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平涛黑瞳闪过一抹惊艳,细瞧着怀里双目紧闭的人儿,在惊愕过后一抹疑虑也同时浮上心头。
沉重的凤冠下,是一张柔美秀丽的睑蛋,那脱俗雅致的容颜,令他在看了一眼过后竟难以移开;可在那绝色的美颜下,不该是素净着一张睑,至少不该是在今日她成亲的时候。
更离奇的是,她竟是昏迷的,情况着实诡异到令人不禁感到怀疑。
“这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会昏过去了?”
扣于她腰间的大掌一紧,撑住怀里昏迷的人儿,鼻间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从她身上传来,深邃的黑瞳掠过一抹异光。
“这……小姐可能是因为天气太热,坐在花轿里闷昏了吧。”两名丫鬟神色闪烁,支支吾吾地说。
薛平涛俊逸温和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如炬的黑瞳扫过两名丫鬟,脚下一勾,将落于地的喜帕挑起,重新盖回她头上。
“准备拜堂。”
将新娘交给两名丫鬟,挺拔的身形往前一跨,丢下一句令众人错愕的话。
大厅里的人在短暂的呆楞后,随即欢欣鼓舞恢复热闹的氛围。
“还不赶快准备拜堂!”
李彩霞虽不懂儿子反覆的态度,可聪明的她赶紧把握时间,开心地坐回主位,接受儿子和媳妇的参拜。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
在洪亮的声音宣布送入洞房后,一股如释重负的低叹溢出李彩霞微扬的唇边,想不到事情竟能如她所愿圆满落幕。
欢喜地瞧着一对新人进入洞房,方才的困疑也在此时浮上心头——原本态度坚决不肯成亲的平涛,为何会甘愿点头呢?答案似乎是在她方进门的媳妇身上。
这刘家千金还真有那么大的魅力!她现在倒有点等不及明早,好奇地急着想见见媳妇的庐山真面目了。
是夜,原该是被灌醉送入洞房的薛平涛,此刻正清醒地坐在书房里,深邃的黑瞳底有抹深思。方才他甫踏入新房里,即瞧见斜靠着床柱的新娘,当他揭开喜帕见
着仍是一张昏迷的小脸,更加证实他的猜测,她根本不是闷昏的,而是中了迷药。
不忍昏迷中的她头上仍顶着沉重的凤冠,在替她拿下凤冠后,柔美细致的小脸更是清楚地呈现在他眼前。
很难形容心底的感觉,可不容否认的是,昏迷中的她竟能轻易地挑起他二十七年来未曾动情的心湖。仅只是第一眼,他竟莫名地陷下去,因而在意起她为何会被下迷药。
是和他一样不满这桩婚事,还是另有原因?
就在他不知不觉中因脑海里的猜测而深锁浓眉时,房门在此时被打开来。
首先进入的是两名垂首的丫鬟,身后尾随着孙准山。
“大哥你猜的果然没错,这两个丫鬟的确有问题。她们正准备从后院的小门逃走时,被我逮个正着。”
孙准山早在拜完堂后,即遵照薛平涛的吩咐注意这两名丫鬟,本来他还觉得奇怪,这下连他都觉得事情有些怪异。
“你们是要自己说,还是要我动手?”
薛平涛俊逸的脸上噙着一抹笑,看似温和无害,可当一触及他锐利冷然的黑瞳,相信没有人会认为他如外表般温和不具威胁。
“姑爷,我们只是想到后院走走而已,并没有要做什么。”一名丫鬟怯怯地低语:心虚地不敢抬头直视他。
“还不说实话,你家小姐根本不是闷昏的,而是中了迷药。你们为何要说谎,是因为她不愿坐上花轿,还是……她根本就不是你们小姐?”
