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一点。”
最高兴、得意的莫过于钟彻吧?至少他再也不用担心这一生会和她再有牵扯。
“我好烦。”章兰希突然脱口而出。
“嘎?”童水叶不解她何以突发此言。
章兰希放下羊肉炒面,闷闷地说道:“有件事我埋在心底好久了,一直挣扎著要不要告诉你。”
“说吧,也许我能帮得上忙。”
章兰希看了一眼童水叶,以手指住脸。“丢死人了,我说了你不能笑我。”她忍不住在心里暗骂自己,承认看上了史炎吉又不会死,干什么吞吞吐吐的?
“我自己的事就够人笑上三天三夜了,怎么会取笑你呢?”
章兰希看了看四周。“这里不适合谈话,能不能借一步说话?我怕人言可畏。”
童水叶颔首的同时,毛毛却来传话:“姑娘,吴公子请你过去,他有话要同你说。”
“兰希,我先过去一下,你在这里等我。”
说完,童水叶起身走向不远处的吴友凡。
“吴公子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只是好奇,想请教几个问题。”吴友凡几杯黄酒下肚,满脸通红。其实他酒量很好,只是喝了酒一定会脸红,所以现在的他看上去好像喝了一坛子酒似的。
“毛毛,给吴公子泡杯解酒茶过来。”童水叶对著伙计下令。
“水叶姑娘不用忙,我没醉,不过喝了两杯酒罢了,脑子可清楚得很。”
“吴公子,一个人喝酒特别容易醉的。”她在他的铜锅里加了些水。
“是啊,可阿彻怕羊膻味,无论如何就是不愿再走进来上
“大将军既然不吃羊肉,那日为何又走进水叶轩呢?”
“阿彻很矛盾,连我这个做朋友的也很难理解他心里真正的想法。”
“大将军有你这个关心他的朋友真是福气。”童水叶客气地道。
“水叶姑娘,我想问你一件事,没别的意思,纯粹是好奇。你是为了什么原因要嫁给史家少爷?”
出乎意料的问题,童水叶答得有些嗫嚅:“我……我嫁给炎吉是因……因为我爱他。”
“喔,原来如此。如果是这样,我就无话可说了,因为你是为了爱,而非迫于无奈。水叶姑娘,喝不喝酒?我敬你一杯。”
童水叶颔首,替自己倒了杯酒。“干杯。”她一 饮而尽,然后绽出绝美的一笑。
笑里有一股很强烈的苦涩。
***
将军府
“心情不好?”钟彻问。
吴友凡摇头,“相反,我是因为心情好才喝酒的。”
“少喝点,酒可是穿肠毒药。”钟彻差下人去煮解酒茶。
“今天中午我到水叶轩吃涮羊肉,水叶姑娘陪我喝了几杯,真是痛快。”
一听,钟彻感觉到心仿佛被略微撕扯了下。“童水叶陪你喝酒?”
“是啊,我很好奇她匆匆决定下嫁史炎吉的原因,没想到她答得干脆,直接告诉我她爱史家少爷,我一点儿也不惊讶她会这么回答。”
“为什么?”
“因为不管是不是真的,她都得这么说,否则你爹岂会如此平静?”
“你认为童水叶说谎?”
“看她喝酒的样子,没错,很像是说谎。”他吴友凡何许人也,钟彻大将军身边的谋士,要骗他谈何容易?
“她还说了什么?有没有酒后吐真言?”
钟彻觉得自己的心态非常可议,他究竟想听到什么话吗?童水叶爱上了史炎吉不是正中他下怀吗?他为什么会觉得怅然若失?
“那倒没有,水叶轩毕竟是生意场合,她要说真心话也不是很方便。而且她的酒量很好,三杯黄汤下肚,还像个没事人的样子,要听她的醉话很难。”
“三杯?你说她喝了三杯?”
两年前,他离开苏州时,她是滴酒不沾的;现下却成了酒量很好的酒家女?
“没错,是三杯。本来我还替她倒了第四杯,正巧有客人指名找她示范羊肉的涮法因而作罢。”
“她真会做生意。”钟彻冷哼一声。
“对了,水叶姑娘还问我,你明明怕羊膻味,也不吃羊肉,为什么还是执意进水叶轩?”
钟彻心头一动,心跳猛然加速,急问道:“你怎么回答她?”
“我说你这个人真够矛盾的,连我也看不出你心里真正的想法,童姑娘应该自己来问问你。”
“她还问了什么?”
