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空缺让小弟拿走了。」
「什么……你宁愿请那个没牌照的颜律师,却不用我这个小有名气的颜律师?!你有没有听过,肥水不落外人田?」
「那个名叫小弟的家伙,住在我家二楼,白天晚上,口口声声喊我姊夫,我不认为肥水给他是落入外人田。」
「算了,不请就不请,那么你要拍广告,需不需要模特儿?」
「妳吗?不!妳太老了,我们的购买群是年轻E世代。」他笑着摇头。
喔!他笑的样子真迷人!一下子,她坠入情网,动弹不得。
「我太老?去外面问问看,我可是律师界的玉女,多少金童想追我,我还不要呢!」她高傲地抬起下巴。
她看他,他也看她。她是不一样了,和童年时期不同,对她的认识彷佛从现在才开始,他想,喜欢这样一个多变女性,不是高难度挑战。
「下次我的产品推荐对象是律师族群时,我再请妳这位玉女出来代言。」
「那要多少年的开发啊?说不定到时你又要说:『对不起,妳太老了,我请了另一个法界玉女。』肥水轮来轮去,就是轮不到我跟前,我岂不是很倒霉?」
「有我陪妳喝酸辣汤,妳已经捞到最大碗的肥水,还不满足?」
「你是肥水?算了吧!我看是水沟水。」
育箴抓起桌上的抹布往他身上丢,他大手一捞接起,顺手又往她方向掷回去,她的体能不好,没接准,啪地,整块抹布平贴在她的脸上。
「苏、博、承,我要告死你,告你家庭暴力、告你欺负良家妇女、告你……」
他没听清楚她的诉状多少条,光看着她的狼狈他就笑到弯腰。
童时欺负她的快感重新回来,他抓起她接二连三丢过来的抹布,一块块用飞盘丢掷法,射到她的发顶上,她越攻击,下场越凄惨,一时间,整间屋子里笑闹声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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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育箴生日,公婆爸妈办一桌酒席请客,她不好意思推却,用过饭,她收下满怀礼物,提着婆婆送的蛋糕和妈妈煮的猪脚面线回三楼。
到三楼时,发觉博承居然在家,他正在洗澡,育箴没吵他,放下东西也回房间,把自己清洗干净。
再出门时,博承已经坐在沙发里,手里拿着冬瓜麦茶,眼睛盯着屏幕看,看见育箴出门,他招呼她。
「妳来,这是我们公司的广告,妳觉得怎么样?」
广告片里,一个女孩坐在树下,现实与模拟虚境交替,像艾丽斯梦游仙境般的画面闪过,长耳兔、扑克牌王后,最后王子跳出来作一个漂亮Ending,广告尾声,旁白出现--「如果妳愿意,妳就是艾丽斯」。
「这是主攻年轻少女的电玩?」
「市售电玩大多针对男生,我们想试试市场反应。妳觉得拍得怎样?」
「我承认,比我来拍好太多,我的确没能力喝下你的肥水。」育箴笑说。
「不喝肥水,喝麦茶。」
他把杯子递到她嘴边,没多想,她低头就口喝水,咕噜咕噜,五百西西的杯子空掉一大半。
「妳是水牛?」
她不渴也不是水牛投胎,她不过是珍惜这份亲密,珍惜他亲手送上来的甜滋味。转移话题,她说:「你吃饭没?我带了蛋糕和猪脚面线上来。」
「有人过生日?」
「我呀……我今天收获可多了,一只名表、一个包包、一套衣服和一万块大红包,就小弟送的最寒酸,他给我一瓶廉价香水,说!是不是你苛扣工资,迫使员工生活拮据?」
「妳生日?要不要出去庆祝?」
「免了吧!我们都累了,何况一个晚上吃两餐,我受不来。」说着,她把猪脚面线和蛋糕摆到他面前。
「好吧!不出去庆祝,至少应该开瓶酒,我房里有几瓶红酒。」
「藏私!把红酒藏在房间怕我喝啊?」
「我怕妳酗酒,万一妳酒后乱性,我怎么办?」
「你想太多,你不对我乱性,我就吃斋拜佛、感谢神仙佛光普照了。」她对着博承背影说话。
「我的酒品很好。」他的声音再度传进她耳朵时,人已经站到她身边。
育箴拿来酒杯,把切好的蛋糕放到他手上。
