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叫我熊杰?」他冷峻的盯着她。
「不然叫主人吗?」
「不必叫我主人。」他说:「但这一个月我会找个地方藏匿,一方面养伤、一方面找出对我放冷枪的人,妳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妳在哪里,妳不能和任何人连络,这一个月,妳的每一秒、每一分、每一个小时都是我的。」
这下轮到曾如意有些犹豫了。
「妳还是可以说不。」他不想勉强她。
「说得好像你多有仁慈。」
「曾如意,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和妳哈啦,妳现在就给我回答。」熊杰酷酷的问她。
「好啦!」她马上说。
「不必勉强。」
「命中注定!」她自嘲的说:「这一劫……我看是逃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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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英雄说有多自责就有多自责、说有多内疚就有多内疚,带了几瓶酒,他来到公寓的顶楼天台,如果他因酒醉失足坠楼,问题是不是才真正的解决,毕竟今天会搞成这样,他百分之百要负全责。
岑采臻看到他到便利商店买酒,所以一路跟着他,一个绝望、脆弱、沮丧的人,什么蠢事都做得出来,她必须防着点。
看到岑采臻悄悄的出现,曾英雄不友善的瞪着她鬼叫。
「妳干么阴魂不散的?」
「我是人,不是鬼,哪会阴魂不散。」她顶嘴。
「那妳没有正事好做吗?」
「稿子才刚刚交出去,很闲。」
「那妳到别的地方闲去!」他赶她走。
「曾英雄,你像个男人好不好?」岑采臻很受不了他。「是你好赌、是你自己不知长进,但好在你们只是房子没了、钱没了,一切都还可以重来,一切也还来得及。」
把一瓶尚未开的酒往地上一砸,曾英雄哪里听得下去这些,他恨自己、更恨一切的现实。
「不要对我说教!」他凶恶道。
「那就振作点。」
「妳给我闭嘴。」
「去找份工作、去租个房子,总要再开始……」她该说的还是说了。
曾英雄忽然双膝一软,往地上跪了下去。除非如意可以一切安好,不然他怎么能再重新开始,他只有这么一个妹妹,万一……她有个什么缺失,那叫他这辈子怎么面对她!
「你这是干什么?!」岑采臻冷眼旁观。
「我不该沉迷于赌博的……」他忏悔着。
「现在浪子回头还有救。」
「但是如意……」
「曾英雄,你觉得如意很蠢吗?」她走过去扶起了他,突然问。
「她当然不蠢!」
「你觉得她天真吗?」
「她一点也不天真!」
「你觉得她会害她自己吗?」
「她才不会!」
「那你痛苦、自虐、呼天抢地个什么劲?」她一掌重重的打在他的背上。「我确信如意不会吃亏、不会被占便宜,她可不是温室里的花朵,没有爸妈的她,早就学会保护自己了。」
「采臻……」曾英雄惭愧不已。「我不是一个好哥哥,对不对?」
「你不是一个一百分的哥哥,但是你也不至于零分,人都有迷失的时候,只要你能找对路、找对方向,没有什么不能挽救的。」她温和的拍了拍他的背。「相信如意吧!」
「她真的会没事?」
「我想她会过得比你好。」
「但对方是个开地下钱庄的老大。」他不再说财务公司,反正地下钱庄就是地下钱庄。
「高知识分子也会作奸犯科,相同的,老大也有讲情、讲义、讲道理的,好学校里有坏学生,坏学校里也有好孩子,你不要自己先存有偏见。」她是个作家,专门动脑、动笔的,道理很会讲。
曾英雄冷静了下来。
「你还是想想你的下一步吧!」
「下一步……」他认真的想了一下。「如意只要一个月就可以回来了,我们都没有工作,我一定要想一个我和她可以一起做的工作。」
「自己创业喽!」岑采臻马上说。
「好主意。」
「曾英雄,这样就对了,你才三十岁而已,人生还有那么大一段路,现在跌一跤,对你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岑采臻谅解的说。「如意没有怪过你,她始终都挺你这个做哥哥的。」
曾英雄点点头。
「可以下楼了吗?」她俏皮的问。
「妳怕我会往下跳?」
「我不怕你跳,我是怕你万一跳下去压伤无辜路人,或是跳了没死,成为半身不遂或是瘫痪的植物人,那如意更惨,只怕到时她得改名叫『曾倒霉』了。」岑采臻半开玩笑的说。
「妳这毒嘴……」曾英雄本来即使有那念头,现在也跳不下去了。
「要让如意真的过得『如意』,你要加油了。」她给他打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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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熊杰是不是在搞神秘,只知道他戴着墨镜,在和她约定的地点伸手拦了辆出租车,然后在台北市区绕了大半天,最后才往阳明山上开,本来以为是要去什么豪华别墅,结果是停在一处平房门前。
「就这里?!」她有些失望。
「不满意?」
「无所谓啦!」
「那妳换个表情。」他冷酷道。
曾如意只好装出一脸欢天喜地状,本来她就不是要来享福的,所以她不能要求太多。
「要不要我帮你拿行李?」她顺口问。
「我的右手又没有废掉。」
「我只是鸡婆,可以吧!」
「前面,去开门。」他把钥匙丢给了她。
曾如意接过钥匙,走到平房的大门前。这房子好像有一阵子没有住人,锁都有些生锈了,在这高级地段,居然会有房子闲置,真是叫人觉得不可思议,而熊杰躲到这里来,应该不会有人发现吧?
