完全不知道。
她只能感觉到身体像被火焰包围似的,没有一处不灼热。原本被包裹在衣服里的肌肤,突地袭来凉意,接着又感到被火焰炙到般灼热起来;前襟已被战云的手打开,露出一片雪嫩香肌,从衫裙里露出隆起,吸引着战云的唇舌,埋在那里恣意吮咬。
一种怪异感袭上全身,明知道放纵自己沉沦在这是个男子所制造出的情欲浮沉里,一定会懊悔终身,然而她身上的力气似乎全被抽干似的,找不到力量反抗,只能像个失在雾里的孩子般,任潮水般的雾气淹漫,最后连自己的影子也失去了。
另一道火焰沿着脚踝爬上大腿内侧,激起的情潮几乎教天香屏息。夹带着羞涩、难堪的啜泣逸烦恼嘤咛,她感到自己的无能为力,只能任那种陌生却教人渴望的情绪宣泄。
神为之颠,魂为之倒,时间在一触即发的激情下,模糊成一团最微不足道的意念。感觉像经历了一生,却不过是一盏茶的时间。当战云忘情地想抛开一切,进一步占有身下驯服的娇躯,一道不愠不火的沙哑声音传进他耳中。
“少爷,该吃饭了。”
战云全身一震,懊恼、愤怒、欲望和难堪在同一时刻涌至心头。他抓起被子盖住“梦依”衣衫不整的娇躯,眼光喷火地看向声音的主人。
只见金姥不慌不忙地在桌上放置四菜一汤,对眼前上演的一场活春宫视而不见。
该死!
他竟忘了把门闩上,让金姥笑话了。
战云仓皇地整理着衣服,无法对老人家生气。金姥在他光着屁股在牧场里乱跑时,便追着他喂他吃饭,这种关系下,他实在很难端起主人的架子叱责。
金姥那张皱纹横生的老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一泄漏出她心里想法的,是那对不因岁月增加而减损的眼睛里的不赞同。
“要老奴将小姐的洗澡水拿出去倒掉吗?”沙哑的声音仍然不流露一丝情绪。
“不……用了,我来倒就好。”战云赶紧越过她身边,撩起衣袖,举起水桶往外走去。
他知道金姥刚才是运用内力将声音逼进他耳里,将他深陷情欲的理智唤醒。金姥必定不赞成他刚才的作为。“梦依”虽然是他未过门的妻子,可是他强留下她,又对她施予轻薄的举措,老人家嘴里不说,心里却不以为然。
其实战云心里也隐隐觉得这么做不妥,表面上说得好听,是为了对母亲有所交代而留下她,事实上,却是私心作祟。他留下她真的是为了要折磨她吗?然而除了不时对她兴起的欲望外,他几乎什么都没做。
对着那张天真娇媚的玉容,他只想全心全意地呵宠她。什么母命、折磨啦,全被他抛到九霄云外。他真正想要的是爱她、怜惜她,吻得她忘了世俗的一切,把什么麒哥、楚行云、杜玉笙,全都丢九重天去,心里只能塞下一个战云。
而他的确做到了,不是吗?
想起“梦依”刚才的反应,战云不禁咧开一抹男性得逞的邪恶笑容。那一刻,他很确定她心里只有他,完全被他的男性魅力所征服。
但现在呢?
他的笑容不禁垮了下来。
她这会儿一定是又羞又恼又气,战云倒掉水,畏缩地转过身。对女性的心理,他可以约略捉摸个八成。对于这种不情愿的屈服,她们的情绪反弹可大了。而他又没在她身边安慰她,这会儿知哭成什么样了。
可想而知,他又得淹没在那缸泪水下。
战云无奈地长叹一声,一道电光在云间闪现,轰隆隆的雷声下,一场突如其来的聚雨,哗啦啦的泼下来,就像“梦依”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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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战云逃过一劫,淹没在天香泪水下的人不是他,而是主动趋前安慰的金姥。
战云离开后,老人家走到蒙被低泣的天香身旁,伸出长满厚茧的手,搂住被下的凸起拍抚。天香一发现有双充满温暖的臂膀伸向她,立刻像亟须慈母安慰的孩子般投入,在那宽厚柔软的胸脯前诉尽委屈。
金姥拉开盖在她脸上的棉被。盈满委屈的红通通小脸,挂满如珠玉般的泪滴,映得那双犹带水气、像星光般灿烂的眼睛,如洗透般越发晶莹剔透,黑色的瞳仁更加地黝亮,还带着深深浅浅的忧郁。
金姥发出一声叹息,被她楚楚可怜的娇模样折腾得心头发疼,掏出手绢,轻拭着她脸上的泪痕。
“我真的不是贺梦依,为什么他就是不信?”她靠在金姥肩上,哀哀怨怨地诉苦。“我是天香公主,真的是天香公主。”
金姥又是一声叹息,心里知道这个粉妆玉琢的孩子并没有撒谎。看她眉目之间的高贵气质,怕只有皇家公主才会有这样的气势吧?少爷是发了什么疯,一味地认定她是贺梦依?
