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我不是你爷爷,你还不够资格叫我。”
许老爷气得浑身颤抖,老脸上尽是鄙夷,轻蔑地吼道。
只见她浑身一震,娇艳的脸上有抹令人不忍的凄楚,掩面旋身就要离去。
杜秋双忙不迭地出手拉住她,柔美细致的脸上有抹怒气,水眸直视着许老爷,淡道:
“钰凤她毕竟是你的孙女,你却不肯承认她,却宁愿认我这个外人做孙女,难道就因为她的娘亲是个妓女,在你眼中她就不配吗?身份只不过是外在的形式,它比得上血缘至亲吗?连我都看得出来她很在乎你这个唯一的亲人,为什么你却不愿意试着接受她,接受流有你们许家血脉的人呢?”
“秋双你别忘了,她身上有一半的血是来自那个出身下贱的女人,这教我如何能接受一个妓女所生的人,做我们许家的人?”许老爷仍是固执己见,不肯改变他既有的想法。
“别再说了!”许钰凤脸色哀戚地狂吼,甩开杜秋双的手,朝着许敬昌低吼出多年来的怨恨:“我知道我娘的出身一直令你耿耿于怀,在爹死后,娘生下我不久,你即狠心地赶走娘,留下还是嗷嗷待哺的我。既然你这么恨我,你当年何不让娘一块儿带走我?何苦要留下我,又不愿承认我?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希望你能接受我,可以后,我再也不会抱这种傻希望了,因为你根本就不值得!你可知道我有多恨你吗?”
她狂吼出隐藏在心里多年来的恨意,便头也不回地掩面奔离,留下震愣在当场的人。
杜秋双脸色凝重,水眸泛着泪光,望着许钰凤奔离的心碎身影,只觉得一股心痛不舍盘旋在她心底,她没有想到钰凤心底累积这么多的怨恨。
“你可知道你失去了什么吗?”旋身面对着看不出表情的老人,她沉痛地道:“你失去了一个十分爱你的孙女。不过我想你也不会觉得可惜,毕竟她身上所流的血不够洁净。我原以为你只是顽固了些,但还算是个明理之人,不过想来我错了。许老爷,我想我也不够资格当你的孙女,因为我是薛府的人,是你口中认定的草莽粗野之人的妻子,不是吗?”
柔美的脸上有抹轻嘲,不再多说一句,身形一转,离开这令她心情沉重的地方。
小厅里转眼只剩下许敬昌一人,置于身侧的双拳紧握住,瞧着冷清的小厅,他在心底暗付——
他没有错!
第9章(1)
“钰凤——”
杜秋双追着前方那抹疾奔的身影,穿过弯延回廊,来到许府深处的一座院落。
见她终于停下身形,杜秋双抚着胸口微喘,水眸环视周围的景致——入目所及的是一股说不出的萧条,虽然这院落保持着整洁干净,可却见不到一名仆佣,又加上地处偏远,似乎是刻意被隔离开来,莫非这处院落就是钰凤所住的地方?
“谁教你跟来的。”许钰凤背对着她,冷冷的嗓音有着拒人于外的淡漠。
“这儿就是你住的地方?”
杜秋双柔美雅致的脸上有抹心疼,水眸瞧着这无一丝人气的地方,竟就是她所居住之处。
难以想像这么多年来,她是如何在众人轻视的眼光下熬过来的,又是怀着怎样的一颗期盼的心去接近许老爷。在遭受过一次次的羞辱,还能撑到现在,依然未改初哀。
“你跟来这儿,是想看我的笑话吗?看我在受尽那人的奚落,而你这个他所认的孙女,是想来炫耀或是嘲笑我吗?”
许钰凤倏地转身,娇艳的脸上尽是恨意,美眸如刀狠狠地朝她射去。
杜秋双被她陡变的模样给吓着,脚步不由得后退一步,无法把她原本怯弱的模样,和现在这个脸上盈满怨恨的人相连在一起。
“不是的,钰凤,我没这个意思。”
“难道不是吗?你故意叫我前去,不就是想看他如何侮辱我吗?”
已被心底的恨意给冲昏头的她,就如同受伤的野兽,不容许任何人接近她一步。尤其是眼前的她,只会更加提醒自己,是她的出现占住了她原该有的地位和那人的疼爱。
“我没有,我只是想帮你和爷爷制造相处的机会,并没有想到他会是这样的人。”
见她受伤害,她心底也自责得很。原是一番好意,哪知却会造成两人更大的隔阂,是她高估了自己的能耐。
“你马上给我离开这儿,我这儿不欢迎你!”
