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榆,你到底……"
司空瑞原本是想开口问个清楚,可当他瞧出宫白榆眼底的恐惧时,心里却不舍起来。
宫白榆该不会是因为曾经被他撕破衣裙,所以才排斥穿女装,不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姑娘家吧?
"我、我一点儿都不像个姑娘家,对不对?"宫白榆露出哀求的目光转向司空瑞问道。"你第一次看到我的时候,不也以为我是个男的。"
宫白榆认为,不管旁人怎么瞧她,只要司空瑞觉得她不像个姑娘家,那她就不会被司空瑞讨厌,也不会被他排斥,就可以留在他身边了所以与其和唐节华及古青风争吵她像不像个姑娘家,她倒不如直接问司空瑞的看法。
"这……"司空瑞觉得说"是"也不是,说"不是"也不是,真是太为难了。
见司空瑞没有回应,宫白榆直觉地认为他也觉得她像个姑娘家。
心灰意冷之余,她二话不说便转身冲出大厅。
"白榆!"司空瑞想唤住宫白榆,但她却头也不回地匆匆逃离。
望著宫白榆离去的身影,疑惑与困扰滞留在司空瑞的心里令他挥之不去,其中还有更多的不舍。
唉──瞧瞧他做出什么好事!宫白榆明明就是个可爱的姑娘家,却为了他的无心之过而甘愿做男装打扮。
"我说司空兄……"唐节华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只好语带歉意地走近司空瑞,低声问道:"白榆是怎么回事啊?好端端一个漂亮的姑娘家,为什么宁可被人当成男人?"
司空瑞摇摇头,"这事……说来话长。"
其实说穿了,原因也没有复杂到哪里去,但是司空瑞一想到自己得去向宫白榆解释自己对她并没有非分之想,心里就觉得怪不舒服的。
他是个道地的男人,宫白榆的可爱之处他都看在眼里,要说他完完全全没有注意过她,那绝对是个谎话。
而他,向来是不说谎的。
所以他怎能向宫白榆举手发誓,说他绝对不会对她有遐想?而且就在前几刻钟,他才因为在脑海中对她妄想过度而被唐节华耻笑。
"需要我们帮忙吗?"古青风好心地探问道。
难得看到司空瑞身边出现个可爱的姑娘家,而且司空瑞对她似乎又不排斥,甚至是挺体贴她的,这条姻缘线若是不好好接上,只怕他们这群友人这辈子是无缘喝到司空瑞的喜酒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司空瑞叹道:"这事……还是由我自己来解决吧!"
司空瑞虽然一心想找宫白榆说个清楚,但这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白天他忙著视察、忙著管理驻军,几乎没时间与宫白榆碰上一面,夜里回到家中,宫白榆又跟著玉娘忙前忙后,甚至很勤快地自动跑去帮忙温祥打理杂事,让他想找她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几天下来,司空瑞不得不承认,宫白愉真的是在躲著他。
"这个小丫头也太会躲了吧!"司空瑞不得不这么想。
司空府也没多大,前前后后就那么几间房,外加庭院、仓库,以及厨房,可宫白榆就是有办法在他前往厨房找她的时候乘机溜到后院打扫,再不然就是在他得知她留於仓库帮忙而要前去寻人时,她已先他一步躲回房间去。
连著找了几天都找不到人,司空瑞又不好祭出主子的威严,要温祥刻意将宫白榆带来找他,引起旁人的猜疑,以至於前前后后加起来,他已经一个星期左右没见到宫白榆。
少了那道清亮而略为聒噪的声音,老实说,对於已经有点习惯宫白榆多话的司空瑞来说,竟有那么一丝失落。
"月明星稀……"司空瑞抬头望著散发出金黄色泽的月亮,在后院来回踱著方步。
唉!没想到他竟然会为了个小姑娘伤神。
其实他大可不管宫白榆的啊!毕竟她与他其实除去主仆的身份以外,没什么特别关系。
但是,他又放不下她。
也许,缘分就是这么回事,打从他在街上遇见她的那一刻开始,他们之间便已纠缠不清。
"呜──呜──呜──"
细微的啜泣声传来,干扰了司空瑞的思绪。
司空瑞微微一愣,都已经半夜了,怎么会有人在院子里哭泣?而且,这道声音听起来好耳熟。