原因显而易见。
是那种教人痴教人狂,可以为之不吃不喝三天三夜,对着一座孤坟哭吼得声嘶力竭,从咒骂老天,到泣血祈求,仍唤不回死去的爱人的痴狂!
三十多年前,她亲眼见到主人发狂,三十年后,没想到又见到少主陷入同样的疯狂中。
那种没有理性的感情,就是教世间男女为之生死相许的爱情。少爷怕是爱上了这张让主人当年同样深深沉沦的艳丽娇容,才会失去理智,做出种种悖德的反常举止来。
金姥怜惜地抚着天香的发,心里同样不明白为什么两个相隔三十多年、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会长得这么相像。会是那空灵、美艳得不似凡人的薄命红颜来投胎吗?迷惑了父亲不够,现在又来招惹儿子!
可是……慈蔼的眸光凝驻在那张显得迷惘的小脸上。
她俊俏可爱的丽容,一派的雍容华贵、福泽深厚,跟当年的贺心怜直如天壤之别。
这孩子是有福气的,如果少爷能娶到她,将会有一生幸福好享。对金姥而言,真正的深情不是那种教人爱得要死要活的疯狂,而是像她和银叟这样,相知相许,手牵着手一起成长、变老。这才是人间该有的幸福。
“为什么他要这样对我?”天香求恳地望进老妇人同情的眼眸里,寻求答案。
“因为他为你疯狂。”金姥掀了掀满是皱纹、萎缩的嘴唇。
天香睁大眼,似是无法相信。她揪紧老人家的衣襟,小脸紧张着。
从老人家饱经世故、洞察世情的眼里,她得悉老人家并没有说谎,金姥是这样认为的。
真的吗?战云为她疯狂?
她松开金姥的衣襟,原本该生气、愤怒的,为什么却有一道甜郁的暖流淌过心坎?一种教人兴奋、教人欣喜、教人忍不住想傻笑、教人心情跃动的情绪占满心田。尽管理智告诉她,不管战云有什么理由,都不该这样指鹿为马地强留她不放,但一缕管不住的思维,却带起两人多次的亲热记忆,在心头燃起热的火焰。
她的粉颊发烧,掩住眼,痴呆了起来。
“别想那么多了。”金姥了解地拍着她的肩,开始帮她整理起衣物。而她则像个乖巧的孩童,任由老家摆来弄去,推到铜镜前,替她梳理那头青丝,用一青罗巾绾住秀发。
“饭菜都凉了,吃点吧。”金姥服侍她坐在桌前,天香回过神来,捉住老人家的手。
“姥姥,您放我走吧。”
她凄楚的请求,令金姥为之心疼,可是有很多事却不是她身为下人可以插手的。她喟叹一声,爱莫能助。“别想太多了,还是先吃点东西。”
“姥姥……”天香哀伤地垂下头,知道自己为难老人家了。她突然倾身投进金姥的怀里,“谢谢您。”
千言万语的感激,只能用这三个字表达。尽管受尽荣宠,天香却未曾真切感受过属于母亲的慈爱。碍于宫规,她鲜少有机会被拥进温暖、慈蔼的怀抱中呵疼,金姥刚才的安慰,成了她脑海中少数拥有的母爱记忆。
“乖孩子。”金姥爱怜地抚摸她的秀额,抱了她好一会儿,才催促她用餐。她像个母亲般替她夹菜盛汤,没多久天香便忘了一切,陶醉在她的母性温柔里。
这一幕温馨画面,映入悄悄潜入房里的战云眼帘。他站在落地花罩前,窥伺的眼光和金姥在空中交会,随即放心地离去。
有金姥在,她便不需他安慰了。
他该如释重负的,为何却怅然若失?
战云站在走廊上,瞪着一场聚雨发呆。明日落红应满径。
对她而言,他的存在恐怕只是一场摧花的骤雨吧。
第四章
早上醒来,有金姥服侍她穿衣吃饭,还替她梳理青丝;金姥将她浓密如云的秀发缀饰彩带编成辫子,然后再盘成两个发髻,彩带像蝴蝶般荡在发间,有说不出的灵动好看。
天香心里欢喜,早饭过后便跟着金姥晃来晃去,老人家怕委屈了她娇贵的身子,赶她到园里嬉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