袋子里有干净的换洗衣物和产妇相关用品,是医生叮咛要准备好的。
“是。”他匆匆又赶回,勉强腾出一手挽起大袋子。
他又朝门口跑,她忍不住再叹了口气,温和忍耐道:“车钥匙在茶几上。”
他又恍然大悟地回身取过钥匙,这才急急抱着她下楼去。
音画的阵痛越来越强烈了,她已经可以确定羊水是真的破了,当他将她小心翼翼地放进座位时,她已经疼得紧握他的手臂,低喘频频。
他轻轻挣开了她的手,急忙坐入驾驶座内,额头汗水淋漓,“拉梅兹呼吸法,乖,吸气……吐气……吸气……”
她勉强地跟着做,腰部疼得好像要断成两半了,剧痛让她连话都讲不出来。
他苍白着脸赶忙踩油门,一边还腾出手紧紧握住她的小手,“吸气……吐气……当心,忍着点……音画,求求你忍着点,我们就快要到了。”
一阵慌乱后,他总算安全地把她送到了医院,虽然超速还闯了好几个红灯。
当护士和医生将音画推入产房时,乔谨激动地也要跟进去。
“乔先生……”医生怯怯地拦住他。
“什么?”乔谨强忍着挥拳击昏医生径自冲进产房的冲动。
“你必须先去换无菌衣,我们才能让您进去陪尊夫人。”
他一怔,咬牙道:“在哪里?快带我去!
“MISS 刘会带你去换上,我们会先帮尊夫人检查一下身体状况,确定她产道已经开了才能为她接生。”医生战战兢兢地解释。
“该死的!难道你看不出她已经痛得受不了了吗?”他焦急恼怒地道.“就不能赶紧为她接生,赶紧让宝宝出来吗?她的身子一向弱,怎么受得了这种长时间的痛苦?”
“很抱歉,除非她要剖腹生产,要不然小宝宝什么时候要出来,都自有定数。”
他猛一咬牙,“总之,先带我去换衣服,我要进去陪她!”
医生立刻唤来MlSS刘。
换了无菌衣,乔谨惶急心疼地靠在音画的床边,频频帮她拭去额上的豆大冷汗。
“音画,忍着点,很快就好了……”他轻颤着手拨开她额际散乱的发丝,努力为她打气。
音画疼得小脸都白了,她汗珠满布的脸庞净是痛楚,“乔谨,好痛……好痛……”
“是,我知道!”他急吼吼地转头看向医生,“该死的!你们究竟什么时候才要替她接生?要不然打针止痛剂也好……求你们做点什么,别让她这么痛……”
医生和护士吞着口水,“是、是……可是孕妇要求我们别打麻醉针,她说怕伤了胎儿。”
“音画?”乔谨不可思议地瞪着她,“你疯了,不打麻醉针你怎么受得了?”
又是一阵掏心裂肺的疼痛,她苍白着脸喘了几口气,才勉强开口,“我不要伤到宝宝……我可以忍着痛,没关系的……噢!”
眼见着她疼得脸色都白了,大汗小汗淋漓,却还执意自己忍受,怎么也不愿伤到宝宝,他的心陡然泛起一阵强烈的撼动。
“音画……”
“已经开六指了,再继续加油,很快就可以进行接生了。”医生为音画检查之后,紧张地道。
他不是紧张接生这回事,而是紧张乔谨一个怒气大发,当场把他宰了。
“啊……好痛……”音画再也忍不住,失声嘶叫了出来。
乔谨快要昏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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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折腾了三个小时后,音画顺利地产下一名白白胖胖的男婴。
男婴出生的时候没有哭,一时之间所有人的心脏几乎停了,医生连忙倒抓着他拍打小屁股,拍了几下,他终于哇哇放声大哭。
乔谨心疼地看着儿子被打屁股,可是也松了口气。
眼眶莫名地盈满热泪,他看着这一幕。他的儿子,他乔谨的儿子!
他的哭声多么洪亮啊!就像他的曾祖父一样大嗓门……他噙着泪笑了,欣慰之色和强烈的骄傲得意如潮水般涌入他胸膛。
他的孩子啊!
生命果然是一个奇迹,一个足以撼动人灵魂的美丽奇迹。
他转过头想要告诉音画,他多么感谢她为他生了个宝宝,可是一脸苍白虚脱的音画已经晕了过去。
他的心猛然往下沉,眼前黑了黑,“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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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后乔谨才知道孕妇晕厥过去是很正常的事,可是在那一瞬间,他的脑细胞不知道已经死了多少个了。
趁着音画被送入病房休息的时候,他匆匆忙忙地赶到了育婴室外头,隔着玻璃贪婪地搜寻起儿子的踪影。
啊!就在那儿。
小宝宝被洗干净了,微微皱红的小脸蛋上一副心满意足样,当护士小姐帮他包小屁股的时候,他甚至满足地吐了吐小舌头,小胖腿有力的踢了几下。
看来以后也会是个武术高手!