仔细推敲整件事情,脑中闪过一个大胆的猜测,他语出惊人。
而原本垂首的两名丫鬟,闻言惊慌地抬首对视,闪烁的表情更令他证实自己的推测。
“还不老实把事情说清楚。”俊脸一沉,低沉的嗓音隐含着一抹威胁。
在他迫人的目光下,两名丫鬟惊惧地身子抖个不停,正打算开口时,书房外的长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在孙准山拉开门的同时,门外出现总管孙泰和慌张胀红的老脸。
“爹,出了什么事……”
孙准山话还未说完,即被孙泰和给推到一旁去。孙泰和气喘吁吁地对着薛平涛急道:
“少爷不好了!大厅来了一位自称是刘家千金的姑娘,夫人请你赶紧过去。”
第2章(1)
被布置得喜气洋洋的大厅,此刻正弥漫着一股诡谲的氛围。
李彩霞着急地不停来回踱步,一面打量着站在厅里身着凤冠霞帔的姑娘,就在她即将失去耐心时,薛平涛挺拔修长的身形适时走入厅堂。
甫踏入大厅,薛平涛即看到孙伯口中自称是刘家千金的姑娘,待一看清她的容貌,浓眉微拧,竟是一脸麻子,且此刻正拿着一双痴迷的眼瞧着他。
“平涛你来得正好,这位姑娘说她才是正牌的刘燕娘,你房里的那个是假冒的。”
李彩霞一见着儿子来了,不由得松了口气,将他拉到一旁低道。
王媒婆明明告诉她,刘家千金容貌美丽、知书达礼,和平涛绝对相配。可怎又会冒出一个脸上长满麻子的姑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娘你别担心。准山,还不把人给带进来。”
薛平涛俊脸上不见一丝忧色,反倒唇角勾起一抹兴味,修长的身子悠闲地坐落在雕花檀木椅上,等着看这出错综复杂的婚事在他眼前披露出真相。
被孙准山押进来的两名丫鬟,在见着那一脸麻子的姑娘后,两人脸上那惊愕怪异的神情,可没逃过薛平涛锐利的黑瞳。
“很好,看来你们认识,还不快把事情的真相给说清楚,否则休怪我动用私刑了。”
两名丫鬟吓得慌忙跪下,知道事情已败露,脸色苍白地乖乖吐实:
“这一切都是许老爷安排的,他不知由哪得知小姐早有心上人,却硬要被迫下嫁,便私下派人找上小姐,愿意帮小姐和秦公子私奔,并安排一位脸上有麻子的姑娘代替小姐下嫁。许老爷会这么做,相信你们应该很清楚。”
乍闻这真相,大厅里所有人脸色绝称不上好,尤以李彩霞更为气愤填膺,激动地怒骂:
“可恶!这许老头竟敢在太岁头上动上,我非去找他算帐不可。”
“娘,等一下,先别冲动。”
薛平涛喊住欲离去的忿怒身影,淡淡地问出他最想知道的事:
“新房里被你们迷昏的姑娘,又是怎么回事?”
“这……因为花轿到了事先安排好接应的地方,而凉亭里就只有见着这位姑娘,当时我们虽然觉得怪异,奇怪为何不是许老爷所说的长满麻子的姑娘,但碍于时间紧凑,也就没有多加询问了。”
也就是说,新房里被迷昏的姑娘,正好当时在那儿,才会倒霉地遇上这等荒唐事,更莫名其妙地被嫁掉。她真算是整个事件里,最无辜的人。
真相大白,若不是中途计划有异,薛平涛岂不是险些娶了这一脸麻子的姑娘。
这下李彩霞更是气得脸色铁青,一想到她差点中计,害了儿子的一生,忿怒地卷起袖子,一副打算随时冲出去找人拼命的模样。
“娘别冲动。”
薛平涛懒懒地再次叫住脾气冲动的娘亲,毕竟他并没有中计。
薛家与许家之间的梁子现今又添一笔,可这回他不打算轻易放过那许老头。思及此,漆黑的黑瞳掠过一抹冷冽。
“我……并不介意顶替刘姑娘的。”
一道细小的声音,在这充满烟硝味的大厅里,怯怯地响起。
顿时,大厅里的人脸色各异地瞧着那发声处,那一脸麻子的姑娘正含羞带怯、含情脉脉地盯视着薛平涛,只差没流出口水来。
“可我介意!”
李彩霞再也忍不住地大吼,吩咐孙准山将这三人全赶出府去,她可不想要个一脸麻子的媳妇。
突兀地一声畅笑,出自薛平涛口中,顽长的身子一起、衣摆一挥,迳自离开大厅。
在弄清事情的真相,解开心底的疑惑后,心情竟无来由地感到轻松,无心再留在厅堂里。是谁所惹出来的事,就该由谁去收拾。
“平涛,你房里的那位姑娘可怎么办?”
李彩霞着急地在他身后喊着,那阴错阳差嫁入薛府的姑娘,该如何解决?
翌日清晨,床榻上中了迷药,睡得十分深沉的人儿,终于悠悠转醒。
水漾般的凝眸犹带困意,在瞧清盖在身上的竟是绣着鸳鸯戏水图的红色锦被时,她当场被吓醒,人也随之坐起。
“少夫人你醒啦。”
含着笑意的恭敬声音在床侧响起,也同时令她俏脸倏地发白。
“这是怎么回事?我……昨晚……”
昏迷前的意识慢慢重回她脑海里,柔美细致的脸上布满惊慌,她该不会是已……
“少夫人请放心,少爷有交代要小绿告诉少夫人,说昨晚什么事也没发生。”
杜秋双暗吁了口气,可小绿下一句话,却又令她无措地双颊染上桃红——
“只是少爷抱着少夫人睡了一整夜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