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违了。薛震细瞧着手里的玉佩,这块玉佩该是一对的,尚有一块龙形玉佩与它配对,龙凤玉佩乃是他们薛家传承给后代子孙的一件宝贝。
三十年前,薛震原是绿林草莽出身,在一个巧合下救了被盗匪抢夺的商人许敬昌。许敬昌在感恩之余,又见薛震相貌不差,因而主动提及婚配之事,愿将唯一的女儿许慧心下嫁于他。当时薛震欣然同意,并交给他一块凤形玉佩,言明必定登门提亲。
可在事后,许敬昌得知薛震乃是草莽中人,嫌弃之余又害怕他会加害于他,遂将婚事一再推延;而许慧心在得知这桩婚事后,便不再犹豫,当晚即留书出家去了。
许慧心的出家,许敬昌将此事怪罪在薛震头上,暗暗记恨于心。
而求亲不成的薛震,也在此时厌倦刀口生活,于是便在汴梁城定居下来,学做生意。不久,便娶了同是绿林出身的李彩霞。
许敬昌在知晓薛震留在汴梁城,不仅暗地里派人到他所经营的丝绸店里破坏,其子——也就是许慧心的兄长许钦文,更是多次上门来挑衅。
终于在一次薛震忍无可忍之下赏了许钦文几拳后,他在被仆佣给抬回许府的路上,竟意外地被一匹狂奔街头的马给活活踩死。
想当然尔,这笔帐又记在薛震头上。随着薛震生意愈做愈大,从小小的一家丝绸店,到如今拥有数家酒楼、米铺、钱庄等,几年间摇身一变成为汴梁城的首富。
反观许敬昌在女儿出家又痛失儿子后,从原本的首富到现在只能守着家业,年老的他无力再扩大自个儿的生意,又记恨于薛震的能力胜于他。
在新仇旧恨下,达到机会便伺机扯薛府的后腿,也因此两家的仇恨愈结愈深,终难化解……
听完薛震的叙述,杜秋双黛眉不禁皱起,脑海里不由得浮起下山时,师父曾恳求她这趟不仅要归还玉佩,还必须极力化解两家的仇恨,完成她多年的心愿。
当时师父并未详加说明,只言明来到薛府便一切都明了了。看来师父虽人在慈心庵,但心里仍挂心许府,否则也不会要她来这一趟。
只是她怀疑,自己有能力能令这仇恨极深的两府冰释前嫌吗?
“再加上这桩婚礼,也是被那许老头一手捣乱的!好在并没有让他得意,反而让我们薛府得到一个美丽温柔的媳妇。不过这笔帐我非讨回不可,待会儿我就率人杀到许府去,给那许老头一点颜色瞧瞧。”李彩霞一想到许老头的恶行,便恨不得冲去宰了他,气得激动地吼道。
闻言,杜秋双俏脸刷白,心底忧心起许老爷的安危,再怎么说他也是她师父的爹。
“夫人可否听我一言。”
娇软似水的嗓音响起,成功地拉回三人的注意力,也让李彩霞激动的情绪暂缓。
“有道是冤家宜解不宜结,可否听我一劝,你们两家已结仇多年,何不各退一步,由我出面当和事老,解开两家多年的怨恨?”
此话一出,三人表情各异——李彩霞睁大了双眼瞪视着她,薛震则搓着下颚一脸打量的目光,而薛平涛俊逸的脸孔先是一愣,接着忍俊不住低低笑出声来。
薛平涛唇角噙着一抹诡笑,大步朝她走来,在她眼前站定后,黑瞳直视着她清澈的水眸:
“你是不是真的想化解两府的仇恨?”
“没错。”
杜秋双在他灼热的注视下点头,无论如何,她都要尽力完成师父的心愿。
“只有一个方法,你可愿意?”他设下一个陷阱等着她。
“什么方法?”
“留下来,当我的妻子,薛府的少夫人。”
第3章(1)
“这不成的。”
杜秋双震愕地倒退一步,别开脸来回避薛平涛灼人的目光。
“为什么?难不成是你已订亲,或是早有喜欢之人?”
