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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汉此话才出,就见萍儿发出不平之鸣。

  “谁会告输那个卑鄙小人啊!”那个家伙连说话都斗不过。“我们家小姐才不会——”

  “萍儿,你的话太多了。”眼见萍儿差点走漏风声,桑绮罗连忙阻止。

  “老文人,您说您的外甥去找章旭曦想办法了是不是?”桑绮罗沉下眼问老汉。自他俩在茶馆交手以来已过了三天,今天是第四天,他一定按捺不住怒火,极力想把她扳倒。

  “是的。”老汉叹道。“那畜生说要去找章旭曦帮忙,他家就住在章旭曦家的正对面,方便得很。”

  原来如此。所谓蛇鼠一窝,为人卑鄙,邻居自然也高尚不到哪里去,看来古人的说法还真是有几分道理。

  桑绮罗在心底暗暗为章旭曦的人际关系下注脚,脑子里想的尽是章旭曦可能会使出何种卑鄙的手段,帮李大年摆平这桩官司。

  她努力地想,用力地想,想着想着,终于让她想着——

  “老丈人,麻烦您把耳朵靠过来,我要告诉您打赢官司的方法。”

  桑绮罗也和章旭曦一样.跟委托人借耳朵。不同的是,她不咬老汉,而是传授他致胜的关键。

  “桑姑娘,这……”老汉被桑绮罗大胆的计划吓着,面露犹豫之色。

  “我明白您的苦衷。”桑绮罗点头微笑。“这只是我的提议,您若觉得不妥,咱们再另想办法……”

  “不,就照你说的这么办。”老汉摇头。“那畜生已经放肆太久了,我要教训他。”即便有所牺牲也在所不惜。

  “委屈您了,老丈人。”桑绮罗叹气。“但我相信您只要肯这么做,一定会赢得官司。”

  两天后

  “少爷,不好了,李大年这场官司您又打输了!”

  凤刘公路的章家大宅内,照例又传来仆人的惊呼声。这回章旭曦没能悠闲地叱责下人.而是惊慌地跳起来。

  “怎么可能会输?”他可是经过详密的考虑。“你确定吗?”

  “确定,少爷,确定得不得了.我还偷偷跑去问师爷呢!”章福也不敢相信。

  “那李大年没照着我说的做吗?否则怎么会输了官司?”按理说,只要他照着原先的计划去做,就能无罪开释。

  “做了,少爷。”章福就他打听到的消息回说。“李大年确实有按照少爷交代的,给县太爷看了齿印,可县太爷还是治了他罪。”

  都已经给看了齿印,还治他的罪,这到底是……

  “问题出在那李大年的舅舅没有牙齿哪!”

  章福给了章旭曦想要的答案。

  “您那天费心帮他留下的齿印,一点用也没有。升堂当天,李大年的舅舅露出一口残牙,证明他确实无牙咬他外甥,李大年当场被收了押,此刻还关在牢房里喊冤。”

  章福老早打探清楚.李大年舅舅两天前从桑家走出来的时候,牙齿还好好的,可两天后前排的牙齿却全没了。

  他将这个消息通报给他家少爷知道,换来章旭曦一脸惨白。

  他输了,他又输了……

  他眨眨眼,简直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连续交战好几回,他居然没一回赢过。天是要灭他吗?还是要教他别再做人?桑绮罗竟连他会咬李大年耳朵帮他脱罪的事,都能料想得到,并且使出相反的手段,让他相形见绌?

  “少爷,您还好吧!要不要小的请个大夫回来给您看看?”章旭曦睑上一阵青、一阵白,着实吓坏了章福,连忙提出请大夫的建议。

  “不必了。”神仙也救不了他,他需要的是痛宰桑绮罗,才能救得回他那受伤的自尊。

  “你出去,让我一个人静一静。”一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才会连番失利,他要独自一人好好检讨检讨。

  烈日下,章旭曦就这么关紧房门独自闭门思过。

  留下的,只有夏风的叹息。

  第四章

  每个人都说,桑致中是章旭曦的克星。

  每个人都断定,“金陵第一讼师”非桑致中莫属。

  每个人都奇怪,为什么桑致中老不在家。

  每个人都不解,为什么只要一跟桑致中提起诉讼的事,他就会转移话题,仿佛没这回事。

  每个人都恍然大悟,说他一定是太谦虚了,所以才不愿跟大伙儿讨论有关工作上的话题,毕竟大家都是凡夫俗子,说了也不懂。每个人都把桑致中和章旭曦拿来比较,说他们的为人处事和工作态度有多大的不同,并且一致推崇桑致中。

  只有章旭曦知道,这背后隐藏着多大的阴谋,桑致中这闪亮亮的声名,又是怎么来的!

