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认识一个多月了,每次都是他耐不住相思之苦,打电话给她,宜萱一次都没主动打来。
问她为什么,线路一端便传来她银铃般的笑语,「因为你总是在我想打之前就打来
呀。」
那他就故意不打,她为何也没有打来?
「你一定在忙,我打过去,不是会打扰你吗?」
好体贴喔,可是他不需要这样的体贴呀!
为什么她不像刘副理那个黏人的女友,每天王少打三通电话跟他撒娇?也不像张经理的老婆,不管是加班、应酬,还是出差,不时打来查勤?
她只是……被动的等他电话,接受他的邀约,陪他吃饭、喝咖啡……完美得像是从他的幻想里走出来的女友--有事就联络,没事各自过活,不干涉他,也不依赖他。
可完美归完美,却像远边的天星,看得到摸不着,存在于两人间的距离感,徒然教他头焚心痛。
他不要她离他那么远,不要地做他的完美女友,他要的是……实实在在的感受她的心里有他。
这是罗象贤从未有过的经验,令他惊觉到自己对宜萱的在乎已经远远超过最初的认知了。
不该意外的。
宜萱是他有生以来,头一个主动追求的女人,却也是最令他感到挫折的一个。
在有限的七次约会里,两人间的进展可说是在原地踏步。
比超以前辉煌的纪录--在三十秒钟内把到美女,来一段火热的一夜情,他跟宜萱之间仍只有纯情的亲吻、拥抱,要是被他在澳洲的死党知道,准会笑掉大牙。
想到这里,罗象贤便心情郁闷,驾驶爱车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受到坏心情的影响,流畅地停靠在路旁。
离开公司前,他与宜萱约好在学校门口碰面,这里已经成为两人每次约会的起始点了。
还记得第一晚的约会,正当两人情投意合,宜萱却告诉他,下午从出版社接回的翻译稿件很急迫,必须要尽快处理。
这还是头一次有女人在跟他约会时,赶着要回家哩。
尽管依依不舍,他还是秉持着绅士风范送她回去。
车子依照宜萱的指示,驶到两人最初相遇的校门口,那时他才知道宜萱住在学校的宿舍里,心里喊了声糟糕!
看来,是不可能有机会到她香闺探访,进而共度良宵了。
没关系,他一个人住,随时欢迎宜萱到他公寓。只是每次他提出邀请,宜萱总会找借口拒绝。
这让他格外沮丧,倒不是那么在意宜萱到不到他公寓去,而是看出她冠冕堂皇的借口下,那颗层层冰封,不肯为他开启的心。
她在回避、她在迟疑,闪烁的眼眸里有着他看不懂的心事。
罗象贤讨厌这种情形。
他不要她逃避他,或对两人的交往有任何的怀疑,更对自己掌握不到她的想法深感挫折。
爱情里,一旦有类似的不安定因素,极可能演变成一场灾难。而他,绝不愿坐视两人的爱情变成灾难。
罗象贤是那种遇到困难绝不退缩、选择正面迎击的人,对于宜萱逃避似的感情态度,他视为一大挑战,并决定正面迎击、解决它。
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决心,目光锁住进入视线里的猎物,他迅速推开车门,迎向她。
「等很久了吗?」宜萱甜柔的嗓音里透着一抹焦急。
罗象贤没有回答,目光贪婪地把全部的她收入眼帘。
晚风吹乱了宜萱的发,几绺发丝零乱地遮在她脸上,令他忍不住伸出手拨开。那动作极其温柔和亲昵,宜萱仰向他的娇靥在街灯映照下格外娇媚,顿时教他的手微微一颤,那发又乱了,正如他同样混乱的心。
「别这样……」她难为情地转开脸,避开他俯下的唇。「我们上车……」
她一向都这么保守。
罗象贤拿她没辙地叹了口气,这跟在澳洲长大的他完全不同,
记得宜萱说过,她生长在新加坡,可新加坡的风俗民情会比澳洲保守那么多吗?
多想无益,他迅速拉开车门,协助她坐进副驾驶座。
街上不能吻,车上总可以吧!