许钰凤手指着回廊外,娇艳的脸上除了冰冷还有更深的恨意,冷冷地下逐客令。
杜秋双见她冷漠的表情,心知再说下去也是徒劳无功,心中的歉意全化为一声轻叹:
“钰凤,你现在情绪正激动着,我改日再来。”
离去时,瞧了眼她充满怨怼的美眸,水眸微敛,掩住一抹伤痛,身形一转,如她所愿地离开。
即使已离开她所处的院落,仍感受到身后一股充满怨意的注视,令她心情苦涩地不由得加快脚步。
“少夫人你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
在房里着急地来回踱步的小绿,见着刚进房脸色阴霾的杜秋双,惊呼出声。
“我没事。”
杜秋双神情落寞地踏入房里,柔美的脸上有抹愁绪,落坐在桌旁的椅上,一迳地怔愣出神。
“少夫人,方才的事我瞧得一清二楚,我想我们还是回薛府吧。这个许老头连自个儿的孙女都能为了门户之见不肯承认,又何况是化解两府的仇恨?”
小绿在她身旁来回走着,忍不住地劝说,希望能打消她的念头。
“可我答应了师父,若是这样离开,岂不是功亏一篑?”
没错,这件事的确比她想像中还要棘手,可若是她就这样走了,师父的心愿和钰凤,又该怎么办呢?
“不行,我不能在这节骨眼离开。”
她反覆思量,若是这时离开,只怕两府的仇恨会更严重;何况她现在为了帮钰凤却反倒弄巧成拙,若这时抽身她又要如何对得起她呢。
“既然少夫人心意已决,那小绿就不再多说了。少夫人你先休息一下,我去灶房帮你端碗莲子汤褪暑。”
小绿轻叹了口气离开,她早知道要说服少夫人没那么简单。
杜秋双踏着碎步走到窗棂旁,柔美的脸上有抹沉思,眼角余光瞥到不远处有名仆人正在打扫着落叶,不由得想起钰凤那冷清的院落,水眸底不禁掠过一抹伤感。
陡然,原是若有所思的水眸却在下一刻倏地发亮,注视着那名正在打扫、脸上有两撇小胡子的仆人,唇畔扬起一抹轻笑,身形一转,往房外走去。
来到那名仆人面前,挡住他的去路,娇软的嗓音含笑:
“准山,你怎么会在这儿?”
“你认错人了。”
只见那名仆人低垂着头,手拿着扫帚正打算绕过她离开。
杜秋双冷不防地伸手撕下他脸上好笑的两撇小胡子,一道惨叫声也随之响起。
“大嫂,你要撕我的胡子也打声招呼嘛,痛死我了!”孙准山手抚着犹带痛楚的脸,低声抱怨着。
杜秋双唇边的笑痕扩大,小声轻掩住出口的笑声,低声说了句:
“谁教你不肯承认,被我认出来了就想走人。”
“大嫂,我的装扮真有那么差吗?让你一眼就看出来了。”
在瞧见她毫不客气地点头后,孙准山觉得深受打击,沮丧无力地道:
“是大哥要我带几个人混进许府暗中保护你的安全。”
话一说完,才觉得奇怪,瞧大嫂脸上无一丝惊讶之色,反倒深觉有趣,莫非……
“这我早就猜到了。”
杜秋双的回答应证了他的猜测,反倒换成他一脸惊愕,忍不住脱口问出:
“大嫂你的意思是,你早就知道大哥会派我们来?”
“没错。以他谨慎的性子,绝不可能只让小绿一人陪我来,我早就猜到他一定会暗中派人到许府,只是我没料到他会派你来。”
若不是他都计划好了,他又怎么可能会同意让她冒险前来许府?只要是牵涉到她的安全,他绝不会容许她受到一点伤害的,这点她十分明白,也感动于心。
“大嫂你真是厉害,还真了解大哥!”
孙准山佩服得很,他早就看出这位看似柔美温婉的大嫂,有颗慧黠剔透的玲珑心。否则在除去一开始震撼于她罕见的精致柔美容颜,到相处后的认识,大哥怎会愈陷愈深,终自无法放手。
“有件事我得提醒大嫂,要小心那位许钰凤小姐,我看得出来,她很恨大嫂抢去她该有的地位。说不定就是她向许老爷下的毒。”
“不可能。钰凤很在乎她这位唯一的亲人,即使许老爷不肯认她,我相信她绝不会是下毒之人。”
杜秋双一口否绝,她相信自己的眼光,钰凤绝不会是想毒死许老爷的人。
“就算她不是,可她现在对大嫂可是怨恨得很,大嫂可得小心点。”
孙准山见她偏袒着许钰凤,心急地出声警告,就怕她太过善良,失去了防心。若是大嫂因此受到危险,那他们几个人就别想回薛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