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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後,那一幕回来了,她跪在棺木旁,额贴上冰冷木头。

  他们说要验DNA,她说不用验,那是他,她最崇拜的爸爸,她看了他一辈子的背影,即使化成焦炭,她也不会错认。

  她又要抱住一具冰冷尸体吗?也许那个怀抱依然熟悉,可是失却温度,不复温暖。

  “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的声音自她身後响起,慕情猛地回头,是他……他没事!

  太棒了,他没事!

  跨过满地碎片,她扑进他怀里。

  感天谢地,他没事!他好好的!他的怀抱一样温暖!她没有失去他呀!感恩呵上天,拿走她所有幸运吧!她乐意交出全部,只求有他存在,她再也再也不贪不求。

  慕情抱得他好紧,不松手,紧咬的下唇,咬住她满心不能言喻的喜悦。

  “你为什么在这里?”

  同样的问语,同样的严厉口气,直到现在,她方才听见他的愤怒。

  “我……”僵住的语气里带著怀疑。他生气?为什么?为了她形容不来的快乐?他不乐意她保有他、不乐意她因他快乐?

  “你在跟踪我?”欧阳清问。

  “没有,我只是……”她急急想解释,害怕自己让他产生窒息感,他说过他受不住束缚。

  解释方始,他身旁、躺在地上的女人呻吟声响起,欧阳清蹲下身,抱住女人,他的注意力、他的温柔全给了她,亲亲她的发际,温温的笑容、温温的安慰,他告诉她没关系,他会和她并肩一起。

  “不要怕,救护车到了,再忍忍。”温柔……一个陌生而温柔的欧阳清。

  她是他……多心不对,但慕情猜测他们之间的交情不同。

  “我会死吗?”女人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宣告自己的勇敢。

  “我不会让你死。”

  他说得笃定,在冷冽的眼睛里,慕情看见愤然。

  “谢谢,我真爱你。”女人窝进欧阳清怀里,慢慢陷人昏迷。

  她爱他?她在大庭广众下示爱……而他没反对她口中爱情,乐意被她的爱情束缚,恐怕他们之间不仅仅特殊。

  “你没事的,你不会有事,我不准你有事!”语毕,欧阳清抱起女子,冲出门外找救护车。

  慕情追逐他的背影,看著他为她疯狂、看著他为她焦忧,那是失控的欧阳清,一个慕情不认识的男子,他没有随意轻松、没有痞到让人哭笑下得,这才是真正的欧阳清?

  终於,他们一起上了救护车:终於,他们一起消失在她的视线之中;终於终於,他亲口对女人说爱,她亲耳听见……

  这意谓著什么?结束?分离?或者是要求她主动离去的暗示?该不该听懂他的暗示,或者她该装死,像母亲一样,保住自以为是的婚姻幸福?

  伫立街头,慕情看著救护车绝尘而去的方向,嘈杂人声在她耳边渐渐淡去。

  现场连线、电视转播,受伤的人——被拾上救护车,警察接手事发现场……这些情况全都进不了慕情眼中,

  在她眼前晃啊晃的,是他忧心忡忡的背影,是他质问她的愤怒,还有面对褐发女子……他的温柔。

  “小姐,你受伤了。”医疗人员走到她身边,皱眉看著她臂上的鲜血,血流得太多,从臂膀问婉蜒而下,几道沭目惊心的血痕在地上凝聚成一片湿红。

  “我受伤了。”她喃喃重复对方的话。

  原来是受伤,心才会痛得那么紧啊……低头,慕情在地上看见自己的纸袋,那是她特地为他挑选的衣服,她绕过去拾起,抱在胸前,这些衣服他没穿过,她闻不出他的味道。

  护士拉开慕情的衣袖,露出伤口。“子弹卡在里面,很痛吗?”

  痛……不会,痛的是心口不是伤口,那里的组织坏死,不觉得疼痛。

  慕情摇头,她的心在计较欧阳清眼中的怜惜,他喜欢“她”比她多……一如父亲爱慕心比爱她多。

  她为什么那么不可爱?为什么她只能是男人眼中的—点点,不是全数?

  是她的问题吗?她不够乖?她不够聪明认分?她不够听话伶俐?

  哪个人啊,谁来对她说说分明,分析她仿错过多少事情,为什么她该命运乖舛,为什么她总寻不到知心疼惜?