「喂,我还没有唱生日快乐歌。」博承抗议。
「你的歌声?我要考虑一下会不会作恶梦。」她摀起耳朵,吃惊跳开。
「不行,这是我的心意,不管怎样妳都要听进去。」
他压下她两条手臂,硬在她耳边唱生日快乐歌,他的身体凑得很近,近到她的心狂跳不已。
「不要。」
「祝妳生日快乐、祝妳生日快乐……」
她的挣扎减少,温柔增加,她在手腕上感受他的体温、在耳边亲近他的气息,他扎人的髭须贴住她细致脸庞,刺刺痒痒。
终于,他的生日歌唱毕,她眼望他的表情,手腕还在他的控制下,育箴没打算缩回。
「不要用这种深情眼光看我,我会误会妳爱上我。」博承把手遮在她眼前。
「爱上你不好吗?」拉下他的手,十指交握,她反问他。
「不好。」
「为什么?」
「我不相信爱情。」
「是吗?高中时期,我记得你享受爱情、悠游于爱情。」
「那是虚荣,不是爱情,受一大票女生崇拜,让我觉得自己很重要。」
「那……周蓉蓉呢?你在她身上没有尝到爱情、恋上爱情?」
提到周蓉蓉,博承的表情淡然,半晌,他不说话。育箴后悔了,她不该在这时候提出错误题目,她有心弥补,重新找来一个话题。
「我和你不一样,不管是国中、高中、大学或研究所、出社会,我都没企图寻找爱情,因为我既不虚荣也不想受人崇拜,我这个人重不重要,我自己清楚。」
他没受理她的「有心弥补」,将重心拉回她前一个错误。
「记不记得,我说过,总有一天会告诉妳周蓉蓉的故事?」
「你不想说的话,不勉强。」
她不勉强他的心、他的情,不勉强他的感觉心绪,她知道对于他的爱情,自己没机会,她只想安静守候、只想默默跟随,直到有一天,他发现他们契合,发现就算没有爱情,他和她相处愉快,不再想解除契约。
「我到美国的第一年碰到蓉蓉,她是个可爱的小女生,也是个被宠坏的独生女,独身到异地,她什么事情都不会,只会躲在我背后,求我替她挡住恐惧,她老是走在我背后,妳常跟的那个位置,大概是妳从小训练我习惯身后有个背后灵,所以她的存在并没有造成我太大困扰。」
听他说话,育箴微笑。她可不可托大,说他的爱情中,她虽不是主角,却有功劳?
「她和妳不同,妳什么事都抢着替我做好,她是什么事都等着我去帮她做,长时间下来,我认了命,决定和她订婚。我们的感情不错,在异地互相支持鼓励,只要两个人在一起,便有所依恃。」
「你们恋爱了?」
「对,我喜欢她,非常;她信赖我,相当。我们在爱情中徜徉,以为就这样一辈子。」
「不是吗?」
「去年,她生病住院,是肝癌,她的父母亲不愿意她回大陆,认为美国的医疗进步,于是由我来照顾她,那段时间我正忙着开发市场,常常忙得天昏地暗,我请了特护照顾她,她仍然觉得孤单。」
「然后……」育箴轻声问。
「然后,她爱上Dink,他是医院里的医生,也是个有妇之夫,当我发现这件事时,蓉蓉哭着对我说,她是真的爱他。以前她以为自己爱我,认识Dink后,她才晓得真正的爱情不光是依赖和安全感,她说她已经没有多少生命,请我容许她自私。
可不可悲?这就是爱情的原貌。相信吗?在发现她生病同时,我立刻决定同她走入婚姻,我想用婚礼来向她表示不离弃、不让她生病时一个人孤伶伶。没想到,她却用这种方式向我解释爱情。」
「从此,你不再相信爱情、你看不起婚姻,却没办法在她有需求时不伸出援手;你无法不爱她,又无法不容许她为自己自私,在成全她同时,你否定自己、否定爱情。」幽幽地,育箴接口他的话。
多好,当年她送走一个享受爱情的男人,多年后,接手一个否定爱情的男人,老天对她真是优渥,硬要将她的暗恋逼进没有阳光的角落。
「妳有透视眼吗?为什么能洞悉我的想法?」
「我是个善于推理的律师。」隐去爱情,她说得云淡风轻。
「是的,我否定爱情,但不管有没有爱情,我活得自在逍遥,就像现在。」他笑笑,喝掉杯中的红色液体。
「希望你能一直逍遥下去。」干掉红酒,她悲悼自己的爱情。
「我会。」他说得笃定。
电话铃响,育箴距电话近,顺手接起。
「喂,您好,请问找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