  眼看着外头的流言就快淹到家门口来了,章旭曦除了呕以外还是呕。都怪他自己没用,连个斗殴的小官司都打不赢,才会让桑绮罗那娘们爬到他头上来,简直气死人!

  章旭曦瞪着墙壁,没齿难忘前天受到的屈辱。当时他因为输掉了李大年那桩官司而失意外出,正想喝酒解愁的时候,却又好死不死的在大街上碰见桑绮罗——

  “章公子好兴致,来喝酒呀?”

  桑绮罗和他恰巧在酒肆门口相遇.一见着他的面.就甜甜地问。“是啊,我来喝酒。”章旭曦郁郁地回答.这娘们的脸色简直红润得令人讨厌。

  “既然如此,小女子就不便打扰了。”算她识相,没说几句话就走。

  他随意颔首,正庆幸她终于要走人的时候,不料她竟回头丢下一句。

  “前两天的官司,你又输给了家兄,真可惜。”她笑容满盈地提醒他。“请多努力,章大讼师,我实在不愿瞧见你垂头丧气的样子。”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走了。而他肯定她一定还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真难看。

  真难看,是的,真难看。他的面子难看,里子难看,名声更难看。先不说他表面上输给她哥哥,就说他连一个弱女子也赢不了,那才是真的丢脸。

  只是,弱女子?

  他呸!

  她要是称得上是弱女子的话,那全天下还真找不出几个比她更脆弱的女人来,她那张嘴,简直可以把人活活剐下一身肉,还顺带刨掉白骨。

  不过,他也无法否认,她长得很美就是了。

  她那种美,是娟秀中含带灵气,端庄中隐藏着叛逆,相当有趣且矛盾的组合。她要不是那么美,他也不会接连礼让,导致颜面全失。

  对,就是这样!

  给自己的连番挫败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后,章旭曦决定想想别的事,可不知怎么地,老管不住自个儿的思绪,硬是往桑绮罗身上绕,且接连着好几次都挥不开。

  惨了!

  章旭曦突然觉悟到一个恐怖的情况——

  他该不会是犯了外头说的那种,不打不相识,打了就认识,再打更熟识,最后一路熟到去拜堂的毛病吧?

  不成,这怎么可以!

  败给敌人已经够丢脸了,如今又喜欢上敌人,教他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

  强迫自己挥掉脑中烦人的影像,章旭曦拿起之前失败的几份讼状,仔细研究缺失。经过前几次的失败,他相信大概不会再有人找上门。

  也好,就当是难得的假期,乘机放松。

  如此自我调侃一番后.章旭曦开始认真钻研,不想别的事情。怎料,他才刚静下心.又有生意上门。

  “少爷,有人求见。”现下就连章福的通报也有气无力,章旭曦更是提不起劲来。

  “请他进来。”章旭曦不怎么带劲地挥手,连带着把折扇给扫到地下去。

  他看着躺在地上的扇子,感觉到那扇影特别落寞,好似在告诉他,别撑了,让我就这么一辈子躺在地下吧!

  章旭曦唉叹了一声,还是把它捡起来。主人不长进,扇子也无颜见江东父老,都怪自己无能。

  随意地撑起扇子扇几下,章旭曦仍是低头研读过去那些案件,直到章福把客人带进门,他才抬头。

  “章公子。”

  来人甫一出声,章旭曦就知道麻烦大了,那人的声音在发抖。“我先让人给你端来一杯热茶,你有什么话详细说清楚,别急。”章旭曦命家仆前去端茶,那人却连忙摇头。

  “谢谢章公子,但我不要喝茶。”他哪有那个心情。“请章公子一定要帮帮我,我家门前吊死了一个人。”

  吊死了一个人?!

  章旭曦挥手的动作,马上因这六个字而停了下来,反瞪着来人。

  根据大明律法,凡是外人在无关之人家门口上吊者,无关之人当惩重罪。而所谓的无关之人,即指无血缘或姻亲关系之人。

  “上吊的人……你认识吗?”章旭曦试着先弄清楚,是不是他家亲戚。

  “认……认识。”来人支支吾吾地回答。“上吊的人……是我一个好朋友的遗孀,家中还有一个婆婆。”

  “原来是个寡妇。”章旭曦点头。“你可知她为何选择在你家上吊,你和她有什么冤仇?”

  一般来说,只有结下深仇大恨,才会在对方家门口上吊。一来是报仇,二来是申冤,在生无法明报的委屈,全用“死”字来代替。所以律法才会严判无关之人重罪.因为他必定做了什么缺德之事,才会惹来这样的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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