  “我们要送你到医院动手术,把子弹拿出来。”医护人员说。

  医院?欧阳清也在医院里……他会在病房前面盼望徘徊,等待医生为他带来好消息,然後一丝安心笑容浮现,和她一样,感激上苍没带走心中挚爱。

  不!她不去医院,不然欧阳清又要误会她跟踪,摇头,用力从医疗人员手里抽回自己的手臂。

  “我不痛,真的,一点都不痛。”她频频摇头,频频後退,双手紧抱住纸袋,那是欧阳清的,她为他精心挑选了整个下午。

  “放心,只是小手术,不会痛的。”他们安慰。

  “我没关系,回去上点药水就行了,我会自己包扎伤口。”

  她不去医院、不看他们,她乐於当鸵岛,今天晚上他回来,她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不去问、不去想,那么,她便能保有她的丈夫、她的安全感。

  “不行,子弹必须取出来。”对方坚持。

  慕情同样坚持,她转身逃跑,可是失血过多,头昏脑胀,她看不清道路,下一秒,她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昏厥。

  第七章

  隔天清晨,欧阳清回到小公寓,前前後後寻一递,他找不到慕情,只找到洗了一半的碗盘。

  他们来过?他们带走慕情,威胁他退出这宗案子?

  该死!他从不对淫威屈服,可是当事情扯上慕情……

  当初教授邀他加入这件弊案调查,他跃跃欲试,若不是时间卡在和何丽云的婚事中间,他就打算接手。

  计画临时变更,他很高兴自己没错过这件案子,却没料到对方居然大胆到当街对他动手,甚至带走慕情!

  强行按捺下心惊,对手已经狗急跳墙,很快狐狸尾巴就会露出来,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但,他能不顾虑慕情吗?

  教授常夸他是个不凡男人,在越危急的时候,他越镇定。但这回他镇定不了!他在屋里来回乱绕,小小的二十几坪公寓绕不了几步路,就撞上尽头。

  不行,他不能像只无头苍蝇,这样救不了慕情,他必须定心、冷静,话虽如此,谈何容易?

  这时,门喀一声打开,欧阳清迅速闪入门後,直到发现进门的人是慕情,他才松一口气。

  她是安全的,没有人动她、掳她,焦躁的心在最短时间内摆回定点,深吸气,他回复沉稳,“你去哪里?”

  没有严酷、没有愤怒,是平直单调的冷漠门吻,欧阳清提醒自己冷静,这不是吵架的好时机,眼前有太多事情等著他去处理,可是,他不屑的口吻反而带动慕情更多心惊,

  “我去……”

  她昏倒了,自医院里醒来时,发现手术已经动过,匆匆忙忙办理出院手续,走出医院才发觉已是隔日清晨。

  一路上,她担心欧阳清在家中等自己,担心他生气、担心他质问她去哪里。不过,他的衣服还是昨天那套,他和自己相同,一夜未归吧!

  “我去帮你买衣服。”这个藉口很糟糕,服饰店不会在早晨营业。

  “衣服呢?”

  “我忘了拿。”

  “你在说谎。”

  慕情抬眼,没见到看惯的笑容,刻板脸孔上,她读不出他的心思。

  “对不起……你饿了吗?”转身,她急著去为他做早餐。

  “我不饿,我想弄清楚,这些天我忙,你在做什么?”几度按下的火气,在接收到她的谎言时爆炸。

  “没什么,我弹琴,做家事,对了,前几天我同学校一趟……”她急急想解释,但他的眼神摆明不信。

  她以为他听不见,在回家打开门的同时,她快速奔向房间的脚步声?她以为他看不出她捣著棉被在装睡?他只是不明白,基於何理,她要窥探他的行动?窥探?这种感觉让他不舒服。

  “为什么出现在咖啡厅?”

  “我要去帮你买衣服……”

  话出口,他嘴边的冷笑提醒她,同一个藉门,她用两次,第一次说时,他不相信,第二次出口,他更不可能信。

  低头,慕情放弃解释。“对不起。”

  “你不打算说实话。”

  实话?再多的实话听进他耳中,也都会成了谎话吧……

  “你跟踪我,想探听什么?”

  他判定她的跟踪罪名,那么她有没有跟踪都不重要,对不对?

  “有话想问我吗?”欧阳清问。

  慕情摇头,能问他什么?

  他说过不喜欢被等待,不喜欢被窥探,不喜欢被束缚,他不喜欢的东西那么多,任何一个不小心都会引发他的怒气,她怎能乱问问题?

  她只想保有他在身边的日子,只想保住她积极追寻的安全感。

  “你不想知道昨天是什么情况?为什么有人要对我下手?”

  又摇头,慕情不问,她要凭自己的想像做最简单的臆测,臆测黑道大哥被怆击是很平常的事情,她要自我认定,他和那个女人只是泛泛之交而已,这个臆测会让他们的未来,容易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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