蹑手蹑脚地步近声源,暴露在月光之下的人影一身蓝布衣装,正蹲在水池边低头啜泣。
就著晕黄的月光,司空瑞这才看清楚了在哭泣的人儿是谁。
"白榆?"司空瑞微愕。
"呜──呜──呜──"
宫白榆把头埋在双膝之间,身子缩成一团,长发披散在身侧,还不时发出细微的啜泣声。
若不是月光映照上她的脸,只怕司空瑞会以为她是什么不乾不净、专挑晚上出来吓人的鬼魅。
"白榆?"司空瑞步近宫白榆,试图引起她的注意。
"谁?"宫白榆显然是被司空瑞吓一跳,她抬起头,从地上跳起来,一转过身目光正好与司空瑞对上。
"是我。"司空瑞壮大著胆子再度往前踏近一步,生怕自个儿吓跑她,到时候还得费心把她抓回来。
"少、少爷!"宫白榆倒抽一口气,没料到会在这里、会在这种时候遇上司空瑞。
"我有事要找你。"瞧宫白榆似乎被他吓到,司空瑞赶紧止住脚步。
"少爷找我有、有什么事吗?"宫白榆边说边往后退了几步。
她可没忘记司空瑞不喜欢女人接近他的事情。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她连日来努力地躲著他,就是不希望惹他厌烦而被赶出门。
虽然一直逃避与司空瑞打照面,跟她被赶出司空府是一样的,都无法再与司空瑞见面,但至少她留在司空府里还能偶尔窥见司空瑞的身影。
能够与他共处在一个屋檐下,她已经心满意足,不敢再奢求什么了。
因为只要能待在司空瑞身边,她便不再感到失落,那股空虚的感觉更不复见。
所以,就算只是多留下来一天也好,她想留在这里、想待在司空瑞身旁。
或许,就这样的心态而言,她还是有那么点贪心吧!
司空瑞对她太好、太忍让,明明不喜欢女人在他身边晃来晃去,却还是留下她、教她读书识字,甚至给她住处和工作,让她渐渐习惯这样幸福的生活。
他对她体贴而亲切、处处细心照料更让她舍不得放弃这种温暖的感觉。
所以,她的胃口被养大了。
不是舍不得大宅子的舒适,也不是舍不得餐餐温饱的生活,她放不下、割舍不去的,是司空瑞那对她似有意又似无意的关怀、是他带给她的那种犹如家人般的温暖。
为此,不管要她做出什么样的牺牲,即使要她一辈子穿上男装,她都愿意。
"关于前几天的事情……"司空瑞皱一下眉头,"你是因为我才不想穿女装的吗?"
宫白榆打了个冷颤。
果然,司空瑞还是发现了!
她一直在祈祷,希望司空瑞别发现她扮成男人的原因,那至少表示司空瑞根本没注意到她是个道道地地的女孩子,而只会当她是个小书僮。但是……
"呜──"宫白榆的泪水不争气地再度落下。
"白榆?"司空瑞顿时愣住,不懂她怎么又哭了呢?他明明就什么话都没说啊!还是说,他刚才的问话让宫白榆又想起被他撕破衣裙的事情?
"对不起!我刚开始根本就不知道你讨厌女人,不然、不然的话,我也不会说自己是个女的了。"宫白榆抽抽噎噎地道。
"什么?"司空瑞蹙起眉心,可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讨厌女人"这类的话,到底是谁在宫白榆身边乱嚼舌根?
"玉大娘她、她说你打小就不喜欢跟姐妹们亲近,长大了又对来提亲的小姐们再三排斥,就连你家里的人都说你大概是喜欢男人而不喜欢女人,所以,呜──"
宫白榆的自白很快地解答司空瑞的疑惑。
"是玉娘告诉你的?"老天爷,他把宫白榆交给玉娘照顾,可不是要让玉娘跟宫白榆说些乱七八糟的话啊!
"嗯。"宫白榆一边拉起袖子拭去眼泪,一边应道:"玉娘说你都已而立之年,却还迟迟不肯成亲,对那些千金小姐又看都不看一眼,这不是在说你讨厌女人吗?"
"没那回事。"司空瑞终於明白这些日子以来,宫白榆为什么避他避得那么远,原来一切都是误会造成。
他误以为宫白榆是在介意他撕破她的裙子、又看了她身子的事情,但事实上,原来宫白榆是因为玉娘说他讨厌女人才会躲著他。
真是个天大的玩笑!
"你说没那回事是什么意思?"宫白榆胡乱抹著眼泪问道。
"我讨厌女人这事是玉娘他们多心了。"与其说他排斥女人,倒不如说他对一般的大家闺秀、千金小姐都没什么兴趣,反倒是宫白榆这样的姑娘家还比较吸引他。
"那、那你……"宫白榆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