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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页

 

  「我困扰了你?」

  「对,我想了妳一整夜,想不通,为什么这样一个漂亮女人,那个明眼男人会分辨不出,妳值得爱怜。谈谈妳儿子的父亲好吗?」

  这句话中带着责备,他在怪自己,恨自己眼明心盲。

  要谈吗?和人分享有「他」的记忆?很生疏的经验。

  「说吧,用故事困扰一个男人,是很缺乏道德的行径。」冠耘催促她。

  他的说法引出小书的笑声,深吸气,她决定满足故事先生的好奇。

  「他有一个妻子,聪明、勇敢、大方,在许多方面,她都是比我更好的选择。」

  想起苏真婵,小书心涩。他们好吗?孩子很多个了吧?是不是个个都像纪耕那样,懂事得让人心疼……

  「聪明、勇敢、大方?如果以这为条件挑选妻子,他应该去追求陈文茜。」

  他的说法让小书捧腹。

  「你说得对,我欣赏她,她是个值得佩服的女人。」小书附和。

  「要不要我把陈文茜的资料寄给他,让他两相比较,重新作选择?」他嘲弄自己。

  「可是,他爱他的妻子啊!」

  「妳为什么这么认为?」

  「这是他弟弟妹妹的说法,之前,我并不认同,以为那是商业联烟,没有太多爱情成分,我想只要死守在他身边,总有一天,他会看见我、爱上我,告诉我,他将选择我当携手对象,可是后来发现……」

  「发现什么?」

  「发现我错了,他是爱她的。」

  「妳从哪里发现这件事?」

  他爱苏真婵?真是荒谬的观察力!

  「他包容她,不管她做得对或错,也不管她冤枉人冤枉得多过分。」

  小书的回答教他无言以对。的确,为了欺负小书,他包容苏真婵包容到过火。

  「妳想,会不会有一天他发现自己的错误,回头找妳?」一个突发奇想,冠耘问她。

  「不可能,他是个自尊心强烈的男人,何况,是我对不起他在先。」

  他……是不会回头的,就算知道错误,他也要把自尊摆在最高位置,对他,在离开牧场之前,小书已把奢望尽数砍除。

  「妳对不起他?」

  这句话冠耘难以理解,仔细回想,在两人相处的那段中,只有他负她、欠她,她从未亏待过他。

  「曾经,我的母亲欺骗他,害他受伤很重。」这个伤在他心中,是永远无法弥补的伤痛吧!

  「那又不关妳的事。」首度,冠耘亲口承认,她和文沛铃是两个相异个体。

  「不,相关的,我是我母亲的女儿,我身上有母亲的遗传基因,他不信任我是很自然的事情。」小书说。

  事过境迁,再回想,冠耘发觉当年,自己的迁怒是过分了!

  「他知道孩子的存在吗?」

  「不知道。」

  「为什么不告诉他?」

  「刚和他在一起时,我问过他,说我想要一个孩子可不可以,他一口气回绝,告诉我,他不要我的孩子……」

  再提陈年旧事,心口微微犯痛,深吸气,他们似乎交浅言深了。

  「我们可以不要再提过去吗?」

  「没问题,反正妳的旧故事结束,未来,是我们的新故事开始。」

  「你……什么意思?」小书退两步,表情添上几分警戒。

  「我打算追求妳。」冠耘实说。

  「不。」小书和他拉开距离。

  「为什么不?妳未婚、我独身,追求爱情是很自然的事情。」

  「对不起,我不要爱情。」她脸色凝肃,俨然不能被入侵。

  「是妳说,我们的故事开始,我以为妳对我有意。」他玩笑说话,想松懈她的紧张。

  「那只是随口说说……不代表任何意义。」小书急急澄清。

  「为什么?妳不想再来一段故事?」

  「我的故事已经结束,未来,我的生命中只剩下另一个故事。」

  「哪一个?」

  「姜母教子。」

  「只当母亲?这个角色未免枯乏!妳还年轻,投入另一段爱情才是正确选择。」冠耘鼓吹她重新开始。

  「不,我当母亲当得很快乐。」她坚持。

  「为什么,除非妳还爱他?」

  冠耘的问题让她陷入沉默,没错,她爱他,从未后悔间断过。

  「我猜对了?」冠耘试探。

  根本不用猜,她的脸是张白纸,清清楚楚载上心事。

  他说不出心中的感觉,是感动或是心疼?在他那样待她之后,她仍然选择爱他,自始至终从未变更感情,她的爱,是不懂转移的磐石。

  冠耘想拥住她,向她说一千个、一万个对不起。

  「妳是世界上最蠢的笨蛋。」

  他的评语让小书轻笑出声。

  「你该付钱给小题。」

  「什么?」她的话让冠耘惊疑,她认出傅太太是小题了?那她是否也认出自己?