这是他的儿子。
乔谨巴在玻璃窗前,死盯着儿子傻笑。
他当爸爸了,而这个可爱英俊的小宝宝,就是他的儿子。他晕陶陶地想着。
这时紧紧涨满他胸臆的是为人父母的强烈骄傲和喜悦,他紧紧地凝视着小宝宝,多希望能够进去抱抱他啊!
他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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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从死里走了一趟,又重新活过来,音画觉得全身上下、从里到外,都像被辗碎的布娃娃一样,虚弱、疲惫、无力。
可是又有着难掩的兴奋!
孩子,她生了个孩子,她的宝宝呢?
她一睁开眼,第一个念头就是孩子和孩子的爸呢?
他们两个怎么都不在她身边?
一股致命的恐慌从她心头散发到四肢百骸,她的心顿时像被撕开了一样痛楚。
生产的痛都不及她害怕自己已然被遗弃的万分之一。
“护士小姐!”好不容易有个护士进来了,她连忙唤道。
她自觉叫得很大声了,可是实际上只发出了蚊蚋般的嚅嗫。
“乔太太,”护士笑唤着她,“乔先生去帮你准备食物补身子了,他真的好体贴喔!忙进忙出的,还买了这么多花过来送你,病房都快摆不下了。”
花?
音画这才注意到窜入鼻息的幽然芳气,她举目四望,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花!满屋子芳香扑鼻的花,有嫩白的白玫瑰和娇媚的紫玫瑰,还有一大束、一大束满天星和淡粉色的香水百合,将整个病房衬托得像个秘密花园。
她噙着狂喜的泪,不可思议地望着这一切。
陡然一阵浓厚的香菇味排开众香窜入了她鼻里,她呆呆地看着乔谨一头汗地拎着一大盅物事走进来。
护士小姐羡慕又体贴地退出病房,留给他们“夫妻”甜蜜独处。
乔谨把香菇鸡汤放在她床边的柜子上,温和地道“我听说生产过后很伤元气,要多吃点清淡又滋补的食物才行。”
“你怎么知道这些?”她感动地问,怔怔地看他帮自己盛出了一青瓮碗的热鸡汤。
“我去问人。”他的脸上竟浮起了一丝扭捏之色,“呃,别问这么多了,快点喝,你这一整天都没有半点东西进腹,身体受不了的。”
“你见过我们的宝宝了吗?”她被他喂了一口,忍不住急急咽下问道:“他好吗?健康吗?护士小姐有没有好好地照顾他?”
我们的宝宝!这个称呼令乔谨有些目眩。
“他很好,已经喝饱牛奶睡着了,非常的健康、可爱。”一提到儿子,他的笑意就止不住,“我猜他长大以后一定是身高腿长的,因为他的小手每次都会捞过界,不小心K到隔壁小孩。”
她噗哧一笑,却忍不住哎哟了一声。
“怎么了?”他脸色一变。
“没事,只是现在肚子好虚,不太能够动到,可是我又好想笑。”她笑意盈盈。
他这才放心下来。“觉得好点了吗?哪里还痛?”
“浑身都痛。”她老实地道:“不过我不要紧的,已经好很多了。”
“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他低语。
她凝视着他,深情几许,“我明白,你也是,这一阵子辛苦你了。”
他摇头,苦笑道:“在陪你生产的那几个小时内,我才知道原来女人这么伟大,你们能承受的痛苦是远远超过我所能想像的;我不得不对我母亲另眼相看了。”
她羞涩窝心地道:“伯母他们知道这件事情了吗?”
“我还没有通知他们,打算等到小宝宝可以出院了再抱给他们看。”他耸耸肩,“他们现在知道,会急着把我们凑成堆……我一直在避免这种情况发生,所以打算等事情告一段落后再说。”
她的小脸渐渐发白了,笑容也渐渐黯淡消失,“你说得没错,这样的确会为你带来许多麻烦和不便。”
她始终……还是没有办法进入他的生命里。
孩子生下来了,她是不是也该飘然远去了?
光想着,她的心就一阵阵酸楚戳痛,几乎喘不过气来。
“快点喝完汤吧!你想看孩子吗?”他温柔地舀了一匙送入她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