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她怀孕了,但孩子可能不是他的,他的心情便翻腾著狂涛巨浪。
“阿朗,你在胡说些什么?”向来不易动怒的石德汉瞬间气得脸色发青。
“你们心里明白我在说什么。”
“妈的,你这混帐!”猛一挫牙,烟硝火气自他全身冒起。
“……天哪……”悟清了他话中的意思,靳穗连反驳、为自己澄清的力气都没了。往后退了一步、两步……直到身子紧紧地贴在墙上。
凉著心,她愣愣地望著石德汉随著一声怒吼,像只脱缰的猛虎似的扑向石德朗,二话不说狠狠地就送了他一记铁拳,而石德朗蓦地发出一声暴吼,不甘示弱的也立即回了石德汉一记飞腿。
瞬间两兄弟忸成了一大团的人肉麻花结,偌大的客厅刹那间成了战场,拳来脚往的扫开了所有的家具。
待两人打得气喘吁吁,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没了时,同时止住了攻势,两双火气仍旺的黑眸对峙半晌,然后不约而同地忆起了靳穗。
“她人呢?”
“在楼上吧。”没好气地咕哝了句,石德汉斜眼瞟视著他,神情是完全的鄙夷与唾弃。
重重的哼了声,石德朗拖著伤痕累累的身子寻人去了。
“你刚刚的话很伤人。”在他身后,石德汉冷冷地提醒著。
从小到大的手足兄弟,阿朗讲话常常是有口无心,他知道也早已练就了一身的铜铁之躯,阿朗的恶毒言辞对他完全不管用。而因为知道阿朗太在乎小穗,也清楚她以往对他这个学长曾有的迷恋,冷不防地瞧她倚在他这个假想敌的怀中,阿朗的心里当然很不是滋味,之于这一点他可以原谅阿朗盲目的以言语攻击他。
但小穗却不同了,人家是女孩子,又是嫁进石家的媳妇,听到自己的丈夫这么毁谤自己的妇誉,教她怎么忍受呢?
愈想,石德汉胸口的火气又波波的冒了上来。真是不可原谅,竟敢用这么下流的想法揣测亲弟弟跟老婆之间的关系,亏他还三不五时的在小穗面前夸他好话呢,
嗟,全都成了个屁。这会儿好啦,看他怎么哄劝心灵受了重创的老婆走出房间。
这回打死他他都不帮阿朗了,绝绝对对不帮!
“不用你鸡婆。”他也知道自己的话很难听,小穗铁定也火死了他的指控,但那情景,教他一时之间硬就是管不住自己的舌头。
他嫉妒、他吃醋、他有错,可是她是他老婆,是阿汉的嫂子,她不该倚在阿汉怀里的,还那么亲密的。
重复著同一个画面,他的理智一点一滴地丧失在醋意中。未退的愤怒在发现靳穗躲在房间,任凭他怎么叫唤也不肯开门时,更是繁密的爆增萌发。
“小穗,开门!”
除了他自己的声音,里头没有半丝声响回应他的叫喊。火了、恼了、怒气冲冲的石德朗没再扬声叫嚣,却恶狠狠的一拳捶向房门,挥著渗出血丝的暴拳,一旋身疾冲出战火未退的屋子。
她爱窝在房间里生闷气就窝吧,不肯开门让他进去,那他出去找乐子总行了巴!
才刚爆发了一场战争,晚餐时刻,石家的餐桌上静悄悄的,除了特意放轻的杯盘轻响外,三双眼睛都不时的瞧了瞧低头挑著饭粒的靳穗,心情各异。
怎么啦?出了什么事?夫妻俩不动声色地审视著小辈们的举动,相觑了眼,不的而同地将询问的眼神落向闷不吭声尽顾著吞饭的小儿子,偏他小子不给脸,从头到尾没拿眼神瞄向他们。
吃饭时间里,大儿子连说都没说一声,连个鬼影子也没瞧见,以往他就算赶不回来吃晚饭,也总会挂个电话回家说一声;而向来就注重仪表的小儿子脸上、身上多了几处淤青,有一处甚至浮著紫红色的血丝,阴沉沉的神情也挺唬人紧张的;而新进门才几个月的宝贝媳妇儿整个人像是沉浸在闪著阴雨雷电的低气压里。
这些证据在在都显示了一件事,稍早大人不在家,三个毛孩子关起门,闹起革命来了?!
又等了半晌,石爸爸满肚子的咳声叹气。
“阿朗不回来吃饭?”好吧,他好歹也是个一家之主,没人想、没人敢先吭气,他只好先开口,投石问路。
看看小辈们到底将气氛搞得多严重?