「这房子是谁的?」她免不了要问。
「我父母留下来的。」他居然答了。
「他们呢?」
「过世了。」
她走进屋里,看见满是灰尘及蜘蛛网,家具亦是老式的,古朴老土,但是很有一种「家」的感觉,实在、温馨。
「这里安全吗?」因为他上回提到还没有找到枪击他的凶手,所以她才这么问。
「没有人知道这里。」
「你确定吗?」
「很多人──」熊杰精明的笑了下。「以为我去了南部或是出国,没有人知道我还在台北,连我身边的人都不知道。」
「所以……」她看看他。
「所以妳不准和任何人连络,我上次就说了,我们要过与世隔绝的生活。」他用右手随便抓了块屋内的布,然后擦了下一张椅子上的灰尘。
「我懂了。」她点点头,目前一切还好,她可以接受,事实上能过一过这种与世无争的生活,是新体验。
「那开始吧。」他坐下并命令着。
「开始什么?」她显然还没有进入状况。
「打扫。」
「我……」她看了看这屋子,不小耶!而且不是很容易打扫,虽然她之前说得漂亮,但是叫她一个人打扫,这算不算虐待人?
「妳会不会骑脚踏车?」他又问。
「会。」
「那妳可以骑车去采购妳需要的东西。」
「安全吗?山路……我是说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骑过脚踏车。」
「那妳可以在屋前多练习几次,妳要准备三餐的,不要忘了我们的协议。」他没有任何同情心的说。
「你真当我是台佣?!」
「这是妳自己提议的。」
「我是这么提议……」
「那妳还犹豫什么?」
一直以为他不会真的把她当佣人,一直认为他会带一、两个手下在身边跑路、办事、张罗一切,看来她真的是想得太美,这男人对她没有企图,他真的是需要一个贴身看护兼女佣。
「钱给妳。」他拿了几张千元钞给她。
「你想吃什么?」她无奈的问。
「妳弄什么我就吃什么。」他「不挑剔」的说:「别太油腻、太奇怪的东西,顺便帮我带一些啤酒,还有我要换药的东西。」
「还有没有?」她没好气的问。
「妳也买一些妳需要或是妳想吃的东西。」他很大方的说:「别说我虐待妳。」
「但你的确是在『虐待』我。」她咕哝。「又要打扫、又要煮饭、又要做一切的琐事,真希望我有三头六臂。」
「交易随时可以取消。」他不带感情的说。
「我先打扫房子。」她认命的道,「要全部打扫还是只打扫我们会使用到的部份。」
「全部!」熊杰又忍不住想到了白雪公主那童话故事。「当白雪公主闯进七个小矮人的屋子时,她好像也是里里外外的打扫了一番,还帮那些矮人做了晚餐,证明自己的用途。」
「我记得有很多小动物帮那个笨女人。」
「那妳也去找一些小动物吧。」
「可惜我们不在童话里。」
「所以妳要面对事实。」他拿出了包烟,抽出一根放进嘴里,再用同一只手点打火机,动作流畅。
「熊杰,其实一个月很快就会过去的。」她有些不妥协的对他强调。
「还好这个月是小月,只有三十天。」他挖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