罗象贤回到驾驶座,趁宜萱忙着扣安全带,倾身过来吻她。
犹如沙漠的旅人,在渴了许久后,首次遇到绿洲,贪婪地吸吮着她湿凉的唇瓣,撩拨着她,哄她为他开启芳唇,汲取那甘甜的津液。
宜萱只觉得全身的鲜血涌向头部,登时教她脑袋发晕,浑身无力的偎依在他怀抱。
那男性的胸膛宽广厚实,急促的心跳卜通作响,如野地里喷出清泉的微响,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着她,叩应出同样急切的心跳旋律。
于是,在他的臂膀里她柔顺成一弯多情的春水,只为他流动,让禁锢在心房里的每寸爱意,随着体温一点一滴地输向他……
「叭叭……」
突如其来的喇叭鸣声无情地打散了胶着的四片唇,宜萱慌乱地退开,罗象贤瞪着那辆坏人好事即开溜的车子背影诅咒连连。
「别生气了……」她温柔地劝着他。
「我也不想生气!可好不容易吻到妳,却被那坏心的家伙破坏了!」他忿忿不平的抱怨。
宜萱险些很没同情心的笑出声,连忙抿了抿唇,压抑住笑意。
「还有机会嘛……」她随口安慰他。
「现在吗?」他眼睛一亮,跃跃欲试地朝她嘟起唇。
宜萱可不想重蹈覆辙,连忙以手挡住他的吻,边笑边骂:「现在不可以啦,大色狼!」
「什么时候可以?」他锲而不舍地追问。
「不是要我陪你吃消夜吗?」
她又顾左右而言他了!
罗象贤将她的小伎俩看在眼里,却没说破,嘴角勾了勾,将注意力放在驾驶上,操纵爱车驶进川流的车潮里。
宜萱则放松地靠进舒适的皮椅里,车厢里播放的爵士钢琴乐声令她眼皮酸软。
交往了一个多月,象贤除了爱在车上播放爵士乐曲,也会带她到有乐团现场演奏的餐厅。
她并不排斥爵士乐,只是最近要准备期末考试,还要忙出版社的翻译工作,体力不胜负荷,一听到这种慵懒的曲风便不由打起瞌睡。
希望他没有注意到才好。
宜萱在心里扮了个鬼脸。
她可不想被他误会成音痴之类的。
思绪漫走间,意识逐渐迷离,音乐声好似消失了……宜萱忽然醒来,领悟到自己竟然睡着了,不由感到难为情。
她偷觑身旁的罗象贤,他意态优闲地操纵着方向盘,俊目自上方的后视镜朝她俏皮地睐了睐,宜萱脸颊一烫。
「我……咳咳……」她不好意思地转开眼,脸上浮着羞赧的红晕。
完了,被他发现她在打盹。
正感懊恼时,车子在罗象贤娴熟的操纵下转进地下停车场,宜萱疑惑地眨苦眼,刚才没有注意车窗外的景致,不知道罗象贤在她打盹时把车子开到哪里。
以前都没见他把车开进地下停车场过。但或许是他们去的餐厅都有提供代客停车的服务,即使服务人员把车停到地下室,她也无从得知。
想归这样想,宜萱还是感到不安,跟着发觉车子已经停好了。
「这里是哪里?」她抬向他的眼眸里闪过一抹紧张。
「停车场。」他边回答,边解开安全带。
她当然知道是停车场!
有说等于没说嘛。
宜萱表情懊恼,按捺下满心的不悦,嗓音不失温和地询问:「哪里的停车场?」
罗象贤没有立刻接话,像是在思考该怎么回答,约两三秒钟后,以一种探究的眼光注视着她说:「我住的那栋大楼里的停车场。」
「你住的那栋大楼?」她的心直往下沉,仍下放弃希望的提醒他,「我们不是要去吃消夜吗?」
「到我的住处吃消夜。」他看进她眼里。
「到你的住处吃消夜?」宜萱忍不住提高嗓门。
罗象贤安抚道:「我买了妳爱吃的那家饭店的蛋糕充当消夜……」
「那……不是重点!」她打断他,「你怎么可以……」好气他的独断独行,气到都不知该用什么话来形容心里的怒气了!
但在宜萱可以想出话来表达自身的愤怒前,那股翻涌在心底的怒气,便在罗象贤静静的凝视下消散了,替代的是一抹心虚。
怎会这样?
她无措地低下眼睫,嘴里咕哝地埋怨,「至少该先跟我说一声……」
从河东狮吼,退到小猫叫,她还真不适合跟人吵架哩。
罗象贤忍住笑,故意绷着嗓音说:「现在跟妳说还不是一样。」
「怎么会一样?!」她懊恼地抗议。
「反正我们都到了,不如到我住的地方再讨论一下一样好了。」他推开车门,以为宜萱会妥协,她却坐在原处不动,连安全带都没松开。
「下车!」他沉声命令。
「我不想去,」宜萱抿紧唇,倔强的道。
「不想去?」罗象贤砰的一声关回车门,感到一股怒气直往脑门冲,登时失去耐性,「这会儿倒干脆说不想去了!不像前几次,会找理由搪塞我……」
不祥的感觉爬上心头,罗象贤从来没用过这么讥诮的语气跟她说话过,宜萱不由感到委屈,嗓音微哑的替自己辩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