吴友凡想了半天,“没问什么了,就是笑,对著我笑,然后陪我喝酒。”
“只喝酒,什么话也没说?”钟彻不知道自己作啥关心起她说了什么话,也许是好奇。
“是啊,铺子里人太多、太吵,我见她愿意陪我喝酒,又能喝,所以我们俩只喝酒,没再多问其他的话了。”
“友凡,你觉得我是不是做错了?”他突然不确定起来。
“呃?”吴友凡被酒意熏得只想睡一觉,神智开始不清醒。
“我问,我做得是不是太过分了?”
未待他问完,吴友凡已然闭上眼在太师椅上睡著了,对钟彻的提问置若罔闻。
“彻儿。”罗银花突然出现在钟彻身后唤他。
钟彻旋即回身,扶住母亲。
“吴公子喝醉了?”她随口一问。除了儿子,她对任何人都不感兴趣。
“大概心情不好,多喝了几杯。”
有美女陪著喝酒,当然得立忌忘形,连酒量深浅都不管了。
“为娘也好几年没喝酒了,今晚咱们母子两人一块儿喝一杯庆祝。”
“庆祝?”他忽然没有了这份兴致。
“是啊,庆祝童水叶这个麻烦人物终于不再跟咱们钟家有关系了。过几天,娘请柳媒婆和张媒婆来家里吃顿饭。”
“请媒婆来家里吃饭做什么?”钟彻感到头皮发麻,仿佛有不祥的预感。
“替你作媒啊,为娘的已经等不及要抱孙子了,你年纪也不小了,再拖下去教娘要等到何年何月?”
“娘,可不可以由我自己决定成亲的对象?”这是他唯一的坚持。
罗银花一愣。“彻儿,你已有心上人了?”
钟彻但笑不语。
罗银花眉开眼笑,自作聪明地道:“我明白了,是不是常到家里走动的书莲?”
“书莲?”他想都没想过。
“表兄妹成亲是亲上加亲,我个人当然举双手赞同,是书莲更好,这孩子嘴巴甜,懂得讨我欢心。我看日子也别挑了,就下个月你生日那天一并办了如何?”
“嗄?”现在是什么跟什么?
“不好吗?是不是觉得太慢了?那日子可以再往前挪,我明天就叫阿福到庙口找人排排你们的八字。”罗银花完全一头热。
“娘,我没说要娶书莲。”钟彻赶紧阻止。
“不是书莲,那是谁?”
他不想太过张扬,故而道:“目前尚未有明确的对象。”
“那就请媒婆们帮你留意,开出你想要的条件,媒婆们人面广,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不急。”
罗银花一惊,“怎么会不急?不然你先娶书莲为妻,之后再纳你喜欢的女人为妾,要多少纳多少—我想书莲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娘,如果我真的能够接受随随便便的任何一个女人为妻,当初我就娶爹中意的童水叶了。”他轻叹一口气。
“书莲不是随随便便的女人,她是你的表妹。”
“我知道,可是我对书莲没有感觉。”钟彻不知道这样说,他娘听不听得懂。
“感觉是个屁!”罗银花突然迸出不雅的字眼。“当年,我对你爹就是有错误的感觉,才会被他害得如此凄惨。”
“娘,您和爹的状况不能硬套在我身上。总之,婚姻大事我自有主张。”
罗银花见他如此坚持,也不敢太强势,怕逼走了唯一的儿子,遂温言软语地劝道:“好吧,你有自己看中意的姑娘再娶回家吧!可是别让我等太久啊。”
第七章
钟彻被母亲疲劳轰炸了好几天,她镇日在他耳畔絮絮叨叨著钟家媳妇的十大必备条件。
他只是表面上笑著听著,可心里打定主意将那些要求视为马耳东风。既是马耳东风,自然不在他选妻的条件里。
再说,他尚未做好娶妻的准备,要他这么随便、仓促的找个人来娶,除非他被爱冲昏了头。
“阿彻,那天巡抚大人提及有一帮土匪据山为王,平日奸杀掳掠,坏事干尽,连府衙的捕快都拿他们没办法;想不想动动筋骨,杀得他们落荒而逃?”吴友凡提出建议。
“你也这么想?我已经派人去勘查地形了,如果一切顺利,我打算杀他们个措手不及,求爷爷、告奶奶的。”
“你已经著手进行了?怎么没听你提过?”
“你这几天总往水叶轩跑,不好妨碍你的雅兴,所以没先告诉你。”
“涮羊肉哪里是什么雅兴?打土匪才是提神良药。”
“我看苏州真是适合你的地方,你在这里多愁善感的模样全不见了。”
吴友凡不好意思地搔搔脑门。“这里有人情味,大家又热情,不好的事自然很少想到。”
“是水叶轩的人特别有人情味吧?童水叶待你大概特别热情吧?”钟彻取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