  「小题是他最小的妹妹,她常常用这句话骂我,也劝我趁早离开他,你盗用了小题的专利权,该付费给她。」

  「妳为什么不听她的劝告?」

  「当时,所有为我好的人,都认为我该离开,可是……你知不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他的?」

  谈起「他」,她的表情转而柔和,爱他的心未曾更动。

  「不知道。」

  「在我十六岁那年,他和我的母亲谈恋爱,我躲在衣柜里,从门缝中偷窥他的身影、倾听他的声音,尚且不懂得爱情,他已是我最崇拜的男人,敬他、爱他,只要能待在有他的地方,能踩在他踩过的土地,我就觉得幸福。」

  再度,她的痴情、她的恋慕,融化他的心。姜冠耘,你何德何能,能拥有她的深情?

  「现在呢?妳再也不能待在有他的地方,踩不着他踩过的土地,为什么还不肯停止爱他?」

  「可是,他在我这里,没有褪色过。」

  手贴在心窝,当眼睛再也看不见任何一个人,她的心便清清晰晰地刻划起他的身影、他的浓眉、他直挺的鼻子、他那张她要抬高头才能张望的脸,怎能忘情呵?

  「妳的爱情很蠢!」

  「我承认。」

  「聪明的女人会选择放手遗忘。」

  「可惜我是笨蛋。」

  「妳的笨会让你失去很多好机会!」

  「有他,我不需要任何机会。」

  「问题是,妳从来没拥有过他。」

  冠耘赌气小书的说法,虽然她口中的「他」是自己,可他也不免对自己吃醋,凭什么一个不重视她的他,获得她全部爱情;而努力为未来创造故事的他,却得不到她的用心?

  「我不在乎,只要我爱他,他就不会从我的故事里消失,在思念来敲门的夜里,起身为他祈祷时,我幸福;在想念他的泪水,化成一杯杯苦涩咖啡时,我幸福;在春风吹散离愁,将他的身影清晰时,我幸福。这样的我,拥有的他还算少吗?」

  「一个虚无缥缈的他,一个活生生站在眼前的我,你居然不考虑我?这将是你人生中最大的损失。」

  「是啊,错过你这么好的男人,我实在很糟糕,可是,弱水三千,我的胃只容得下一瓢,怎么办呢?」

  「训练食量罗,总有一天,我要妳吞得下第二个男人。」

  「别白费心力了,我要去接儿子。」儿子也是「他」的故事延续。

  「我陪你。」

  「不!」

  「拒绝无效。」

  「我痛恨强势的男人。」

  「别告诉我,你的他温柔斯文。」

  温柔斯文?他和这四个字完全搭不上边,小书摇头笑开。

  「走吧,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试试看,接受我这个故事不是太困难。」冠耘扶起她,往幼稚园方向走。

  「在你的故事中,写下友情是我最大尺度。」她坚持壁垒分明。

  「好啦、好啦,随妳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女人的唠叨真叫人受不了。」

  一来一往问,冠耘没注意到,自己的语气和小书一样轻松惬意,原来,只要放下不必要的偏见仇视,他们是可以相处得很好的两个人。

  而且,聊天是一种可以被训练的行为,你看,不过短短几次交锋,他就能和她说得兴高采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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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耕和冠耘沟通无障碍,走到哪里两人老子、小子乱叫。要不是他的性格开朗、要不是他的儒雅温柔,和往昔有太多不同,小书老早将他认出来。

  他习惯早晨在小书家门口等待,送他们母子上班、上学,中午到按摩中心,带小书外出吃饭,下午四点再准时出现,一同去接纪耕。然后他和纪耕到处逛、到处玩,六点一到,去接小书下班。

  他用自己的方式,一点一滴入侵她的生活。

  小书笑他太闲,他则回她一句,要是不够闲,怎么有本事写「故事」?

  小书听不懂他的一语双关,只觉得写小说的人,生活方式肯定与寻常人不同。

  「小子,你这样不对,对那种无理取闹的女生,不用对她太客气。」

  在小书的公寓里,冠耘把纪耕抱在膝上说话。

  纪耕被女生狠咬一口,手臂上的瘀青还在,女生居然跑去告诉老师,说纪耕骂她。

  纪耕很生气,小书却教他,得饶人处且饶人,吃点亏和占便宜意义相同,劝得纪耘满肚子火气,还是「老子」好,他每句话都说进纪耕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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