“嗯。”停下数饭粒的动作,靳穗的回答有些迟疑。
“他有挂电话回来吗?”他再问。
“嗯。”她又是单音节的回答。
他心想,真糟糕,媳妇儿死气沉沉的答案只代表一项事实——事情大条了。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瞧见丈夫勇敢地打破沉默,石妈妈也忍不住了,“怎么你们一个个脸色都那么难看呢?阿朗他……”
“妈,你别操心,没什么事啦,阿朗他只是……临时有事得出去一下。”轻声插进话,她不敢抬眼瞧向他们。她怕,怕透著心酸的泛红眼眶会将心中哀伤尽曳。
“这小子太不像话了,活了那么大把年一点长进都没有,一卯起性子就像头莽牛,做事从来不会顾虑到后果,都什么光景,还敢窝在外头不回来!”媳妇的解释摆明了就是为儿子掩饰啊,怒眉一挑,石爸爸当下脾气也上来了。
阿朗以为他还是单身哥儿们那?都已经娶老婆了还这么逍遥,况且看情形也不过是小俩口闹别扭罢了,这年头有那对夫妻不曾吵过架?但是吵归吵,若其中一方是揣著怒气往外冲,这就不太妙了。
可是不管是什么不愉快的事情,最好是当事人面对面,一一地摊开来说个明白比较好,愈避事情就愈糟,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我……阿朗他……他只是……”如今,她已然无心情告诉他们,她怀孕了。上午惊喜万分的原因,如今已成了胸口隐隐抽痛的伤处。
“只是什么?就算是夫妻俩闹别扭,也没必要避到外头去吧?”他几可与大儿子相提并论的粗率性子直接将问题浮上台面。
“老爸!”始终黑著脸的石德汉出声制止父亲的口无遮拦。
“我没有重听,你不必那么大声叫我。”
“老头子,你就少说一句行吗?”猪脑袋,没瞧见媳妇儿都难过得在咬嘴唇了,他还在那里煽风点火,“小穗,来,你不是最喜欢吃蜜汁排骨?”轻言软语的,石妈妈挟了块排骨放到媳妇儿碗里,才缩回手就整个人愣住了。
蓦然无语,她心疼万分的瞧见一颗泪珠沿著媳妇儿低垂的脸颊滴落在碗里,然后一颗、再一颗……低俯著脸蛋,靳穗无声的哭得伤心。
唉,她那驽顿的儿子究竟又做了什么好事?!
怔忡地倚坐在床脚旁,靳穗在等著盛怒之下夺门而出的丈夫回来。
阿朗的话的确是过分了,也的确是重重的伤了她,但她能理解、也能体谅,毕窘她曾经对阿汉哥有著迷恋是不争的事实,偏又那么不巧的让他看见了很容易造成误解的那一幕,因吃醋而大发雷霆似乎是个天经地义的理由,而阿朗向来说话又直接,又是在气头上,哪里顾得了该捡些好话来骂。
虽然理解跟体谅无法疗伤,他的字字句句像千支针、万支箭,刺得她胸口鼓著又辣又麻的痛楚,可是……她愿意原谅他。
因为她爱他,他是她的一切,他们是……结发夫妻!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她静静地等著心系的男人。揪人心魂的门铃在寂静夜里响起,她是第一个冲到大门的人。
“阿朗,你上那儿……你喝酒了?!”忽然,靳穗噢到了另一股味道,下意识的,她面露憎厌地退了一步,苍白的脸色难看得吓人。
除了酒味,石德朗衣容不整的身上还有……香水味,很浓郁刺鼻却萦烧他全身的香水味。
他,今天晚上去找别的女人寻求欢爱?!
尖锐的刺痛刮破了胸口沉积的麻意,不敢置信地瞪著自己的丈夫,双手握拳在身侧,她紧咬住下唇,努力地抑住强烈地痛楚浮显在脸上的冲动。
不会的,气归气但阿朗不会这么对她,不会的,他不会这么残忍的。
“为什么又喝那么多酒?”泪眼汪汪,她上前扶稳他摇摇晃晃的身子。
就靳穗所知,以前的阿朗是绝不会让自己喝酒过量的,可是自从两人交往后,她亲眼目睹了两次。
一次,是在他生日的那天,原因不详,但似乎是因为她的失言;再一次,就在眼前,原因是她。两次的醉酒皆与她脱不了干系,望著他怒容丝毫未减的醉态,她的心也淌著热泪。
为自己,也为阿朗?
“为什么这么虐待自己的身体呢?如果是因为……”
“才喝几瓶而已,你啰唆什么。”透过醉意朦胧的眼,石德朗忽地瞧见了她颊上的泪水,“喂,我又还没死,你哭个什么劲?”
“阿朗,你喝醉了。”
“醉?哈,笑话,才这么一点酒算得了什么,我还可以再来好几瓶呢。”忽地扬起手,他用力地推开她搅在他腰上的手,“滚开,别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