俊逸的脸孔一沉,置于身侧的双掌不觉地紧握,一想到这可能性,他竟有股想宰人的冲动。
“不是的,我并没有订亲,也没有喜欢之人。”
他陡然沉下的脸色和他眼中明显的杀意,她一点也不怀疑,只要她点头,那个可怜的人很可能会被薛平涛给宰了。
“那有何不可?别忘了我们已经拜堂成亲,在名义上你已是我的妻子了。”
“我早已决定这趟回去,要请师父帮我落发剃渡,跟随师父潜心修行。”
她自小体弱难养,五岁前大小病痛不断,更是有多次差点命丧黄泉。
所幸在一场乍然的雷阵雨中,有幸遇上前来借宿的师父。师父一见着她,便言明愿意出手救她并收之为徒,唯一的要求便是要爹娘允许,让师父带她回慈心庵。
爹娘再怎样不舍,但为了让她远离病痛的折磨,仍是忍痛应允。
师父曾说她具有仙骨,可惜注定受红尘之苦。
在慈心庵一住就是十二年,除了每半年回杜家庄探视外,她皆跟随在师父左右替山脚下的村民看病。清心寡欲的她,多次要求师父为她落发,可师父却从不肯应允。
最后在拗不过她的坚持后,只好点头同意,若是她这趟能顺利回慈心庵,便替她落发。而这件事,她并未和家人提过,就是怕他们反对。
“不!我绝不会让你出家的。”
薛平涛脑中闪过一道闷雷,俊脸布满阴沉,危险地朝她大步逼进,硬将纤弱的她逼得跌坐在檀木椅上。
她既已入薛家的大门,就容不得她抽身,更遑论让她出家了。
温和的表相在这一刻早已消失,健硕的身形硬是堵住她的去路,就如同野兽锁住它的猎物般,不容她有机可逃。
“没错,就算是搞错了,可你毕竟已嫁入我们薛府,这可是不容置疑的事,说什么我们也不会让你出家去修行的。话又说回来,就算是要修行也不需一定要出家,只要有心,人间处处可修行呀。”李彩霞见情况不对,忙跳出来劝说。
还真亏了她,书读的不多竟能说出这番道理来,目的就是要为儿子留下这媳妇。好不容易他们母子俩都对这媳妇满意极了,若是让她走了,她到哪去找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玉人儿来。
“许家欠我们薛家一个媳妇,你既是许慧心的徒弟,就该由你来偿还。”
薛震高大的身形一起,也来到薛平涛的身旁,将手中的凤形玉佩交给他。
杜秋双睁大着一双水眸,来回看着包围住她的三人,脑中不由得响起师父所说的话。莫非师父早算出她必逃不开这薛府,才会点头答应替她落发?
在薛平涛健硕的身形一倾,更往她靠近时,她只能僵着身子往后仰,盈满惊慌的水眸直视着他的举动。
就在他大手一扬,替她挂上凤形玉佩后,俊逸的脸上又恢复温和的表情,唇角满意地一勾,含笑的黑瞳对上她不知所措的水眸。
他骤变的反应,令杜秋双反应不过来,只觉得眼前的男人令人难以捉摸。
“好啦,没事了,别吓着秋双了。昏睡了那么久,你也该饿了,娘带你去用膳吧。”
李彩霞一副大事抵定的口吻,不容分说地将她拉离椅上,开心地牵着她往内厅走去。
杜秋双在无力推拒下,只能任她拉着走,粉唇扬起一抹苦笑。
这一家人,根本容不得人拒绝,全都是一个样。
从头到尾根本没人理会她的不愿,她有种误上贼船的感觉。
许府
许老爷一夜未眠,等候在大厅里,老脸上有抹得意的笑,他正等着他布署已久的好消息。
相信今天起,薛府将会成为汴梁城里最大的笑话,娶了个一脸麻子的媳妇。
“不好了!”
一名仆人慌慌张张地沿着长廊奔进大厅,气喘吁吁地急道:
“老爷,昨儿个薛平涛娶的并不是那麻子脸姑娘,而是另有其人。”
“什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是已安排妥当了吗?还不快把事情说清楚。”
许老爷震怒地拍桌,老迈的身子气得跳起,手里拐杖直往地上敲去,发出“笃笃”地声响。
“听说那麻子脸的姑娘昨夜即被赶出薛府,也不知哪出了问题,总之是嫁入薛府的并不是我们安排的人。”
仆人怯怯地回道,额上冷汗涔涔,只要牵扯到薛府,老爷的脾气就像是吃了炸药似的。
“可恶,真是气死我了!”
想到这筹画已久的计谋,原以为这回定能教薛府出糗,没想到竟又失败了,怎不教他捶胸顿足!
“老爷,不好了!”纷乱的脚步声伴着惊慌的声音,一路由外狂飙而来。许府的总管许安,抚着胸口急道:“老爷,薛夫人正率领着薛府的一票人,往我们这儿来了,那阵仗想来是来找碴的。”
“来就来,你以为老夫会怕她吗?”
许老爷吼声有抹气虚,但脸上仍强自镇定,迅速地朝底下的人吩咐:
“还不快把那一票护卫给叫出来!”
“是。”
就在许安退下,急调人马前来大厅时,薛府的人也在同时抵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